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子般把話題引向一個不可言說的方向後, 殿內氣氛陷入突如其來的古怪中時,狐源忽然開口道:““滕使如此畏懼,當真不是因為梁公四十大壽國宴之上, 初見瑤羅捶時失了態?””
姬重麵色遽然變。
玖璽桓抓住重點, “就不知這則流言的出現是否是滕使的手筆了。畢竟若流言屬實,當今天下可沒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滕使卻可以是其中一個。”
“玖將軍休要妄言。”姬重如被扼住喉嚨的瀕死之人, “先祖國破家亡, 以身殉國, 並沒有留下任何隻言片語。”
殿內眾人卻還是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姬重終是無法, 知道不說點什麼隱秘出來,是難了的,“事情原是這樣……”
於是這大朝會轉成了小議事, 隻齊公、楚子般、姬重與齊國內中流砥柱去了書房。
“這所謂九天玄女賜下的寶藏是否屬實,小使的確不知。但海星盤、瑤羅捶、大呂鐘、商節杖、流央璧等國寶確實不僅僅隻有觀賞膜拜的作用。當初高祖父其實是要帶人到齊國的。”
姬重看齊公一眼, 似乎企圖這樣得到憐憫, 又繼續低眉順眼道:“隻是路途遙遠, 隻到滕國, 就彈儘糧絕,沒辦法先安頓下來。這一安頓就是一輩子,他彌留之際念叨的就是這五樣東西, 因為那時流央璧已經遺失了天下不知其所蹤。高祖父要我們發誓,要找回流央璧,要護好另四樣寶物。”
他扯起嘴角笑笑, “可活著已經夠艱難, 哪還有這麼多空閒。於是瑤羅捶、商節杖也佚於曆史長河中。所以我那日在梁公壽宴上見到瑤羅捶會如此驚奇。這五樣東西究竟什麼用處我不知道,但這流言傳出, 卻與高祖父說的許多地方不謀而合,我想我們誰也不能不慎重對待。”
“啪啪啪──”姬重剛說完,楚子般就鼓起了掌,“滕使真是好口才,雲山霧罩繞與我們說了一通,卻到底什麼都沒說。”
對於這一刻鐘就換立場的楚太子,姬重不知道說什麼好,遂深吸一口氣,麵朝齊公跪了下來,“小使不敢有半分隱瞞,怪隻怪年月久遠,先祖亡得太倉促,小使知道的又太少,也許找到隨太子,一切會水落石出。”
他言語間已把一切流言都推到了姬擊身上,“但是,隻怕那時梁君已經奪海星盤,那下一個目標就是大呂鐘,請齊公三思。”
不得不說,他說的也正是齊國眾臣的擔憂。
狐源笑了,“滕使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如先歇息歇息。”
姬重咬牙,知道今天是不會有個準信了,隻好拜下,“有勞狐相。”
一出齊宮,來到驛使館,驛使館裝修的很精美雅致,打開窗戶,小小的花園裡,有寒梅飄香。
但這並不能減輕他一絲一毫的焦慮,他盤算著:今日齊公其實已是意動,得再加一把勁兒。齊公信任者,狐相?不可能,他不可能從狐源這裡下手。對,陽溪君。
隻要齊國同意了,楚國不可能不同意,他們對梁國懷恨已久,何況,他們還想搭救楚楚夫人和齊太子,到時候他敲敲邊鼓……那齊楚聯軍,隻是時間的問題。
他想的很好,卻不料武士來報:陽溪君失蹤了,整個扶突都在戒嚴找人。
姬重:“?”
那邊齊公書房內,姬重一出去,楚子般就開口了,“其實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都沒什麼分彆。是真,梁公大逆不道,企圖問鼎天下;是假,難道梁國就變得純潔無害了嗎?
梁公口稱雍人偷《歐冶寶錄》,但事實卻是現今梁軍卻雍軍河西三百裡外。孤都要分不清,這伐隨一役,是否隻是梁公對我們的利用了。今年春,梁國滅頓;今年夏,梁國牽頭滅隨;今年秋,梁公奪河西三百裡地;今年冬,難道我們還不能過個好年,要眼睜睜看著梁國滅杞?
這樣的如日中天,不知道諸位如何做想,反正父王早已寢食難安。”
“楚太子說的這樣好聽,不如咱們現在就坐下來商議商議如何分派兵力,如何給梁國施壓?”拾夏不陰不陽道:“要像楚殿下之前這樣再拖幾天,杞國怕是撐不住。”
“阿哈──”楚子般掩麵打了個哈欠,他不隻人生的好看,手也極美,一根一根,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像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就,似乎還帶了點暖光,連這麼不雅的動作,也被他做的無端華麗。
饒是坐他對麵的齊臣都感歎……白瞎了這副好相貌。
果不其然,打完哈欠,便聽楚子般道:“什麼?拾家主你說什麼?噢噢,對了對了,剛剛被滕使打斷了,咱們言歸正傳,剛剛說哪了,噢,這十幾個衛士怕是不對罷……”
齊臣:“……”
“諸位大人緣何如此看孤?”楚子般蹙眉,不消一會兒反應回來,“諸位是擔心梁國的事不解決,孤也像父王一般寢食難安是罷。不會的,孤一向心大,左右無論如何,楚國總不會是梁國下一個要對付的,說來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呢?”
齊臣:“……!”
他們拿眼看自家家主:這是威脅罷?!
到了,齊公隻覺得自己頭也痛了,梁國的事,謝涵的案,也沒得出什麼所以然來。
出書房時,楚子般走在第一個,走出三步後,卻又放慢步子,等到久璽桓出來,對他微微一笑。
日東升,陽光灑下,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臉上,璀璨了整個畫麵,久璽桓晃了下眼,慢一拍走過去,淡然而不失禮節道:“楚殿下。”
楚子般與他並肩而行,壓低嗓音,用隻能讓兩個人聽到的音量道:“孤雖然才來幾天,也知道表弟這兒水深得很,孤無意弄清楚是非曲直,也沒功夫替他報仇雪恨,更不可能讓他重為儲君,孤隻希望他以後不背負汙名,輕輕鬆鬆地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