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齊國大公主?”屏風邊, 宋期胞妹──宋國公主玉天真無邪地笑著,“齊國大公主不是我嫂嫂嗎,怎麼成了謝良人?”

屏風前, 周夫人冷冷睇著謝妤, “我兒求我在後宮中好好照顧你,你放心,那些人不會再來找你說事, 但你也最好安分點。”

“安分?”謝妤嗤嗤笑了起來, “難道是我想做什麼嗎?這樣齷/齪的事情, 竟還要求我安分?”

“這滿後宮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周夫人淡淡道。

“父子共妻?強占兒媳?”謝妤冷笑, “周夫人也是這麼過來的?”

周夫人看她一眼,“你若真忍不得,當初一頭撞死, 我也敬你三分,既然你還活著, 又裝什麼三貞九烈?”

“我憑什麼要一頭撞死?”謝妤站起身, “我不曾做錯什麼, 為什麼要為這宋宮的汙穢付出生命?”

“隨你怎麼說。我對你也沒什麼要求, 隻要你彆去找子期,我就供你幾分庇護。待來日子期繼位,放你做他個側夫人也不是不可以。但現在, 你是他的庶母,本分些,彆拖累了他。”

謝婧氣笑了, “不敢勞駕宋太子。”

當天, 宋期卻來了,“小妤。”

夜色朦朧, 謝妤看不清他臉上神情,她也不想看,“請宋太子貴腳勿踏賤地。”

“對不起,小妤,母親她病了,是我不孝,什麼都不考慮帶你離開,累她病了。”

謝妤霍然轉身,目光灼灼盯著宋期,“你這是在怪我,宋子期?”

“不,我是在怪自己。對不起,小妤,妹妹還小,母親還在宮裡,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我不能這樣自私。”

“所以我就應該被困居宋宮?”

“小妤,對不起……”

“好,你不能走。那你就不能向宋侯抗爭嗎?他搶了你的妻子啊,這你也能忍?”

“妹妹、母親還在仰君父鼻息,我、我沒有足夠的勢力對抗君父,你等我,等我好不好?”

“那你能幫我捎信回扶突嗎?”

“這……”

謝妤看著麵前低下頭的男人,忽然笑了,“宋期,你就是個廢物。”她拔下頭上珠釵,擲於地上,攢珠濺裂、釵身碎斷,“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

從那一天起,謝妤再不把希望放在任何人身上,她開始自己綢繆回扶突的事,她隱忍蟄伏,她對宋侯假意逢迎,她對紫金赤兔百般討好,所有人都以為她認了命。

終於──苦心人,天不負。她借伐隨之戰梁國來使的馬車逃出宋國,她扒在馬車車箱下整整三天,什麼也沒吃。

逃出宋國國境後,她一路往北走去扶突,偶爾也偷上過幾輛牛車,或與馬、或與豬擠在一起。

她生得漂亮,就把自己弄得又臟又臭,防止他人覬覦。

可她一個女人,一個養尊處優十幾年的女人,還是不會生活,不過幾天就被人騙走盤纏。

她沒有辦法,邊乞討,邊騙人,邊偷錢,被發現過,被失主放獵犬追過,被打手打過──她終於活著來到扶突。

說這些話時,謝妤神色變得淡淡,“有時候,我會想,也許還是待在宋國更好一點,至少衣食無憂。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恨──”兩行清淚自她眼中滑下,“我好恨。”

一個弱女子,這樣一步步走來,謝涵不敢想象,這裡麵有多少汗、多少淚,甚至……多少血。

他心中一陣抽痛,可他知道安慰關切在這個時候都太輕了,他握著謝妤的手,一句一頓道:“阿姊,你放心,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謝妤一直屏著淚水,哪怕落下,也是無聲的,可在聽完這一句話後,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彈丸小國,也敢放肆。”謝涵擦著謝妤淚水,“阿姊,你可要養好身體,到時候才能看清他們怎麼倒黴。”

“好……好。”

這話才說完,就傳來齊君要見公主妤的意旨。

這未免太快了些,他們還什麼都上奏。

謝妤皺眉,“三妹?”

“不。”謝涵搖頭,“如今新建府,這府裡的人我還沒梳理完全,許是有君父或他人眼線。”

說到這裡,謝妤越發皺起眉頭,“我還沒問你,你如今究竟是什麼情況。”

謝涵抿了下唇,“說來話長,阿姊你邊梳洗進宮,我邊講與你聽罷。”

對於楚楚沒有講的,謝涵卻全講與謝妤聽了,包括變法,和謝艮、狐源的綢繆,到莫名其妙前往北境……

謝妤沒有責怪他的一意孤行、膽大包天,而是道:“如果兩個人中非要懷疑一個,那我認為是狐相。他是燕人,就算與燕國有仇逃了出來,但時移世易,現在有需要取得短暫的聯盟也不是難事。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理由有很多,有可能隻是──狐相還年輕,狐相是一個權臣,一個權臣不希望有一個太英明的君主繼位,這很正常。那一瓶汞水,不是好物。而叔公這樣做的理由,就太少了。”

謝涵歎一口氣,“我也的確更懷疑狐相一點。隻是無處求證。”

“何須求證?你隻需要靜觀他們日後對你的態度即可。”

兩人一同坐在馬車內,謝妤講了一會兒話,便覺得體力不濟,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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