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虞旬父回城還有一日一夜時, 發生了件大事。
——對此時的扶突而言,天大的事。
齊公食指能輕微動動了。
謝妤送來的風醫與黨闕一見如故,一起探討齊公病情, 碰撞出學術的火花, 窮儘畢生所學,終於今日令齊公的食指能稍稍動動了。
玖璽桓哈哈大笑,“天助我也!隻要君上下詔, 虞旬父不想入城也不得不入, 否則就是謀逆。”
至於齊公要如何下詔, 自有人拿著詔書放在他手指下, 寫一筆畫挪動一下,最終完成了一份雖然歪歪扭扭,卻在群臣見證下的詔書。
齊公做君主並不成功, 但仍有一批忠君愛國之士,見到齊公慘狀痛心疾首, 有的痛罵狐源狼心狗肺, 有的低斥氏族把持朝政。
與此同時, 北境軍的繼統領在幾家僵持下, 最後選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當拾夏和須彌合力舉薦一人時,虞林父與玖璽桓頓時聯手抵抗, 等那人被批的體無完膚不能勝任時,虞林父和玖璽桓又不能意見統一。
遂北境軍一裂為四,由四位分統領各帶領七千五百軍。
虞旬父日暮時分抵達扶突城外, 懷陀宣旨, 謝沁跟著懷陀出去,在虞旬父跪下謝恩後, 謝沁拉著虞旬父進帥帳,“虞家主,他們設下鴻門宴要害、害、害——”
他還沒說完,就見一身戎裝的人慢條斯理地打開一截小帛布,把三家時如何逼著齊公寫下那卷詔書的情況都寫了下來。
他結結巴巴一陣,最後張了張嘴,想明白,“懷陀公公——”
虞旬父一目十行,點了點頭,“君上既然會寫字了,甚好,那本將就讓君上寫下傳位公子的詔書。”
謝沁:“那明日慶功宴?”
“公子毋憂。”虞旬父將那絹帛扔進火盆裡,“北境軍群龍無首,隻有將軍令才可以完整調動,這將軍令,當初的雍公子有一塊,君上那兒也有一塊。”
他沉聲道:“玖須拾可恨,竟威逼君上,使君上受此大辱,百官敢怒不敢言,此等亂臣賊子,老夫必誅之,以肅朝綱。”
謝沁愣愣的,虞旬父低頭道:“明日懷陀將東西給我就太顯眼了。”他取下一支令箭遞給謝沁,“公子拿著這個找懷陀,他自會將將軍令給公子,待開宴席後,公子把將軍令給老夫即可。”
他誌得意滿地笑了起來,“屆時老夫令北宮令打開宮門,迎北境軍勤王,甕中捉鱉。”
謝涵記下:北宮令也是虞氏人馬。
然後鄭重點頭後回去,就聽玖璽桓朗笑道:“好啊好啊,到時候老夫一定讓北宮令為虞家主大開方便之門。”
再然後他跟著謝涓表麵上去看侄子,實際上去聆聽親哥教誨,親哥玩味一笑,“北宮令?我會讓他晚幾分開宮門的。”
謝沁疑惑:所以北宮令到底是誰的人?
謝涵不理會他的疑問,說道:“從懷陀那裡拿到將軍令後,立刻燒了。”
想到明天要奔赴這麼一場安危難料的宴席,謝涓食不知味,謝沁小心心緊張,謝涓全然被蒙在鼓裡,謝澆摩拳擦掌。
第二天一早,謝沁從懷陀那兒拿到將軍令不久後,三家家主前後腳到了,彼此看看,知道這塊將軍令終是落不到自己手裡了,隻好溫馨提醒謝沁,“公子收好,彆被有心人奪走了。”
“......”謝沁搖頭,“我收著,若是被虞家主拿到就糟了。”說完,就將令牌扔進火盆中,三人目光追隨那漸化煙灰的令牌,神情平靜恬淡,內裡心痛不已,倒也沒誰去拿。
日出東方,虞旬父率七百五十名高級將官、功臣入宮接受封賞,齊公被扶著坐在龍椅上,靠著靠背癱坐,懷陀宣旨,金玉如流水,軍銜節節升,潑天的賞賜,以慶祝對楚的大勝。
這場勝仗,對齊國有著重大的意義,絕非僅僅幫助虞旬父鞏固權勢。
權相入獄,齊公中風,諸公子奪嫡,各氏族內鬥,多少國家隱在暗處,想趁著這條東方巨龍虛弱時咬上一口,而對戰楚國的勝利,頃刻間澆滅他們的野心,掂量掂量自己和楚國的差距後,紛紛偃旗息鼓。
——謠言!
齊國根本沒有那麼混亂和孱弱。
不然楚國能輸?
雖然沒什麼傷亡,但那可是楚國,換他們,頭都被齊國擰掉了。
是故謝涵才說出“事楚如事君”的承諾,楚子般這麼幫他,是拿自己做墊腳石,會降低楚國的威信。
封賞之後,是為慶功宴,已是暮春初夏,齊公.......好罷,是三家設宴於禦花園,內裡是幾十個獲賞的上將、四家嫡係人馬、齊公、諸位公子、文武百官;外圍則是品階低一層次的官員、功臣。
華貴絨毯上,舞姬翩躚,推杯換盞間,虞旬父幾次目示謝沁,但謝沁每每被攀附上來的人圍著敬酒,好不容易逃脫出來,終於笑嘻嘻來到虞旬父麵前。
“一彆數月,公子精進不少,恭喜公子。”虞旬父鬆一口氣,舉杯。
“大將軍大勝歸來,威震列國,恭喜將軍。”謝沁舉杯。
兩廂掩袖子間,虞旬父準備拿令牌,謝沁卻沒拿穩杯盞,“撲通——”一聲脆響,金杯墜落。
虞旬父皺眉,隻見謝沁迅速後退,躲在玖璽桓等人身後,與此同時,殿內武士紛紛拔劍刺向那七百五十幾個將官。
虞氏子弟早知此時有一硬仗,禦前宴飲不能佩劍持刀,但都藏了武器,或在姬妾肚兜裡,或在鞋底,或因地製宜舉起園內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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