何來福聽說阿田無意中挖了株人參,賣了二十兩銀子,頓時眼睛瞪得像牛眼那麼大。
這死孩子,以前沒過繼之前他怎麼就沒挖出人參呢?偏偏過繼給了二房,他就挖出來了,真是可惡!
一想到自己與二十兩銀子失之交臂,何來福就恨得直咬牙,恨不能立刻把何田抓過來打一頓!
他不斷變幻的臉色被何來旺看在眼裡,何來旺始終笑眯眯的。
之所以會說出來,何來旺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彆說他們是親兄弟,就算是村裡人,也對各家各戶的收入有個大致的了解。
何來旺的收入除了地裡的收成,也就是去鎮上打打短工了。打短工不是日日都有的,得看運氣。為了不招人猜忌,何來旺隻能實話實說,不過他沒說實數,隻說賣了二十兩,這就夠其他人眼熱的了。
何來福心緒翻滾,到底還是舍不得二十兩,勉強擠出一絲笑,咬著牙說道:“這孩子,以前怎麼沒見他挖到人參呢?”
何來旺正色道:“大哥,這我就要說句公道話了。以前你們可沒少讓他乾活,他哪有空去山裡隨便挖著玩?”
這時,何田從屋裡走出來,站到何來旺身邊,仰頭看著何來福:“大伯,我以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燒水做飯,洗碗洗衣裳,喂豬喂雞,還要跟著大人一起下地乾活。就算去山上,也是去撿柴,撿完就要趕著回家乾活,我哪兒有空玩?”
何來福是第一次聽到何田說這麼一大串話,吐字清晰,說得頭頭是道。既覺得驚奇,又有點下不來台,辯解道:“鄉下孩子,誰不是早早就幫家裡乾活?”
何田直視著他:“大哥要讀書,沒空。那為什麼二哥三哥就不用乾活?”
何來福說不出話。偏心這回事,明晃晃地說出來就不好聽了。
何田不放過他,繼續道:“二哥三哥比我還大,為什麼他們就能天天玩,我每天乾那麼多活,還要挨打挨罵挨餓?”
“打罵兩下又怎麼了?誰家孩子不是這樣的?”何來福黑著臉,瞪著他,“我什麼時候叫你挨餓了?”
家裡的條件不說是村裡首富,但也不窮,不然不至於能送光宗去讀書。何來福也要麵子,要是讓外人知道他以前從不給小兒子吃飽,那多丟臉啊。
“每次吃飯,大家都能有一整個饅頭,我卻隻有半個。”
被何田烏亮的眼珠子盯著,何來福終於感覺到臉龐有些微微發熱:“這怪不著我,是你娘說你吃不完,你找她去。”然後落荒而逃。
何田看著他的背影,勾唇一笑。
何來旺也笑,揚聲道:“大哥,你說錯了,阿田的娘是英娘!”
何來旺心裡高興。
過繼最怕孩子還惦記著原先的爹娘,白養一場。好在阿田懂事,分得清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
二房的午飯很豐盛,張英娘殺了一隻雞,又燉了紅燒肉。那肉切成小塊,燉得油光發亮,對平時缺肉的人來說是難得的美味。
張英娘拿小碗,分了些雞肉和紅燒肉,量不多,估摸著夠二老吃就行了,然後送到大房去。
這是二房的孝心,何老頭跟何老太樂嗬嗬地接了。
至於二老是自己吃了,還是分給大房一起吃,那是他們的事,張英娘不管這些,反正她的孝心儘到就行了。
吃飯時,二房一派和樂融融。
張英娘和何來旺拚命給何田夾好菜,因著何田喜歡阿寶,他倆還大方地給了阿寶一些肉,阿寶高興得直搖尾巴。
此時大房的氣氛很不好,何來福正在廚房裡跟柳紅桃吵架。
“都怪你,以前總是拘著阿田乾活,要是多放他出去玩,說不定那二十兩銀子就是咱們的了!”
何來福心痛啊。二十兩銀子,都能在村裡蓋兩棟氣派的大房子了,且還有得剩呢!
不是誰都能對兩棟房子無動於衷,柳紅桃也心疼,隻是她還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莫不是他們哄你的?阿田那蠢豬能有這運道?你要說是光宗挖到了我還能相信。”
何來福瞪著她:“這還能有假?二弟手裡哪有銀子買那麼多東西?況且二弟說了,他賣給鎮上最大的醫館了,有名有姓,你不信可以去打聽打聽。”
柳紅桃一個鄉下婦人,哪裡敢去找醫館的東家說話。到了這會兒,她才有點信了。
何來旺既然敢說出醫館的名字,也是不怕他們去打聽。且不說有膽量去打聽的沒幾個,就算有,接待他們的也是大堂的藥童。東家不是誰都能見的,就算見到了,人家也不會傻呼呼地把自己的收購價說出來,生意人嘛,都會藏著掖著。
柳紅桃捂著胸口,一臉難受:“這個討債鬼,生來就是克我的。以前我養他時,他怎麼不知道挖株人參讓家裡日子好過一點?這就是個白眼狼,不懂得體貼親生爹娘。”
柳紅桃難受得快要哭了:“二十兩啊,我三個兒子的婚房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