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卿般般皆好, 隻一點,年紀太大了些,不如子般, 正當花季。”姬忽苦惱地皺著軒眉, 說著仿佛人間大渣男的話。

眾人心裡真是服了這位天子,無論什麼天大的事,到他嘴裡, 總能變一個味。一瞬間, 他們的緊張好像都變得不合時宜與多管閒事了。

──怪尷尬的。

梁君微微一笑, “楚殿下以後繼承楚王位, 確實可與昊王比肩。隻是寡人今天見到赤龍現世,白鯉吐言,土湧冕冠, 被推著帶上了十二冕旒,回想起來, 怕難擔大任。”

──這就有點假了啊, 梁君。

眾人心中正這麼想著, 不妨被對方下一句話攫住心神:

“寡人心中不勝惶恐, 聽聞大禹九鼎有明辨明王之能,倘或能舉起,必為有道之主。特來求取, 望昊王不吝借閱。”

來了。

這戲劇性卻也曆史性的一出戲終於要來了。

謝涵心中不知該鬆一口氣──《江山嫵媚美人謀》中的事至今全部應驗了,他後麵的計劃沒有白費;還是該提一口氣──梁君、梁君或許馬上就要薨了,然後用他的死, 徹底開啟往後二十餘年天下大亂。

──昔日梁武王征戰九州問鼎天子, 燕昭王處心積慮顛覆齊國,楚子般苦心孤詣變法圖強, 趙臧機關算儘分/裂三梁,我步步為營聯雍抗楚,沒想到全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到頭來…到頭來竟都成全了你霍無恤一場君臨天下。

另一個世界的“她”臨終之前悔恨交加的話語仿佛在耳畔響起,他是否真能在這樣的亂世洪流中憑借一點點“先知”改變他的命運、改變齊國的命運。

他手心已不知不覺布滿汗水,下意識回頭往那黑衣少年的方向看去。

深刻的形,墨黑的眉,筆挺的鼻。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霍無恤猛地抬頭,不料是他,不料是這樣複雜難辨的目光,他想要深究,那目光卻已飛快移開,快得仿佛他的一點錯覺。

前方姬忽和梁君還在交談,用著仿佛閒話家常的語氣說著關乎天下重寶的事情。

“梁卿這般說話,生疏了。”姬忽仿佛曖昧,又仿佛在陳述一個無奈的事實,“予一何曾拒絕得了卿半個字?”

答應了——天子竟然答應了。

眾人以為自己會很震驚,不想竟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又或許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已經沒什麼能讓他們震驚了。

眾臣隨姬忽至上明宮南首原的明堂,這座華麗的建築高三十三丈,上圓下方,八窗四闥。底層方形,象征四季。中層十二邊形,效法十二時辰,其上為圓蓋,九龍捧之。上層二十四邊形,法二十四節氣。頂層則放置著國寶九鼎。

夏朝初年,大禹王劃分天下九州,令九州州牧貢獻青銅,鑄造九鼎,全國九州名山大川、奇異之物均鐫刻於九鼎之身,為鎮國之寶,置於夏都城。

商湯逐走夏桀後,將九鼎遷至其都。盤庚定都於殷,九鼎又遷移至此。昊武王滅商後,建明堂,安九鼎,並公開展示之。哀王烽火戲諸侯後,昊都大破,在諸侯掩護下,成王遷都上明,九鼎隨之至上明宮。

昊室衰微,明堂久已不開,眾臣還是第一次瞧見這史書上曾濃墨重彩記錄的大禹九鼎,象征著王權至高無上、國家統一昌盛的華夏九鼎,曆經數千年竟仍金光熠熠。

“不妥不妥。”姬忽由楚子般扶著繞九鼎來回踱步數次,忽然搖頭,“這鼎徑長予一人兩步有餘,梁卿如何搬得動?”

一句話收回眾人心馳神往的雜思,他們瞬間反應回來自己如今身處的危險境地與緊張時刻,心神守一、心神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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