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脹之女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不曾如此狼狽了。
紅色的身影穿梭林間, 略過夜間的原住民。夜梟的咕咕聲此起彼伏,放在以前,腫脹之女一定會把這些惹自己心煩的小家夥們統統趕到河裡。但現在她顯然顧不上宣泄自己焦躁過頭的情緒。
午夜, 野獸們已經陷入沉睡,微小的蟲子趁著月光的微光悄悄捕食,維繼每日的生存必須。
時間不等人, 腫脹之女已經放棄浪費力量維持所謂的優雅體麵。觸須大開大合, 纏繞住或粗壯或纖細的枝條, 觸須中央的肉瘤被觸手蕩起,又因為高速移動的失重感震顫, 流下點點猩紅。
不行, 這麼下去, 力量很快就會汙染自己前行的道路,摩拉克斯肯定會通過汙染的流向追過來……
她看向靜謐的河流,岸邊,鱷魚像一把把木櫓安靜地漂浮在水麵。駭人的惡獸哪怕是陷入沉睡都不會有不長眼的家夥打擾,若是有人隻身犯險, 想必一定會被這些冷血的家夥分食, 甚至因為死狀太過淒慘、屍體太過粉碎而短暫地染紅這片寧靜的流域也說不定。
嘛, 聽起來真像曾經教徒們獻祭時候的樣子。
腫脹之女停下了步伐。
這是她為自己的輕敵所付出的必要代價。
她將觸手伸延到河流對岸,仿佛是鼓足勇氣,又或者隻是單純的失足, 觸手不再緊緊纏繞著枝乾, 巨大的肉瘤對準鱷魚盤踞得最為密集得水域俯衝下去, 又恰恰好好沒有砸死一條鱷魚, 隻是讓它們從夢中驚醒。
醒來得鱷魚驚慌地胡亂撲騰, 脾氣暴躁的更是張牙舞爪地對著同類宣泄怒火, 弱小鱷魚的鮮血率先蔓延在河底。
然後,它們聞見了,最香的食物——
那是有一條人類帆船那麼大的、散發著誘人的食物香氣的可口夜宵。
淩晨一點,鱷魚們飽餐了一頓。
汙穢的血肉悄悄在他們的身體裡紮了根,潰敗的傷口在鱗甲借口出緩緩長出。
“好久不見,發生了什麼”魔術師打量眼腫脹之女,她連人型都顧不上維持,就以她最為不屑的姿態如此狼狽的可憐蟲姿態興師問罪……不對,這副樣子可是連可憐“蟲”都算不上了。
“這是又把自己的哪個器官分了出去?自己自覺爬上來看看。”
腫脹之女沒有理會魔術師的嘲諷,她拚命驅動纖細脆弱風神經觸手,莫名有些後悔沒有留下一根觸手扇醒這個沒腦子的同僚。
“快走……我們的事瞞不住了!!”
連□□都稱不上的、一灘腦積液逆著坡度爬上台階,魔術師往日飛揚跋扈的同僚已經算得上莫種意義的死無全屍。
事實上,腫脹之女比任何人都對自己狠的下心。
為了防止鐘離在自己身上留後手,在進入最後的秘密基地之前腫脹之女又做一個更加大膽的決定——
失去□□後,腫脹之女越是靠近自己與魔術師的基地,便越是惶恐。
她真的甩開他了嗎?自己究竟有沒有脫離魔神的視線?如果他沒有在自己的軀殼上動手腳,有沒有可能……
自己的力量,也已經被那個恐怖的男人記住了呢?
無名的恐懼裹挾住腫脹之女,讓這個三柱神的化身自己將自己摧殘得不成樣子,揮霍自己的靈與肉。
今天的她已經做好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甚至於永遠死去的覺悟。
魔術師蹲下,小心翼翼地將神經連向這攤可憐的腦積液,雙手掌心向上,讓腫脹之女順著掌紋爬上,從耳朵的洞口鑽進自己的大腦。
“記憶提取尚未複現完全,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還差多久,我們不能再拖了。”
腫脹之女細微的聲音從
腦中傳出。
她太虛弱了。若不是魔術師刻意控製著不讓自己的意識之海將腫脹之女吞沒,她早就已經成為了自魔術師的養料。
“四十年。我們還差四十年。”
絕望。
這是名為腫脹之女的外神化身第二次體會到『絕望』。
曾幾何時,四十年對於她來說,隻不過是一個假寐,或是一個悠閒的等待。可現在彆說是四十年,再過四個小時,那個魔神一定會開始動手。屆時,每一秒都會變得不可控。
“你把我的力量吸收,然後逃到外麵的世界。”
腫脹之女做出了一個在外神化身之間堪稱無私的決定,震得連這個一直告訴自己,腫脹之女已經沒腦子的魔術師都位置錯愕。
“你變得像一個人類一樣,腫脹之女。你愛上了自我犧牲這個除了能讓靈長類自我滿足之外毫無意義的行為。”
“我隻是在履行我們最初的任務。”
觀測這個世界,記錄這個世界,同化這個世界,然後接管這個世界。
儘管這其中有大半都是腫脹之女的私心。不同於隻是為執行任務而委屈待著的魔術師,腫脹之女真真切切地想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