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經渠君的身體倒在了血泊裡, 眼底的神色定格在驚愕,臉上的表情沒來得及跟上眼球變化,還停留在勝券在握的得意洋洋。
溫熱的鮮血濺在了謝涵臉上, 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 又看了經渠君的身體一眼,眼睛微微瞪大,偏頭看身側人。
楚子般直麵經渠君, 臉上的鮮血比謝涵隻多不少, 他麵無表情, 嫣紅的點點血跡卻為他過分俊美的臉龐染上妖異之色, “先王和孤配不配為王,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不配。”
他手裡握著長劍,劍尖抵著地麵, 鮮血順著劍脊滑落。他轉回身,傳令道:“經渠君闔家三百五十六口人, 全部處死。”
群龍無首, 嘩變無主, 如何堅持?
隨後是第二條傳令, “虎符,調江風營,即刻拱衛王宮。”
之前帶來嘩變消息的將官卻忽然跪了下來, “殿下,沒有嘩變,細柳營還在沉睡中。”
楚子般麵色一滯, 幾乎瞬移般來到那將官麵前, 拎起人衣襟,目眥欲裂, “你說什麼?”
那將官低頭,“卑將假傳軍報,細柳營從未有過嘩變。”
楚子般狠狠踢了人一腳,將其踢飛在地,劍指對方,“誰指使你的?啊?說出來,孤給你個好死。”
“咳咳咳——”那將官吐出好幾口鮮血,重新跪好,卻隻低著頭,楚子般發瘋般衝上去又補了幾腳,“你說啊——你說啊——你怎麼不說話。誰?是誰?”
謝涵拉了他,“何苦呢?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楚子般踹出去的腿一軟,跌倒在地,正跪在經渠君屍體邊上,他的臉上已經做不出任何表情,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會思考,心臟不會跳動,血液不會奔流,他整個人好像被凍住了。
時間好像也凍住了。
“楚子般,站起來。”什麼聲音,好像天外來音,好遙遠啊。
膝頭忽然一熱,他低頭,又是這種紅色的液體,他今天看了好幾次的液體,從他膝頭流了下來,因為他的膝頭正被一把銀色的劍抵著,他下意識抬頭,長劍的主人就那麼看著他,聲音低啞,“楚子般,你站起來。”
楚子般似哭似笑,“涵兒,我站不起來了。”
“你站起來啊——混蛋——”謝涵扔了劍,拚命地去扯對方的衣襟、肩頭,終是把人從地上拉起來。那人也順勢抱緊了他,嗚咽道:“他們都欺負我。”
有什麼低落脖頸,順著衣領滑進去,滾燙的。謝涵輕撫對方脊背,“因為你傻麼,以後不要犯傻就好了。”
這時,眉嫣麻木的聲音從囚室一角傳來,“剛被關進地牢的時候,先生和君侯就互相打了個賭。先生說殿下會賜他囚禁玲瓏洲終生,君侯說殿下會賜流放千裡、永不歸都、遇赦不赦。他們打賭看誰先令殿下收回成命。”
她低頭替南施整理從來一絲不苟的散亂鬢發,麻木的神情好像玲瓏洲外的玉帶河,風一吹便生動起來,溫柔低笑,“經渠君過來捂先生傷口時,心裡一定在罵先生狡猾。”
她輕柔放下南施的屍體,跪下道:“先生待奴婢恩重如山,今生不能償儘,三生方報,罪婢祈求殿下憐憫,將奴婢與梨傾葬在先生兩旁。”
她用了南施從她腰間抽出來的軟劍,選了一樣的口子、一樣的劍痕,終了她短暫的花樣年華。
楚子般隻是看著,沒有應允,也沒有阻止,在對反死後,提著劍轉身從囚室出來,路過火塘,隨手將一卷王令扔了進去。
火花輕聲炸裂,吐出細細的火舌吞噬著紅底黑邊、雲紋流水的王令,囚禁、玲瓏洲、流放、千裡……一個個字眼化作灰燼,好像從未存在過。
出了地牢 ,一股冷氣肆虐,謝涵吸了口氣,拿了把傘,來到人身後,輕聲道:“又下雪了。”
楚子般抬了抬手,“我想一個人靜靜……”
謝涵腳步一頓,擎著青花傘的竹骨柄,看飛雪中的身影越走越遠,劍尖在雪地裡留下一條細細的紅線,又漸漸為積雪覆蓋。
天啊——他竟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
謝涵仰麵看灰蒙的天空,雪不知從何而起,就像他不知道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等看到的時候,雪花已經落到眼前,隻能舉起傘小心遮蔽,給自己騰方寸躲避之地,卻驅不散這刻骨的陰寒。
楚子般來到東宮寢殿,沐浴淨水早就準備好了,侍劍宮婢小心地捧過劍擦拭血跡,內侍替他脫下外裳,“殿下,還有半個時辰便是登基大典了。”
他抬眉瞧一眼掛在牆上的君王冕服,和十二旒冕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