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孤知曉, 又何須來叨擾狐相?”謝涵耍了個花槍。

“是麼?”狐源不置可否,而是道:“太子知不知道梁公是怎麼施行變法的?”

“當然。”謝涵點頭,“二十二年前, 梁公一即位, 就更弦改張,廢除公田,鼓勵農耕, 收編邊緣城邑, 後來遭到國內氏族抵抗……”

“那時候梁公受到的阻力很大, 舉步維艱, 任用的變法大家曾吳頤遭到暗殺,甚至自己的性命都沒有保障。”狐源接口道:“但恰巧,此時我國侵燕, 他振臂一呼,陳兵燕境, 轉移了國內矛盾。之後他的大計再沒有受到什麼大的阻攔, 太子知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第一, 梁公通過保燕之戰大大提高了聲望。第二, 曾吳頤大師死後,梁公采取了極其溫和而潤物細無聲的方式繼續。第三,他多次發動對外戰爭, 轉移國內矛盾。”謝涵解析道。

“還有一點。”狐源道。

“還有一點?”謝涵蹙眉,“願聞其詳。”

“十幾年裡,梁公拔除了曹氏、田氏、殷氏, 對國內第一大氏族阮氏, 更是先采取了懷柔政策麻痹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剿滅之。”狐源眸色漸深, “最大的那幾家沒了一半,阻力當然也就小了。”

謝涵悚然一驚,“您的意思是想剿滅我國幾大氏族?”

“不,不是我的意思。我與他們雖然立場不同,卻也不至於要你死我活。”狐源一哂,變回了之前的從從容容,“這隻是事情發展的必然。古往今來,要對舊的禮法做出變革,就沒有不流血的。不同的,隻是在於流多流少而已。”

謝涵不說話了,說到底,他隻是不想各大氏族的人屍位素餐,堵著真正有才能的人,但還沒想要趕儘殺絕。

怎麼說,各大氏族對齊國都是有過汗馬功勞的。

怎麼說,他與不少氏族子弟都交好。

像是看出謝涵的不情願,狐源拎起茶壺淡淡道:“老朽有個怪癖,一天隻泡一壺茶。這一壺已經喝完了,下一壺得改天了。”

“那改日再來品嘗狐相茶藝。”謝涵起身一揖。

等出了相府,他改道去了上廉君府,把與狐源的一番交談轉述與謝艮聽。

謝艮聽完,深深地皺起眉,“他竟然這麼厭恨國內氏族。”

謝涵卻搖頭道:“我覺得狐相不是這種人。”

“哦?”謝艮聞言,笑了起來,考校謝涵道:“那你覺得他是哪種人?”

“大奸大賢,無欲無求。”謝涵道了八個字。

謝艮聞言大笑起來,“一個無欲無求的人怎麼可能位極人臣?”

謝涵聽他笑完,道:“狐相一開始當然是想建功立業、青史作傳,讓所有看輕他的人後悔。但現在千帆過境,什麼都淡了。

叔公您看,狐相常年葛衣素鞋,過得艱苦樸素,可見他並非一個貪圖榮華富貴的人。又沒有兒子,隻一個女兒,就算掙再多的功勳封邑又有什麼用呢?他提出拔除氏族的事,看起來像是排除異己,實際上這對他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好處,反而會惹上殺身之禍。”

謝艮瞧著他認真的臉失笑,“你太年輕,人生豈是全由利益得失計較的?”說完,便看到對方一臉“不然呢”的表情,他笑眯眯一摸對方發髻:“等涵兒有心上人就知道了。”

謝涵:“……”他挑眉,“難道叔公想告訴侄孫,狐相對國內各大氏族因愛生恨?”

謝艮:“……”他沒好氣瞥人一眼,老神在在道:“人的行為除了利益趨動,還有感情趨動,這感情除了愛喜憐,也有厭憎惡。他狐源成為國相的路上,可沒少被各大氏族下絆子,對各大氏族自然厭惡。”

“原來如此。”謝涵從善如流,卻又皺眉,“可狐相說過他與氏族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說你就信?”謝艮奇怪。

謝涵啞然。

“不過,他提出的建議雖然殘酷,卻不失為一個方法。”謝艮坐下來,抽出一卷竹簡,邊寫下國內各大氏族,邊緩緩捋著思路,“我們要溫和一點,潤物細無聲一點,等用各種罪名一點點削下他們的權利後,再推行變法,屆時他們再抵死反撲,殺傷力也小很多,等這時用兵鎮壓,剿滅幾家帶頭的,赦免其他不成威脅的,再繼續推行變法。”

他琢磨起狐源提議的可行性來,謝涵便也收起心思,坐下來補充,“國內以四大氏族為首,其他幾家或多或少依附於他們。但對四大氏族動手,目標就太大了,不若挑動他們內鬥。”

他這是想到了在會陽被梁公、沈瀾之利用的那一遭,接著又道:“還可以對那些依附於他們的小氏族動手,剪其羽翼。”

二人就這想法一討論,就直討論到傍晚。

“狐源不愧是狐源,雖然心狠手黑,卻眼光獨到。”謝艮撫了撫須,忽然道:“他這麼和你說,除了有這個想法外,恐怕還在試探你的決心與狠心。”

謝涵回憶對方當時神情,點頭道:“像。所以侄孫明日立刻再去一趟相府?”

“不必。”謝艮搖頭,“讓他等幾天,不然豈非被他牽著走?而且他心太凶。殺雞儆猴足矣,何須趕儘殺絕?是該晾晾他。”

謝涵始終覺得狐源並非私心,但沒再說什麼,點頭離開,回到宮中,恰逢文秀回來稟報。

文秀是楚楚的貼身侍婢之一,爽利能乾,深受楚楚信任。正是之前被指派去“教導”姬曼柔規矩的幾個宮人之一。後來姬曼柔向謝涵投誠後,她又有了新任務——查探玖少遊是否天閹之人,觀察姬曼柔是否可信。

現在,是有所發現回來了。

“奴婢今日假意攙扶,摸了玖二少爺脈象,確是精血虧虛、天癸氣竭之象,怕真是個不能人道的。”文秀快語如珠,說完抿了抿唇。

主仆多年,楚楚敏銳地發現她的欲言又止,一橫眉,“還有什麼沒說?”

文秀猶豫幾下,在楚楚不耐的麵色下,終於撅了下嘴,“脈象上看,玖二少爺的確是天閹之人,可從麵相上看來,分明不是……”

“咳咳咳……”謝涵喝著茶的嘴一嗆,壓了壓唇,驚奇道:“你什麼時候還會相術了?”

“前幾天,奴婢在外遇見個算命的,不知怎的,他就說奴婢有慧根,要教奴婢。”

楚楚睨她一眼,“然後你就信了,學了?”

文秀臉一紅,“奴婢看那算命先生鶴發童顏、氣度斐然,鬼使神差就跟著亂學了一點,隻是學藝不精,應該是看錯了。夫人和殿下莫要當真。”

謝涵素來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方士術士的。

就像他說過那樣:若神仙有靈,為何不庇佑他的子民,使戰火連年,使民不聊生?

同樣的,若方士術士真有這種神通,哪須淪落到給人批命為生?

他點點頭,倒也沒責備,轉而道:“姬曼柔如何?”

“玖二少夫人過得……”文秀停頓了一下,唏噓道:“真的很苦。玖夫人對她動輒打罵,但凡有不順心的事就會拿她撒氣。最變態的是,她每天都會讓玖二少夫人吃那些求子藥,還有各種求子的偏法:比如三天內不眠不休趕製上一百個嬰兒肚兜然後燒了什麼的……”

她生氣道:“她兒子那樣,明明怎麼都不會有孫子的,卻儘作踐彆人。玖二少爺呢,雖然不會這樣,但從不與她說話,更不會有肢體接觸,完全的無視,說起來比玖夫人的折磨,還讓人害怕些。”

“她倒真命苦。”楚楚沒什麼感情地一歎——雖然可憐,到底和她沒什麼關係。轉而問道:“嫻兒可好。”

“二公主一切安好,還讓文綺賞奴婢果子吃呢。”文秀眼睛一彎,蘋果臉笑得圓圓的。

楚楚、謝涵都聽得放心。

這時,謝沁下學回來,謝涵想起姬曼柔對謝婧不可描述的恐懼,以及自家弟弟和謝婧的好關係,更兼對方的沒心沒肺,不得不說還真是很不放心,提溜起小豆丁,對楚楚道:“母親,兒子去考校考校沁兒學問。”

又來?

謝沁對手指,忐忑道:“哥哥……你知道我記性不好的……”

謝涵本來是打算單刀直入說謝婧的,見狀不由挑眉笑起來,“記性不好還能連著半年不忘地向我要石涅?”

謝沁鼓起包子臉,理直氣壯,“正是因為記性不好,記不了更多的東西,才隻能記得這兩個字。”

謝涵失笑:“你真是越來越滑頭了。”他撐額搖搖頭,把人一拎放自己腿上,“前天和三姐都玩了些什麼呀?”

“搭灶頭、玩泥巴……”謝沁邊說邊一個勁兒往謝涵腿外爬,奈何謝涵一手攬著他肩,他人微力小,掙脫不了“魔爪”,著急得小臉都紅了。

謝涵就喜歡看自家弟弟這窘樣,笑眯眯地繼續問著,“玩得開心不?”

“開心。”謝沁不懈奮鬥,假裝地毯很好看的樣子,抓著它借力往外走。

跟誰瞧不出這小把戲似的,謝涵一嗤,麵上卻點頭道:“開心就好。反正沁兒是不喜歡三哥了,有三姐陪著,三哥也放心。”

謝沁卡了一下,扭頭驚恐地看謝涵。

謝涵垂下眼瞼,“沁兒還瞪三哥。”

謝沁:“……哥哥你不要裝。”

“因為有些人總是笑著的,大抵就沒了傷心的資格。”謝涵苦澀一歎後,突然覺得這麼高深的話,五歲的豆丁怕是聽不懂。

才這麼想完,哪知對方就扭頭撲了過來,抱住他手臂大喊道:“哥,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誰欺負你了?我給你報仇去,看我不燒了他!”

謝涵:“……”他抽了下嘴角,把人抱起來,“那沁兒還是喜歡三哥的?”

這一靠近,謝沁又扭起來,臉也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大舌頭道:“當…當然了……”

其實謝涵就奇怪了,臭小子究竟什麼怪脾氣,從小都是一抱就臉紅,於是他不鬆手還把人按緊了,“那沁兒喜歡三哥還是三姐?”

零距離接觸。

臉對胸那種。

謝沁整個人都快冒煙了。

這太刺激了,他暈乎乎道:“三、哥、三、姐……”

謝涵見人快熟了,眼見著就要暈了,終於放過對方,放開了手,抱起胳膊,“什麼三哥三姐,這麼貪心可不行,隻能選一個呢?”

謝沁茫然地看他,好像還沒回來神,“三哥不就是三姐嗎?”

謝涵皺眉。

便見小豆丁忽然一個激靈,緊接著仿佛受了什麼極大的驚嚇一樣,抖著唇看人。

“怎麼了?”謝涵抿了下嘴。隻是抱了一下,不會給人抱傻了吧?

聞聲,謝沁冷靜一咪時間,然後伸出一隻小胖手,“我可以摸摸哥哥的虛裡嗎?”

虛裡穴,在心尖。

謝涵挑了下眉,抓起對方肉墊往自己右胸上按了按。

謝沁:“!”

他又往上按了按,往下按了按,呈放射狀往周圍按了按,最後不死心地按了按左胸——一片平坦,觸之堅硬。

“天呐,一馬平川。””(|||▽||| )

“什麼?”見對方哭喪著個臉,沒聽清聲音,謝涵疑道。

謝沁再抬頭,看著自家“哥哥”雖然沒有尋常女子柔和婉轉但依然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國色天香的臉,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對方胸上,他神色沉痛、目露同情,特彆想靜靜,可是頭上還頂著兩道逼人的目光。

扯了扯嘴角,終於還是扯出個萌萌噠的笑,“哥哥這裡會跳哎,好神奇!”他撲上去好玩似的又按了按對方心尖處。

謝涵:“……”

他好笑扒拉下人,“活人的這裡都會跳的,知道嗎?你也會。”說完,他摁摁自家弟弟小胸口。

“哇哦!”謝沁拍手,“真的耶!”

自覺給自家弟弟點亮一個小常識後,謝涵回歸主題,邊玩著對方肉乎乎的爪子,邊問道:“那沁兒喜歡四哥嗎?”

謝沁搖搖頭。

“魯姬夫人呢?”謝涵又問。

謝沁也搖搖頭。

“可是魯姬夫人是三姐的母親,四哥是三姐的孿生哥哥。沁兒怎麼可以不喜歡他們?”謝涵仿佛在說“你這樣是不對的”。

謝沁福臨心至,忽然懂自家“哥哥”要說什麼了,他躑躅了下,“三哥不想我和三姐好。”

謝涵愣了一下,驚奇地摸摸小豆丁腦袋,“沁兒這小腦瓜真聰明。”

謝沁扒下謝涵的手,認真道:“可是三姐和魯姬夫人、四哥他們都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謝涵早就覺得自家弟弟早熟,但隻以為是些小聰明,沒想到看得這麼深,現在還這麼冷靜,不由真的升起了點考校的興趣。

“魯姬夫人和四哥都一心想搞下哥你,我知道的。”謝沁認真道。

謝涵有些驚喜,“還有呢?”

“但三姐沒有啊。她……她很喜歡哥哥你的,哥哥你就看到她陪我玩,不知道她每次陪我玩都會向我打聽你的事。”

謝涵:“你說了?”

“我說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比如哥哥你把哪個辯士給辯倒了什麼的。”謝沁急道:“三姐真的很崇拜你的。她和我一起玩時,總是偷偷看你,看你笑她也笑,看你皺眉她就會問你怎麼了。”

謝涵漫不經心拎起一個魚紋彩陶茶壺,“沁兒看這壺怎麼樣?”

謝沁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給搞噎了一下,不明所以道:“很好看啊。”

“那裡麵泡了什麼茶呢?”

“那我怎麼知道?”謝沁瞪大眼睛,“我還沒喝過啊。”

“所以啊,你看到它美麗的外表,卻並不意味著知道它肚子裡的東西。”謝涵淡淡道。

謝沁啞然,頓了好一會兒,“哥哥覺得三姐有惡意?”他仰頭道:“如果有惡意,我當然不會和她好了,我腦子總是哥你好用的,哥你告訴我三姐是不是真的都是裝的。”

謝涵歎了一口氣,“你還是不明白。她表裡如一也好,虛情假意也好,這都不重要。隻要她和魯姬夫人、四弟比和我們親,哪怕她今天不站在我們的對立麵,早晚也會的。你說她是和魯姬夫人、四弟親,還是和我們呢?”

這個選擇題的答案,是毫無疑問的。

謝沁張了張嘴,垂下腦袋,“那我以後就不和三姐玩了。”

“不用。你喜歡和她玩就和她玩,隻不要交心,免得你以後被傷害。”謝涵摸摸他腦袋。

“又和她玩,又不要交心,我哪裡學得來你們這一套。”謝沁含糊嘟囔幾下,抬頭,攤開小手,“算啦,我還是少和三姐玩啦。”

感覺好像揠苗助長了,謝涵心疼地捏捏他的小臉,“彆難過,改天哥就給你找幾個玩伴進來好不好?”

謝沁摸著臉上紅印子抱怨,“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不要捏我英俊的臉好不好。”說完,他眉飛色舞,“玩伴就不要了,我要去哥哥的銅鐵坊。”

“好。”謝涵大手一揮,二人第二天就去了東宮鑄造兵器的幾間矮房。

那裡本來就是謝涵建了給酷愛此道的謝沁玩的,隻不過現在因為《歐冶寶錄》的緣故,還兼試水歐冶子獨門鑄劍方法的作用。

謝沁抱著一袋從謝涵那兒軟磨硬泡的石涅,興致勃勃地過來。

那又熱又悶火爐邊的冶煉房,謝涵是幾乎從不進去的,但為了陪弟弟,他偶爾也願為之。

甫一進冶煉房,裡麵為首的匠人就急匆匆過來了,以為謝涵是來催劍的,他告罪道:“有負殿下所托,劍還沒鑄成,又斷了。”

謝涵皺了下眉,又鬆開,“無妨。慢慢來就是。”

謝沁抱著一袋石涅,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指著一邊道:“那是什麼?”

匠人一愣,這才低頭看到四頭身的謝小沁。

謝小沁彰顯存在感地挺了挺胸。

匠人眉開眼笑,歡迎道:“原來是七公子啊,小人眼拙沒看見,七公子又帶了什麼東西要試驗?”是“試驗”這個詞吧?他不確定地想著,雖然沒完成殿下給的任務,但能哄好七公子,也是大功一件。

謝沁重複了一遍,“我問那是什麼?”

匠人隨著他手指轉頭一看──那兒其他幾個匠人正在淬劍,但又怕這麼說謝沁聽不懂,絞儘腦汁地解說,“把劍放水裡泡一泡,就會又不容易斷,又鋒利。哎——七公子——”

說話間,謝沁已經拉著謝涵的手走到一邊看了,隻見兩大缸的液體,一缸清透,一缸粘稠。

匠人把劍先放進粘稠液體裡,再放入清透裡。

謝沁低頭嗅了嗅粘稠液體,然並卵,他撇了下嘴,又問了一遍,“這缸裡是什麼?”

這回匠人總算回答到他點子上了,“豬油。公子彆碰,小心臟了您的手。”

“那這個呢?”謝沁又指著清透液體。

“山泉水。”匠人撓撓頭,“殿下要的是寒泉水,隻是這裡沒有。”

謝沁小眉毛一下子皺起來了,“怎麼先放進豬油裡再放進泉水裡工件溫度高的時候應該先放進冷卻速度快的淬火介質讓奧氏體急速過冷接近於馬氏體轉變區域……”

他碎碎念個不停,謝涵聽不清,矮身下來問道:“怎麼了?”

謝沁本來吧唧吧唧的嘴巴啪嗒一閉。

謝涵:“……”

謝沁撓撓臉,仰臉討好對他嘿嘿一笑,拽拽他的袖子,“哥,我有個想法。”

謝涵抱臂哼了一聲。

“既然這樣失敗了,我們換個順序,先放進水裡,再放進油裡淬火好不好。”他滿含期待地問。

但對方隻卻發出這樣的疑問,“你都知道‘淬火’這個詞了?”

謝沁:“……”他轉了個身,屁股朝謝涵。

謝涵失笑一聲,“好,就按七公子的想法辦。”

“哥哥麼麼噠!”謝沁轉回來抱住謝涵手臂。

解決完這一遭,謝沁終於心滿意足地開始把他抱著的石涅投進火爐裡,然後指揮人鼓風的鼓風,吹氣的吹氣。

隻見那黑不溜秋、非柴非薪的的東西扔進火爐裡,爐內的火竟然沒滅,依舊熊熊地燃燒著,還似乎有比之前更大的架勢,謝涵不禁睜大眼睛。

“!這回真的是煤!”謝沁吹了個口哨,拚命伸手招人,“來人,快來人,把生鐵放進來!”

周圍叮叮叮打鐵聲音不斷,沒人顧及到他稚嫩的小嗓門,還是謝涵瞧著火爐裡的東西,若有所思,揚聲道:“來人!”

立刻有匠人圍過來,謝涵一揮手,“聽七公子的。”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這麼說,眾匠見怪不怪,聽命行事,謝沁這時小大人一樣,特彆冷靜,有條不紊地一個個下命令,“你,把生鐵放進去。你們幾個,等鐵融了,攪拌,你們兩個,繼續鼓風……”

謝涵饒有興致地抱臂看著,然而一刻鐘後,還沒等鐵融了,石涅就燒完了。

“哎呀,快添柴啊……”鼓風的匠人嚎嚎著。

謝沁:“……”他抹一把臉看謝涵:“哥,這玩意兒還有嗎?”

謝涵頓了一下,現在他也覺出些所謂石涅的妙用了——可以做燃料,而且比柴薪方便攜帶。雖然未必比柴薪好用,但燒火的東西,誰還嫌它少了?

可他隻以為是給弟弟玩的,帶回來一大袋已覺得自己帶的很多了。

他摸摸鼻子,搖了搖頭。

謝沁頓時目光幽怨。

謝涵大手一揮,“做什麼苦臉?孤即刻傳令下去使人開采石涅好了。”

謝沁“虎軀”一震,被霸氣的貴族特權震傷,然後萌萌噠地抱住謝涵胳膊,“哥哥最好了。”

出了冶煉房後,謝涵這才認真看謝沁,“你怎麼會想到拿石涅做燃料?”

謝沁早有對策,拍拍小胸脯,“哥,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生來就要做大事的男人。”用黑科技造福全人類,改革社會進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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