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兄弟不懂事, 多喝了兩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外頭瞎咧咧了幾句大人的事情,被有心人給傳了出去。他們絕對沒有不敬大人的意思。老百姓目不識丁, 謠言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道。三人成虎,大人您是讀書人比下官了解。”
“口耳交傳的確容易造成錯誤遺漏。”
更何況,還有一些好事者在其中穿鑿附會。
“這是兄弟們湊錢給大人的一點敬意,還請縣令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他們這一次吧。”武縣尉雙手舉著一個造型古樸的方形檀木盒子遞給章言。
“賠罪禮就不必了, 當值期間喝酒, 造謠上官, 武縣尉按照縣衙的規矩處置就是。”
“大人的意思是要趕他們走?”武縣尉抬起頭小心問道。
“縣尉負責管理本縣治安, 對這些法度條例規矩該比本官更懂才是。難不成當值期間瀆職是武縣尉手下自衛隊員的常態了。”
“大人請勿誤會, 這幾人隻是自衛隊中的特例。其他人平常都是老老實實的當差辦事。”武縣尉擦了一下額頭上不存在的汗說。
“以這幾人的所作所為,將他們趕出縣衙也不算冤屈他們, 但規矩法度之外也要酌情處理。他們都是縣衙的老人, 說大人您親自買菜的那個在縣衙待了八年,送走了三任縣令。還有一個家中父親叔伯出海打魚時遇到了海盜,父親斷了兩條腿, 家中還有三個兄弟, 都靠他這份俸祿養著,因為議論了上官幾句就把人趕走,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正是因為如此,本官才趕走他們。”章言道。
武縣尉不解, “老武是個粗人, 不明白大人這樣做的意思。隻是聽教書的先生說為人父母官要憐貧惜弱, 大人為何不肯可憐他們一次。”
“本官來米北縣時朝廷給了本官兩個任務, 一是剿滅海盜,二是恢複米北縣民生。海盜還沒有打,就有人動搖軍心,這是在和本官做對,和朝廷作對。其二水盜之中有一部分人是沒有土地的百姓,他們還在家人留在岸上,本官不希望剛把剿匪的命令布置下去,他們這頭喝了兩杯酒給本官泄露說去。到時候縣衙損失慘重,再拿他們的人頭來祭奠死去的百姓和縣衙同事就晚了。本官讓他們離開縣衙,也是為了保住他們的性命,正是顧惜他們和縣衙的情誼以及讓他們能活著回去奉養家中親人。本官的拳拳之心,武縣尉可能明白?”
“下官明白,大人這樣做是出於一片好意,怕他們在打海盜這樣的大事上犯錯丟了性命,才讓他們回去的。下官是個粗人,沒有想到這許多,大人的話讓下官醍醐灌頂。”武縣尉喏喏回道,還不忘拍一下章言的馬屁。
心中卻想,這些讀書人可真不要臉,顛倒黑白的本事誰也比不過他們。明明要把人趕出縣衙,還冠冕堂皇地說是為了他們好,給自己一個好人的稱呼。
“既然武縣尉明白了,本官希望你的手下不要再出現這樣的人,這回讓本官懷疑你管理屬下的能力。”
“是,請縣令大人再給下官一次機會,下官不會讓大人失望。”武縣尉戰戰兢兢地回答道。至於這份惶恐,幾分真幾分假,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武縣尉帶著要送給縣令大人的賠罪禮大步走出縣令辦公的地方。這一幕落在許多人眼裡。
章言送走了武縣尉,思索了一下米北縣城的官員結構,七品縣令、八品縣丞、九品縣尉,若乾主簿和歸縣尉管理的二百海盜自衛隊成員,平時也會當衙役用,做些巡邏治安工作。
除了縣令、縣丞、縣尉外其他的都是無品級不入流人員,由縣衙聘請縣衙發俸祿,也就是這些人的任命都掌握在他的手裡。
縣尉這一職位並不是每個縣衙都會配置的,像是邊境有官兵駐守的地方,許多地方都沒有縣尉。衙役由縣丞或者主簿順帶就管理了。
這些年海盜頻繁上岸,沿海縣丞需要自保的力量,才會設置縣尉一職。
他來之前,那個所謂的海盜自衛隊最多其實是一千五百人,不超過兩千人。而之前傳的五千人這個數據,是因為這次上岸海盜人數眾多,相鄰的懷安、懷慶兩縣怕受到牽連讓他們縣的人前來助力,章言昨天下午和人打聽下了懷安、懷慶自衛隊人數,加上戰鬥時郭縣令征集的青壯人數,這次湊到五千這個人數。
任命之前,便宜師兄沒有提起這個情況,應該是以為郭縣令倉促召集了本縣五千個男子去打海盜。
這大概是信息不通的壞處。
米北因為這次海盜上岸,一個村莊近乎消亡。朝廷的大人卻連內裡都不清楚。真是莫大的諷刺。
也是,他們忙著爭權奪利怎麼會在乎這些普通漁民的死活。
“相公,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現在才過來,曜兒都等著急了。”他們今天約定了要去米北縣的碼頭和海邊看看。
又被爹爹提名的章曜看向他爹爹,不知道他爹爹為什麼又要說瞎話,他知道父親有事要忙,沒有等得很著急。
“武縣尉為昨天的事情賠禮。”
“事情真是他做的?”
“說是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