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上元節, 章言和藍因又收到一份來自京中吏部侍郎府的禮物,還帶著一封信。
“年前已經送過年禮了,怎麼又送東西了。”
藍因帶著疑惑將禮單和東西檢查過, 才開始拆閱信件,寫信人是他的師嫂,信裡的內容讓藍因露出一個苦笑不得的笑容。等章言處理完前頭的公事回書房歇息時,藍因將師嫂的信和信中夾著的四百兩銀票放到章言麵前。
“相公,師兄以一百兩銀子一兩茶葉的價格購買咱們的十全茶。”
“是嗎?”
章言輕撫二蛋蛋殼的手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起來。二蛋和他哥哥在蛋殼裡一樣貪食陰氣, 章言每天都要抽出時間安撫它。
“是這樣的, 不過咱們過年時喝掉一兩, 隻剩三兩, 還要給他退一百兩回去。”藍因可惜地道。
他們將十全茶當做貴重的禮物送給了親近的長輩和朋友, 山長這個茶葉發燒友一人獨得五兩,便宜大師兄、二師兄家各自給了一兩嘗鮮, 家中父母和大伯父處各送了二兩孝敬長輩, 苦荼大師、岑夫子處都是一兩,自己留下四兩。
藍因送茶葉時就有些不舍,但他來之前就答應過山長和苦荼大師會給他們找好茶葉, 沒有找到了就藏私的道理。
山長和苦荼大師都送了, 其餘的親朋和他們同樣要好,也不能忽視。於是二十兩的十全茶,他們隻剩下四兩。
“你要全賣給他,不給自己留一些?”章言問藍因。
憑藍因炒十全茶時克製的連精神力都沒有動用, 一兩茶扣扣索索地和他喝了一個月, 連用完的茶葉都不放過的在嘴裡嚼沒味了才舍得吐掉, 章言就明白藍因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十全茶。不再隻是因為擅長因為茶葉能賺到錢, 才在這一行裡不走。
章言將藍因的變化看在眼裡,剛到米北縣時,他本以為藍因在幫他製服自衛隊的過程裡回憶起曾經的軍雌生涯,會重燃當兵的渴望。他甚至在心裡琢磨著把縣尉的位置張冠李戴到藍因頭上,就算不能有品級也能把縣尉的權力交給藍因,卻沒有料到藍因沒有繼續當兵的想法。他這裡的問題解決了,藍因就不再關心自衛隊的事,心心念念著的是怎麼買山頭種茶樹。
於是章言就沒有把自己這些想法說出來,讓藍因繼續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小蟲子可能真是一隻有運道的小蟲子,爬了一回懸崖,就找到十棵日月彌遠的古茶樹。
“舍不得歸舍不得,可是不賣不行。”藍因讓章言去讀師嫂的信。
丞相倒台牽連的官員眾多,罪大惡極的年前處置了,年後可能還會繼續清算,許多和丞相或者丞相一係的人有瓜葛的官員都戰戰兢兢的,像已經判刑的死刑犯一樣,等待著屠刀的降臨。故而,京城這個年過的十分蕭條。宴飲、看戲、騎馬、出遊、燈會等娛樂活動統統取消了。關係好的三兩個人聚在一起喝杯茶清談些國事,都算是出格的了。
便宜大師兄吳越山和友人私下聚會時,拿著十全茶和人炫耀,惹得朋友羨慕不已,向他索要十全茶。
藍因隻給大師兄送了一兩茶葉,他自己喝都不夠,哪還有多餘的可以送給彆人。吳山長的十全茶倒是充足,但當兒子的哪裡敢去和老子要東西。
吳越山隻能努力避開友人。
但總也躲不了的時候,今年初五衙門就開印了。朋友糾纏的緊了,煩不勝煩的吳越山拋棄麵子去向父親吳山長求茶葉,剛一開口被吳山長給罵得灰頭土臉,再不敢提這件事。
大師兄的友人和山長一樣喜好茶葉(否則他也不會和人炫耀),沒有得到茶葉,十分遺憾的把這件事講給了他的朋友聽,於是有更多的人知道了十全茶,紛紛上門邀請吳越山去喝茶,自備茶葉那種。在大家都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大師兄這裡的動靜就有些熱鬨了,最後連宮裡的皇帝都知道了。
皇帝對十全茶好奇,召見了大師兄,讓他把十全茶獻上去。大師兄的茶葉早在那些一個兩個推脫不掉的友人拜訪裡消耗光了。
皇帝點名要,他不敢說沒有,腆著臉把老父親的茶葉給獻了上去。
這下子差點沒把山長氣的背過氣。山長發了好大的怒火,和大師兄鬨了十多天的脾氣了,連小孫子都辦法安撫失去了十全茶的山長。為了哄山長,他們不得不給藍因寄信,想買走他剩下的十全茶。
他們給錢不是要和藍因生分,而是山長正在氣頭上。如果知道他們向藍因索要茶葉還不給錢,恐怕會更生氣。讓藍因把銀票收下,有多少茶葉就給他們送多少。
章言讀完信,覺得以山長的脾氣這次大概氣的不輕,不然以便宜大師兄的性格,知道他們在米北縣的處境剛轉好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定不會讓師嫂給他們寫信買茶葉。
以前因為二兒子外放的地方離書院近,過年時,山長經常帶著師母去和二兒子一家團聚,偶爾去一趟大兒子一家,還碰上了這樣的糟心事。章言都有些同情那個壞脾氣的老頭。
藍因的茶葉保不住了。
“希望山長不要為了一點茶葉氣壞身體。”藍因擔憂地說,他送山長茶葉是想讓他高興,可不想山長為了這點東西難受。
章言覺得藍因低估吳山長了,“不會的。山長脾氣雖大卻不是會往心裡去的人,氣過了就好了。再說還有師母勸著他呢。”
“希望師母能安撫好山長吧。”藍因道。
“大師兄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喝了十全茶還惦記咱們手裡的這點東西,說不定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給了大師兄既能哄山長還有銀子收,就給他吧。”藍因絮絮叨叨地自己說服自己,章言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