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巍目送晏承書步履匆忙地回到殿內,眼底氤氳著風暴。
柏溪未曾看見晏承書那些陡然變化的神色,卻被他一分不落的看在眼裡。
他舍不得讓晏承書難受,所以他俯下身,對柏溪說:“你是仗著他心軟,才會故意在這裡做這種會讓他難堪的事嗎?既然你自詡清高,便想辦法洗清罪孽,為什麼要讓他來承受你的歉意?他身體不好,我讓太醫花了無數心血才把他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經不得你這些自以為是的歉疚,若你隻是想讓他死,大可不必用這種方式。”
這些話誅心,尤其是對本就崩潰的柏溪來說,無異於在他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上插刀。
趙景巍奪權的時候用過的手段種種,並不乾淨,但卻是第一次用在自己人身上。
他並不怪罪什麼都不知道的柏溪,有罪的隻是柏國忠那個投機者,柏溪不過也是個被蒙騙的人。
但他怪罪柏溪讓晏承書難受。所以朝柏溪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手軟。
晏承書不想聽到那些,那就誰都不要在他麵前提起。
不論當初原因如何,他不想追究了,隻要晏承書人在這裡,彆的他都不追究了。
柏溪頹然離開,趙景巍看出來他眼底在滋生黑暗,柏溪是個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人,那些事情,在他心上隻會比腐爛的傷口還要痛,攪得他不得安寧,直到死去。
卻不曾想,晏承書還是叫住了他。
明明他自己也很煎熬,可他還是一把將柏溪從黑暗裡拽了出來,然後溫柔而堅定地邀請柏溪三天後一齊去宮外。
趙景巍知道,他們這些從黑暗裡掙紮出來的人,滿身汙穢,好不容易見到陽光,是說什麼都不會放手的。
晏承書的溫柔,就是驅散黑暗的陽光。
趙景巍承認,那一刻,他嫉妒柏溪,嫉妒到發慌。所以柏溪離開後,他停下來,迫切想要抓住些什麼,哪怕隻是多和晏承書聊聊。
可惜被拒絕了。
趙景巍早知道會被拒絕的,但心裡還是好難受。
他親眼目睹晏承書的心亂了,儘管對方試圖掩飾,可從未有過的急促腳步還是暴露了他。
趙景巍眼睜睜看著柏溪衝回殿內,反手關掉寢宮的門,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沒有確認他是否已經離開,失禮地將他丟在這裡。
這是晏承書從未有過的行為。
寬袍大袖下的拳不自覺握緊,掌心傳來陣陣疼痛,他卻像是感覺不到,執拗地看著剛被晏承書關閉的殿門。
“陛下,這是公子今天的藥。”
紅書的聲音一下將趙景巍從魔怔中叫醒,他猛地吸了口氣,才看到躬身站在他麵前舉著藥的侍女。
像是一把通往晏承書身邊的鑰匙,毫無遮攔的放在他麵前。
心跳頓時如擂鼓。
一下一下,連帶著被血液牽動的手都震顫起來。這一刻連風都有了痕跡,似乎有什麼東西注視著卑鄙的他,讓他陰暗心思無所遁形。
緩緩地,趙景巍伸出手,將藥碗端起。
那雙氤氳著風暴的漆黑眼眸緊閉。
這幾個月,本就是他盯著晏承書喝藥,現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