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溫拾許的辯證論治無錯,第二日,霍無恤就脫離了昏迷。他醒來時, 謝涵正在給他抹額上傷口的藥, 這回不再是腐藥,而是提膿祛腐、收濕斂創的傷藥。
霍無恤高熱汗出、渾身乏力,原是口渴得厲害, 顫巍巍想伸手張嘴要水喝。慢一拍反應回來身側者誰, 他頓時眼也不睜了, 手也不動了, 安詳做昏迷狀。
【叮,男主愉悅度+5】
【叮,男主愉悅度+10】
【叮——】
謝涵垂眸, 身下人因為退熱,大量汗出、臉部潮紅。大抵這臉紅唇紅的樣子, 很有幾分可口, 他竟也不覺得如何生氣, 反而覺著可愛。
這麼多年過去, 還有這些孩子氣。謝涵想:他大概從來不知道自己裝昏迷的時候,雙目雖然緊閉,眼皮卻是動來動去的。
他輕笑一聲, 在繃帶處打一兔結,活像腦門上長了兩隻兔耳朵,這才滿意, “霍將軍遲遲不醒, 莫非是怨懟本君?”
“怎會。”霍無恤連忙睜開眼,就對上一張帶笑的麵龐, 一雙促狹的眼睛,才反應回來自己中計了,可他不惱,反而愣愣瞧著對方,還伸出手來摸,喃喃道:“我許久沒見君侯這樣笑過了。”
謝涵歎一口氣,握住其伸過來的五指,“我隻說令傷口爛到肉裡,你卻令其感染化膿至高熱,這是在怨懟我嗎?”
霍無恤露出一種“好難”的神情,“我愚鈍。把握不了平衡。”
“那為什麼刻意瞞著我病情?”
霍無恤目露猶豫。
謝涵:“從實招來。”
霍無恤原是平躺在床,謝涵坐他床沿,現在他側身往外滾了滾,就抱著被子滾到謝涵手邊,小聲道:“我聽說,賣可憐這種事:自己說是下策,彆人說是中策,自己不肯說讓彆人說是上策。我想既已病了,便賣個可憐,好叫君侯多憐惜憐惜我。”
他仰臉,琥珀色的眼睛像宮裡養的那幾隻勾人的貓,“君侯,你能多憐惜憐惜我嗎?”
謝涵原是板著張臉,如今實在撐不住了,“你可真是——”他狠狠戳了下對方側頰,“你猜。”
霍無恤眨了眨眼睛,“君侯,我口好渴啊。”
謝涵早就備好了溫水,拿棉布裹著,等人一醒來就可用。著實是霍某人連個“蘇醒”也操作甚多,以致他險些忘了。此時拿出來,水溫正宜人。
見他初愈,謝涵也不想拿正事擾他養病,隻陪他看了些楚地的風俗逸事,末了漫不經心問,“我聽說,雲流公主是為姚師傅而來,為何現在還隨行出使?”
“她說——”霍無恤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有些門是不能推開的,一旦推開,就是惘然。她隻要知道姚師傅平安無事就好,最好不相見。但她既知姚師傅還在人世,隻要她活著一日,我就必須放她在你我眼皮子底下一日。原本正想向君侯征求意見,不想病勢洶洶。”他比了個“滅口”的手勢,“君侯可要?”
想到對對方滿臉柔情蜜意的少女,謝涵露出更加一言難儘的表情瞧著人這手勢,最後道:“暫且留著罷,我另有它用。我讓小憐教她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被應小憐留話的姬雲流十分配合,“應先生放心罷,雲流還想多活幾日呢。”出來後,正遇上從霍無恤馬車裡出來的謝涵,“溫留君留步。”
謝涵詫異,姬雲流小碎步上前,小聲道:“表哥,霍大、”她頓了頓 ,“霍將軍擅長醫術,仍傷重至高熱,蓋因傷在麵部,他傷後就從不照鏡子,塗藥也囫圇一抹,立刻包起來,不敢多看,不願傷口暴露。因此傷口惡化一直沒被發現,霍將軍最信重表哥,還望表哥開解之:好男兒,誰還沒道疤呢。”
謝涵眯眼看姬雲流,“原來如此,還得多謝表妹提醒。對了,表妹和無恤的婚約始於梁幽王對雍國的覬覦,又被燕太子處心積慮地利用,如今都成了一場空。表妹也是自由身了,不必被桎梏,無恤也是這個意思。不知表妹可有意中人,我這個做表哥的勉強也能算娘家人為表妹做主。”
姬雲流一愣,緩緩抬頭,蘋果臉上是甜甜的笑,“小妹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火燒渡江船隻,伏殲兩萬援軍,圍困六萬精銳,一戰而驚天下。”
謝涵一手扶在腰間劍柄,拇指摩挲著柄上花紋,“聽聞表妹從朝陽夫人手中死裡逃生,當更明白生之可貴、死之可怕。”
姬雲流變了臉色,嫌惡道:“溫留君果真對無恤抱有不軌之心——啊——”
她頓時一聲尖叫,合著鬢角一縷長發飄飄悠悠掉落。謝涵收劍回鞘,“‘無恤’這兩個字不是你該叫的。我的劍也不會永遠這麼溫柔。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