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這孽徒倒是情深義重, 怎麼,一個陽豐元還不夠?”

這句話在晏承書耳朵裡就是左耳進右耳出,他都懶得搭理這些腦補怪。

他身上的傷太重了,沒注意到扶著他手臂的褚妄言動作僵硬了一瞬, 才沉沉將他撐起, 護在身後。

褚妄言召喚出長風, 屹立在滿身是血的晏承書前麵,劍指金虛元:“這裡是天行宗, 你是天行宗的掌門, 卻在做著這樣的事, 你不怕你地位不保?”

“地位?”, 金虛元不屑地打量天行宗的一草一木:“我告訴過你,實力才是地位。天行宗現在便是讓我晉升實力的墊腳石。”

這話他曾無數次已無數種方法教導過褚妄言。比如天靈樹那一次, 他曾說凡俗界不過是一群修為低下的普通人,魔修橫行又如何,修仙界才是褚妄言該重視的地方。

金虛元或許是習慣了打壓褚妄言,一邊吸納魔氣,一邊還不忘將自己最近所做的事情解釋給褚妄言聽。

“你以為, 我派你去凡俗界,真是讓你調查不破的事?”

“錯了。我是想支開你,然後再對他們下手。”金虛元目光遙遙落在遠處代表身份地位的山脈上:“我會在下手的前一晚召你回來,等你在修仙界眾目睽睽之下回宗門, 第二日, 等著你的就是滿地屍體。包括我, 也包括其他山脈的各位真君們。”

“你會成為我最佳的替罪羊。”

“在外期間, 你和魔修勾結, 回宗後, 為修煉魔功,借我對你的信任偷襲我,屠殺全宗弟子——你是我親自挑選的絕佳掩護。”

說不清到底是因為魔氣擴大了他心底的傲慢,還是他本就憋了太久,這一刻過於得意,才會肆無忌憚講出這種話。

晏承書難得喘息一會兒,在背後吃瓜,結果越聽越像是反派死於話多的流程。

他倒也沒急著打斷,背地裡加班加點偷偷吸收經脈裡的魔氣修補傷口不說,表麵上還賣力瞪著金虛元,做出些憤怒表情,給足了金虛元觀眾應有的表情。

那些表情確實是給了金虛元極大的滿足感。

他勝券在握,能有兩個觀眾看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向頂峰,豈不快哉:“大徒弟,不要慌。即便你現在知道我本來的打算,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你剛從凡俗界調查魔修的事情回來,幾個月一無所獲,又在天靈樹場麵露麵,所有人都知道你回了宗內——到時候,殺了這些人的還是你。”

褚妄言冷冷瞪著他,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這讓他有些無趣,還是晏承書的表情有意思。

但晏承書不過是個外人,他更喜歡的,還是看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弟子變臉色:“你在凡俗界調查這麼久,應該知道京都雲家吧。”

見褚妄言還是那副表情,他也不惱:“雲家已經被滅門了,我指使雲岐乾的。”

金虛元的下巴朝晏承書揚了揚,惡意一笑:“當時雲岐的魔氣泄露了出來,不過他那時已經是煉虛境,凡俗界那群修仙者根本察覺不到。隻有這個魔修小子仗著同樣修魔,感知到了那邊的動靜。所以他趕過去了。”

褚妄言的眼裡終於有了慌亂,護著晏承書那隻手下意識抓緊晏承書的手腕,入手手腕細得驚人,像是輕易就能折斷。

他心頭越發不安,變了顏色,瞪著金虛元。

金虛元終於等到想要的情緒,哈哈一笑:“我看著他跟雲岐打,魔氣四溢,半個京都都是強橫的魔氣,這樣一下,便京都都知道有魔修在雲家殺人了。”

“你該感謝我,我看他要打不過了,還順手幫了他一把。”

“雲岐死了。”

“你後麵這個,成了滅雲家滿門的‘真凶’。”

“可惜了雲岐滿身魔氣,本是

我為自己準備的,便宜了他。”

晏承書吃著瓜呢,冷不丁被點名,手輕顫,當下在腦子裡炸了鍋:“不是!反派死於話多的環節為什麼要掉彆人的馬甲?!”

他那麼大一個鍋呢!突然讓金虛元乾碎個大口子。

晏承書趕緊找補,反手握住褚妄言的手腕:“你、咳咳……你彆聽他胡說,咳咳咳……”

喉嚨裡麵又腥又癢,晏承書經脈還亂著,忍不住咳出了聲,但好歹把意思表達清楚:“他說的不是,咳咳咳……不是真的!”

“沒事,你不用說了。”褚妄言緊緊回握著他,語氣篤定:“我信你。你好好調息。”

晏承書:“我——”

再次被捏緊了手腕,褚妄言冷聲:“他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不過,你是什麼人,我也都記在心裡。”

晏承書心想你知道個什麼!他還想狡辯,那邊金虛元再一次開啟了話多環節,還是朝著褚妄言輸出:“我教你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你這麼護著一個人。”

晏承書見解釋不清了,乾脆擺爛,借機在褚妄言手心寫字。

[我在修複經脈,給我一點時間。]

褚妄言隻感覺到手心裡一頓難耐的癢意,勉勉強強辨認出來幾個字,心思全都亂了。

金虛元見褚妄言滿臉恍惚,還以為踩到他難堪的地方,笑著:“既然如此,你該謝謝為師替你尋的姻緣。你們當一對被人冤枉的苦命鴛鴦,隻有彼此,誰也插不進來,豈不也是一段佳話。”

晏承書聽得夠夠的,滿頭黑線,乾脆不去聽了,沉默修複經脈。

能用物理手段讓人閉嘴,就不用費力氣去解釋這些莫名其妙的當麵傳謠。

等終於能動,晏承書輕輕拉了一下褚妄言的手臂,待對方回頭,提氣飛起來,在褚妄言來不及阻止的眼神中,一頭紮進那源源不斷的魔氣流裡。

晏承書渾身一個巨顫。

剛修複好的經脈重新被衝散,他猛地噴出一口淤血。

“少典!”褚妄言提劍飛上來,在半途被金虛元擊落,撞擊在石階上,狠狠吐出一口血。

金虛元:“現在還不到你過來的時候,弱者。”

金虛元居高臨下,眼帶挑釁:“等你成為魔修,才會知道這樣的你不過是個螻蟻。”

成為魔修?

褚妄言看著晏承書麵如金紙的模樣,那頭他親眼見證寸寸變白的頭發在半空中散出淩亂的弧度,而他站在下麵,眼睜睜看著對方痛苦,卻無能為力。

弱是原罪。

一如上次,他觸碰對方已經涼透的身體,倉惶無力。

他不知道他的無能讓他失去了什麼,在這個世界裡,弱小就隻配一無所有。

他絕對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晏承書的痛苦,這一點他現在無比肯定。

晏承書本就與這一切無關,若非他天性善良,本不該卷入這一切。

這些原本是他的宿命,卻因為弱小,讓晏承書替他受過。

自責和偏執交織,兀地一陣狂風起,褚妄言的頭發被吹亂,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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