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休在謝涵這裡實在沒有多少信用可言。
可其神情動作十足的難堪、羞赧、猶豫、掙紮, 又實在不像表演,謝涵道:“證據?”
“我、我……我哪有什麼證據啊。”阿木休捧著腦袋,晃了晃, “你們不願意相信就算了, 反正我話也說了,也不欠你們什麼了。”說完,他就掀簾要跑。
謝涵與霍無恤對視一眼, 桑朵拉伸出胳膊拉住他, “啊呀, 你彆急呀。”
玉液聖女對阿木休這土生土長的胡人而言到底有些不同, 他氣衝衝的腳步頓了一下,謝涵道:“你擔負著巨大的愧疚和壓力給糜夫人和安塞烏首領用藥,難道想白做功夫嗎?”
阿木休眼睛一紅, 是啊,他可是承受這麼多壓力才把親愛的阿爸阿媽迷暈過去的, 結果人還不領情。他可不覺得是自己之前劣跡斑斑的緣故, 哼道:“沒事, 我等會兒就陪在他們身邊, 等他們醒了,就說他們喝多了,反正他們剛剛在喝馬奶酒暖身子。”
霍無恤盯著他, “你說我們的仇人,那你有沒有聽到那仇人是誰?”
阿木休一見霍無恤凶起來的樣子,就慫, “好像叫什麼‘香香’‘燕燕’的……”
謝涵目色一變, “是不是寧襄、燕襄?”
“哦哦哦——”阿木休一拍手,“對, 就是燕什麼襄啊——”
他話未竟,謝涵捏著他手腕一拉一拽,將人拖到身前,箍住,點了啞穴,鎖著咽喉,對桑朵拉道:“我有大/麻煩了,桑朵拉小姐曾應下替我們給努答報信,恐怕要提前兌現了,請桑朵拉小姐告訴努答:天鷹族要扣下彩虹神使為他們一族效力,未免給人發現,正往東南方向遁走。”
便拉著阿木休,不顧其眼睛瞪得惡狠狠的,仿佛好友般,拉人一路跑,霍無恤緊隨其後。至一開闊地帶,謝涵拿出地圖,對霍無恤小聲道:“你先去衛士處,讓他們在五裡外的牛頭凹中等我們,我去一趟糜夫人處,去去就來。”他做了個手勢,霍無恤心領神會,知其是要去殺人。
那藥物頂多一個時辰效果,等糜文翾醒來,要追上他們三十個人生地不熟者可容易得很。
霍無恤點頭道:“一刻鐘後,你不來,我就讓他們先走,我來尋你。”
謝涵點了點頭,總要做二手準備,至少有萬一,可以放人出去報信。
按理說,糜文翾二十年來避居塞外,不知世事,絕對不該知道寧襄。可阿木休嘴裡卻能說出這名字來——無論是不是要送他去見寧襄,對方絕對有欺騙他們的地方。
他又拉起阿木休,繼續疾行至糜文翾帳篷處,掀簾進去,不想裡麵沒有想象中暈倒的糜文翾和安塞烏,反而是桑朵拉被五花大綁、捂著口鼻,後方十餘個精壯鮮胡首領,糜文翾笑意盈盈的,“溫留君可是回來殺妾身和夫君的?”
謝涵心下一沉,笑道:“怎會?霍管事沒分清藥物,拿錯了,剛剛不是迷/藥,是瀉藥,我是想來救夫人與安塞烏首領。不過現在看來,夫人並沒有喝。那我便放心了。”他話這樣說,掐著阿木休的手卻越發緊了。
“原來如此。”糜文翾恍然,“是這樣嗎 ,阿木休?”
阿木休“嗚嗚啊”說不出話來,其餘人等都是驚訝,謝涵歎氣道:“阿木休剛剛磕到腦袋,不會說話了。”
糜文翾沉下臉,“點穴之術,妾身還不至於沒見過,怎麼,溫留君心虛了?”又對後方周邊十餘個首領道:“諸位看見了,阿木休好心去報信救他們,反被其所囚,這樣的人,恩將仇報,我們敢效忠嗎?又哪裡配我們放他一馬?諸位不必猶豫、不必內疚。”
謝涵明白了,這是糜文翾想送他去燕國,其餘鮮胡首領動了惻隱之心,對方就來這一招。他給這顛倒黑白之語給氣笑了,“說起恩將仇報,難道不是夫人一邊蒙我們救治,一邊要殺我們嗎?”
糜文翾不欲多言,隻問,“霍管事呢?”
謝涵扣緊了阿木休咽喉,“阿木休命在旦夕,夫人還有心情關心霍管事?”
糜文翾麵色微微一變,她什麼都料到,獨獨沒料到阿木休會聽到他們的談話,然後給他們下/藥救人 ,可惜她發現的太遲了,順水推舟之時心中滿是憂慮,現在最擔憂的事發生了,“你是逃不出去的,放了阿木休,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謝涵又用了一分力,阿木休開始翻白眼了,“虎毒尚且不食子,糜夫人連親生兒子的命都不顧惜,諸位首領真的敢和這樣恩將仇報、冷血無情的女人共事嗎?”
“放屁!”安塞烏喝道:“翾翾為了我們天鷹族犧牲了太多,你怎麼會懂。”
糜文翾瞧著阿木休發白的臉,心痛如絞,可她知道這個時候一旦軟弱,才是真的要了阿木休的命,“我愛阿木休,但更愛天鷹族,更愛我的族人,阿木休已經長大了,是天鷹族的勇士,能為天鷹族奉獻一切了。是不是?阿木休——像你最好的兄弟額吉一樣,我們天鷹族不認輸,不怕死。”她說著眼裡便流出兩行清淚,那些之前還對謝涵有些不好意思的首領已然轉換麵色,虎視眈眈要衝上來搶人的架勢。
謝涵再加一分力,阿木休的腳已經在地上蹭起來,生死隻在一瞬間,糜文翾牢牢拉著安塞烏,卻隻是掩麵哭。
謝涵歎一口氣,鬆開手,“糜夫人,你贏了,不愧是召太夫人的內相。”一樣的六親不認,“放了阿木休,糜夫人能答應我一個什麼要求呢?”
“妾身能告訴溫留君事情始末。”糜文翾擦著眼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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