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不到前的趙臧還是寬袍廣袖, 一身黑衣點墨如玉,發冠高束,長發一絲不苟, 如今玄色衣裳連著冷峻的臉龐濺滿血跡, 發冠散亂,目光含著罕見的驚慌,瞧見謝涵的一瞬間亮起光芒。

後方飛箭如蝗, 他火速朝謝涵趕來。

“該死。”謝涵低罵一聲, 扭頭讓阿勞將應小憐推遠, 指揮人手加入戰鬥, “怎麼回事?總共有多少人?”趙臧躲到謝涵人手後方,被其攥著袖子問道。

趙臧驚魂未定,猛地喘幾口氣, 咬牙恨聲道:“我卸了劍,一進去兩旁刀斧手就落下斧頭, 我反應快就地一滾連忙喊人, 我衛士衝進來拚死護我才支撐到現在, 裡麵有二十刀斧手, 二十持劍衛士,二十羽林射手。剛剛死了約摸五六個。”

說完,他扭頭叫來他那兩個浴血的衛士, 交出信物,“把這個帶給南宮令和殿前衛。”

謝涵這邊隻有三十餘人,他愛惜人手, 可不願為個趙臧折損這麼多大好兒郎, 等抵擋一波羽箭後,立刻命人且戰且退。

召侯見他們馬上要走出這段他清掃乾淨的路段, 急的從裡麵跑出來,“咳咳咳——給寡人在這裡……格殺勿論——咳咳咳——一個人頭獎勵十金——誅太子和溫留君者——賜封邑——咳咳咳……”

那五十餘宮廷武士聞言頓時精神大振,悍不畏死,謝涵這邊頓時吃緊。不一會兒擋在最前麵的十餘人就都倒下了。

謝涵咬牙,“會陽第一劍手,聽說你射擊也是一絕,擒賊先擒王,我有一副二石弓,我拉不動,你行不行?”

趙臧眼見著謝涵這方不一會兒人手也折損一半,掐算時間支援人馬估計還沒上路,心中驚懼,聞言顧不了那麼多,立時點頭,“可。”

召侯鞽雖說也從書房裡出來,但他久病之人、步態龍鐘,走不遠,也不敢走遠,躲在一眾武士後,距離謝涵等少說也有五十丈距離,要謝涵這七鬥之力可射不中。

趙臧接過大弓,心中卻掙紮。

謝涵知他猶豫,立刻心生一計,“不必弑君。隻須擦到點邊,跌倒一跤,咱們這邊立刻大喊召侯已死,他們必然動亂,我們趁機跑出去就好。”

見自己這邊又一人倒下,召侯目光陰沉沉的、宛視死人地看著他們這邊,趙臧點頭,借著掩護,兩臂大張,瞄準召侯發冠,引弓如滿月。

“嗖——”

一支箭穿雲破空,掠過廝殺戰場,裹挾著一路的血腥味,正中召侯發冠。

謝涵鬆一口氣,立時大喊,“召侯已死,你們還不束手就擒!沒人再給你們賞金了,伏罪不殺,放下武……”

話到此處,他卻忽然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鴨一般,戛然而止。

隻見召侯被一箭貫穿發冠,大力衝得他踉蹌三步,最後被個花盆一絆跌倒在地,一頭磕上台階,血流如注,染紅了蒼色地磚。

趙臧麵色也猛地一變。

那邊武士回頭一看,果如謝涵所說,登時三魂嚇走七魄,回頭大喊“君上”,見其毫無反應。

趙臧五指一顫,“怎麼辦……叫太醫——快叫太醫——”

正這時,噔噔噔腳步聲傳來,趙臧心神一鬆,不禁跪倒在地,望著召侯鞽喃喃道:“君父——”

卻見來人為首者一身絳紫羅裙,簡樸自然,不掩傾城國色。

薑雲容帶著至少百餘衛士過來。

謝涵嚇了一跳,再料不到薑雲容竟會在這個時候到達,比趙臧的支援人馬到達得還早,這可該如何是好,他心思電轉,可想一千思一萬,都沒有一個合理的方案可以解決麵前的困境,可以逃脫如今的險境。

薑雲容甫一走進這書房前的長道,便看到腦下汩汩鮮血的召侯,和他發冠上的羽箭,她瞳孔猛地一縮,不禁後退半步,“太醫呢?慢著──”又上前,顫抖著手將食指抵在召侯鼻尖。

所有人都看著她的動作,不知道是在期待召侯已經一命嗚呼,還是在期待他還有氣。

然而現實從不以任何一個人的期待為轉移。

下一瞬,薑雲容臉上血色褪儘,張了張嘴,竟吐不出一個字,好一會兒從喉頭哽出一道似被碾壓扁了的聲線。

“鞽兒……”她啞聲如泣,卻在吐出這兩字後驀地起身,環顧四周,隻見趙臧手中一把長弓——謝涵這方人馬中唯一一把弓。

“鋥——”一聲金鳴,下一瞬所有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薑雲容轉身從身側武士腰間抽出一把長劍,毫不猶豫地捅進召侯左胸,溫熱的鮮血噴射而出,在她玉麵上綻開血花,給她溫柔的美麗染上十二分的妖異。

此情此景,趙臧竟失了聲。

“是老婦殺了召侯。”薑雲容抽出長劍,上前幾步,她的裙擺和繡鞋上濺滿嫣紅的鮮血,就這麼來到趙臧麵前,直視他雙眼,“是我殺了鞽兒。”

趙臧呆呆看著他號稱列國第一美人的祖母。

“站起來。”薑雲容伸劍抵著他跪倒在地的膝頭,她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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