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已經走了, 彆躲了。”
潛行於裡世界的夾縫中,提亞馬特對空洞的虛無說道。
虛空裡傳回母神悠揚的聲音,直至完全消弭在黑暗中, 一道來自更加深處的沉悶聲音才突兀地回答道:
“好久不見。”
水, 凝聚成了人型的黑影。
濃烈的霧氣遮擋住了祂的樣貌, 祂也不願再提亞馬特眼前顯現出竊取的皮囊——任何偽裝對於提亞馬特都毫無作用,哪怕是外神藏匿迷惑的法相,也抵擋不住原初之母神的真知灼見。
“……怪不得我沒在裡側世界找到你……原來被孩子們殺死的不過是你的一道分身, 阿卜蘇。”
提亞瓦特昂起巨大的頭顱,紫色的眼睛冷冷地看向已經完全不似記憶中的丈夫、淡水神兼深淵之神阿卜蘇。
“或者說,黑水之神克塔亞特。”
黑色的影子搖了搖頭,將手掌心輕輕附在提亞馬特巨大的龍角, 親昵地蹭了蹭創世母神的獸態。
“看到你讓我喜不自勝, 提亞馬特——但你不該帶他們去根源之所。”
“我隻渴望回歸,除此之外,外神的爭端於我而言都和地上的入侵者無異。”提亞馬特的聲音稍稍緩和了些,“我很高興, 你把拉萊耶的文本帶離了世界,但我希望你能最後做一件事,阿卜蘇。”
“請吩咐,親愛的提亞馬特。”
克塔亞特紳士地向巨大的提亞馬特行了禮。提亞馬特的眼睛注視著曾是她丈夫、同為原初之神, 卻又在幾千年後以外神的身份重新歸來的黑水之神。
時過境遷,她已不再是子孫環繞、擁有無儘力量的母神,現在的她,世界枷鎖加諸於身, 祂已經自由, 她的未來一片迷茫。
但無論如何, 外神都不應該摻和進世界的紛爭——無論是作為慈愛母神的提亞瓦特,還是作為持有回歸之理的第二獸,她都不允許外神在地球指手畫腳。
“……對於野獸而言,人類的確是侵占家園的入侵者——但我不認為外神有資格插手世界的紛爭。我的確對你虧欠不少,可無論是恩基他們還是我,都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提亞馬特閉上眼,下達了最後的通牒:“離開吧,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克塔亞特聳聳肩,“既然如此,那就請好好欣賞我為這個世界布置下的最後謝幕吧——迎接原初之海提亞馬特的回歸,不論是作為淡水的阿卜蘇還是作為黑水的克塔亞特,我都將為你獻上這份大禮!屆時,不論如何,請耐心欣賞我奉獻給世界意識的大禮。”
說罷,黑水消失在裡側世界,潮濕黏糊的水汽仍然保留著祂曾來過的證據。
空無一人的裡世界是世界封鎖創世之母神的牢籠。自從上一任聖杯死去,新的這一任聖杯就再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但她願意祝福聖杯,祝福全新的它在期待中出生,在魔術師們的努力下成功受肉,在表世界不再孤獨。
屬於原初母神的世界意識早就不在了。
孩子們也在幾千年前就退出了曆史的大舞台。
提亞馬特的肉身已經成為表世界的大地,成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是讓她維持形態的錨點,但這份錨點將在她選擇回歸表世界之後變質,化為混沌之海,重現原初創世紀的本相。
無論是抑製力還是新任世界意識,都不會放任古老無序的原初神明揮動舒展他們的身軀。
他們的退出是抑製力授意之下、時代演變、曆史前進的必然。
“所以提亞馬特無法回到表世界,比起容身之所,對於擁有無儘生命的原初之神而言,裡世界更像是獨獨為她打造的囚籠。”
話雖如此,阿比蓋爾仍有不少疑慮:“但我想不通,她怎麼能夠直接從裡世界遊蕩到宇宙,再跨越時間把我們帶到現代冬木的世界意識受肉之前——作為一個失去庇佑的世界意識而言,她能做到的太多了……”
“能在失去世界意識庇佑的情況下保有如此強悍的力量……冬木不像它表現出來的那樣魔力枯竭。”
鐘離環視周圍——不似他曾經造訪的冬木市,這個冬木空氣中泛濫著純淨的魔力,目之所及甚至難以見到人類的群落。
現代科技對神秘側的壓縮還沒有波及這片極東之地。
此間仍是魔術師之淨土。
相對的,這個時代的魔術師會比當初的冬木更加具有攻擊性。
“事實上,直到小黑杯誕生的年代,聖杯本體依舊完全沒能夠完成獨立顯現,能夠正常地停留在表世界之中。”
“那還真是亂七八糟地做法——連世界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