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

“是秋兒盒中的那個白瓷瓶裡的藥?”唐不言抬眸, 眉心微皺。

沐鈺兒嗯了一聲,把最後一塊糕點塞進嘴裡。

“那個藥裡有□□,放了生川烏, 莨菪和雲實,這三味藥是毒性藥物,少量服用可以治病,但炮製不當或大量服用就有毒素, 會讓人又幻覺, 程大夫說很多騙人的假道士都是這樣騙錢的,騙了錢不說,還讓人身體中毒, 格外歹毒。”

“所以陛下中毒了!”唐不言驚詫,臉色頓時嚴肅起來。

朝堂不穩, 陛下若是出事,可真的會引起更大的風波。

沐鈺兒撐著下巴, 仔細想了想:“應該沒有,這個是烈性毒藥, 少量服用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若是中毒了症狀很明顯,身邊的人也該會發現異樣, ”

唐不言聞言, 輕輕吐出一口氣:“那這藥有何問題?”

“菲菲和我說, 這個藥的毒性口服最為強烈,但藥味苦澀,在少量服用時是為了緩解痙攣, 止痛安定的, 我在想這是陛下最近吃的藥嗎?陛下有這些毛病嗎?”

唐不言搖頭:“不知。”

“應該沒有。”一側的唐惟清開口說道, “前些日子阿娘帶我去宮內給阿耶送吃食,出來時剛巧碰到內醫局的人,那人和阿娘認識,阿娘便上前與她攀談了幾句。”

——“阿香這是打算去哪啊,這麼熱的天傘也不打一下?”

——“天氣逐漸熱了,公主殿下獻上一個透體異香丸的方子,內有一味藥材是人參,一瓶十顆就需一兩人參,陛下想要做二十瓶,再給公主殿下十瓶,時間緊,內醫局藥材也不夠,某剛去內務局打了條子,準備去領呢。”

“人參是大補,虛不受補,陛下若是病了,這味香丸的製作怎麼也不該這麼趕,要阿香大中午就去領東西。”

沐鈺兒自懷中掏出陳菲菲龍飛鳳舞的字,眯眼看了一會兒:“這藥裡也有人參。”

唐不言接過她遞來的藥方,隻看了一眼就沉默了。

——北闕的字寫好看是要收費嗎。

一張紙上的字幾乎要飛出去,隻能隱約看清幾個似而非似的字。

“這個藥丸中還有大量的麝香、朝腦、豆蔻和迦南香,對了還有一個叫安息香的,這個有開竅,行定血之效,菲菲說剛好和上麵的三個毒藥緩衝,中和了毒性,所以我猜測這就是陛下中毒不明顯的症狀。”

“這不是熏香的料子嗎?”唐惟清眉尖一動,不解說道。

沐鈺兒眼睛一亮,連連點頭:“程老先生也說這個配方很像是香丸的藥方子。”

沐鈺兒從袖中掏出帕子,把那個香丸拿了出來。

香丸可以口服也可以熏香,這個藥丸頗大,口服不太咽的下。

“我是這麼覺得。”沐鈺兒解釋道,“莫白隻是千牛衛副統領,皇宮上上下下那裡都去的了,唯有陛下的寢殿就是少卿也不敢無故擅入,莫白更是難以靠近,更不可能靠近香爐,我看陛下殿中的香爐也不小,博山爐這麼大,哪怕可以偷偷塞入,幾顆肯定是不夠的。”

“就這個,怪不得剛才我聞著有點甜甜香香的,像糯米團子。”她捏了捏丸子,意猶未儘地說道。

唐惟清接過香丸的手一頓,噗呲一聲笑起來:“小饞貓。”

唐不言沉吟:“秋兒是女官本就可以靠近內殿,若是莫白指使秋兒放的,所以她手中也有這樣的東西。”

“程大夫說這個藥丸聞久了確實會輕微中毒,有致幻作用,秋兒死在兩次幻覺中間,她死前臉上那個詭異的笑,我猜測就是這個藥聞久了照成的,菲菲還說這個香丸中有一味名叫天仙子,可以激發身體內的毒性,秋兒身體內的銅毒應該也是被它激發的。”

沐鈺兒眉心微皺。

“但第二次那個幻覺,又是誰下的藥,還是說第一次沒燒完,第二次繼續燒。”

“宮內的香爐一日物一日儘,不太可能反複,這樣也有容易有灰。”唐不言解釋道。

沐鈺兒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繼續說道:“宮中負責這些的都是誰啊?”

唐不言扭頭去看唐惟清。

沐鈺兒便也跟著扭頭看過去。

“這個好像不是宮內做的。”唐惟清捏著那藥丸,不解說道,“煉蜜的東西不對。”

沐鈺兒坐直身子,驚訝說道:“什麼意思?”

“我們製作香丸的大致有四大工序,分彆是煉蜜、製丸、掛衣、窨藏,你們可知?”

沐鈺兒呆呆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唐不言也跟著搖頭。

“香丸的第一步就是煉蜜,藥材被磨成粉是不能成團的,需要加粘合劑,蜂蜜無毒還香甜,不止是香丸,便是藥丸也是如此。”唐惟清煞有其事地說道。

沐鈺兒咽了咽口水,大概是回想一下以前吞的藥丸是什麼味道。

“好像真的是,菲菲驗屍時給我吃的蘇合香丸就微微甜意。”她果不其然說道。

唐惟清笑著搖了搖頭:“煉蜜就是將蜂蜜加熱,去掉蜂蜜上的水分,讓生蜜變成熟蜜,免得發黴,也更好保存。”

“一般我們都是用白沙蜜,用棉過濾放進瓷罐中,之後用油紙封口,然後放在大釜內滿湯煮上一日再取出,最後瓷罐放在火上煨煎,沸騰數次再拿出來,這樣蜂蜜裡的水汽就會完全排乾淨,我們用的都是熟蜜,所以顏色深,不好看,所以在第三步掛衣中會選擇各種帶有顏色的藥材粉末裹上。”

“但這個……”她把指尖的藥丸放在眾人眼前晃過,“不是我們大周的手藝。”

沐鈺兒一驚:“不是大周的手藝,哪是誰的?”

“日本的。”

唐惟清眉間一揚,嫌棄地把它扔給沐鈺兒,用著帕子擦了擦手。

“隻有日本的香方中會加入梅子醋和生蜜。”

沐鈺兒手忙腳亂把香丸拿起來,放在鼻尖用力聞了一下。

唐不言歎氣,用一側的扇子,輕輕壓了壓她的手腕:“有毒,不要靠這麼近。”

“哦。”沐鈺兒沒聞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便訕訕放下,順手遞給唐不言。

唐惟清看著兩人的互動,笑而不語,隻是繼續說道:“煉蜜是第一道工序,也是最需要自己把握的。”

她沉吟片刻,詳細說道:“熟蜜加熱太過,會變得濃稠,在搗香時很難和藥草粉末混合均勻,許多學徒光是學這一步,可能學了一輩子也做不了太多的香丸,因為香丸裡的藥物不同,需要的乾濕程度也不同,所以火候難以把握,隻有經驗老道,天賦異稟的人也才能把握住這一點。”

沐鈺兒若有所思點頭:“所以他們用生蜜是因為不會這道工序。”

唐惟清不以為然地放下帕子,繼續說道:“不得而知,隻是若加了梅子醋和生蜜,香丸中含水量就會非常大,譬如前幾天的暴雨天,還走不到掛衣這一步就要發黴,所以日本的香丸會加入大量碳粉吸附多餘水分,也防止發黴。”

唐不言用手指摸了摸表麵,最後用指甲輕輕劃開一層,劃了好幾下才把外麵的薄衣全都推去,露出最裡麵的香丸。

“好像確實有碳粉。”他用手指摸索了一下指尖薇薇發灰的粉末,最後小心聞了一下。

“彆聞。”沐鈺兒立馬說道,“菲菲說這香丸可以激發毒性。”

“就是碳粉,我隔著大老遠都聞到了。”唐惟清淡淡說道,“若是燒起來難聞死了。”

沐鈺兒歪頭:“大娘子怎麼還了解日本的東西啊。”

唐惟清不高興地皺了皺鼻子,嫌棄說道:“之前千秋公主設清香宴,宴上有一個被請來的日本娘子,派頭足,偏手藝一般,諂上欺下,扒高踩低,不過因為是有人引薦給公主的,頗得公主歡心,我們便都忍了。”

“這麼巧,是誰引薦給公主的?”沐鈺兒心中微動,”還是一個日本人。“

唐惟清歪了歪腦袋:“不記得了,沒仔細打聽。”

沐鈺兒沉默,扭頭去看唐不言。

公主身邊出現一個日本人,剛好有毒的香丸有可能是日本人做的,最巧的是,公主這幾日都在陛下身邊,陛下也剛好出事了。

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點,若是公主身邊的人牽扯其中,不亞於上一個案子的東宮的令史犯下錯事。

東宮風波未消,公主若是再起波折,對本就戰戰兢兢的前任帝王鄭家來說可以說是一波三折,生死一線。

唐不言垂眸看她,好一會兒才岔開話題:“司直不是要去莫白家中嗎?先去吧,馬上就暮鼓了,暮鼓一響,戒備反而嚴了。”

沐鈺兒點頭:“那這事就交給少卿了。”

她慢條斯理起身,隨後眨眼,冷不丁彎腰靠近唐不言,緊盯著他的眼睛。

“少卿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吧。”

那根紅色發帶不經意垂落兩人中間,晃晃悠悠蕩了一下。

鮮紅的顏色在漆黑的瞳仁中一閃而歸。

唐不言被人這般認真地注視著,似要找到一個答案,也好似不過是隨意打趣一般。

“隻要能還死者一個公道。”沐鈺兒露齒一笑,歪了歪頭,“剩下的我可以不管。”

唐不言無奈伸手,撥開眼前那根鬨人的紅繩。

“去吧。”

沐鈺兒背著手,慢條斯理直起身子,任由那根發帶在唐不言虛虛攏住的手心被緩緩抽高,最後跌回自己胸口。

“不過少卿做什麼決定……”她最後笑眯眯奉承道,“我都是相信少卿的。”

唐不言垂眸,淡淡說道:“司直的帽子帶著真是硌脖子。”

“我爭取找點回來,晚上還要開會呢。”沐鈺兒溜溜達達地走了。

“我家三郎這是被拿捏住了啊。”唐惟清看著小貓兒走遠了,這才忍不住說道。

唐不言用帕子擦了擦嘴,為其解釋道:“司直辦事隻為生者活,為死者言,是不可多得的為民辦事的官吏,不想被前朝□□牽連,也是人之常情。”

唐惟清笑眯眯點頭,聲音拉得長長的:“我家三郎看人的眼光……好得很呢。”

—— ——

馬上就要宵禁了,莫白住在歸德坊,從承義坊過去,騎馬隻要三炷香的時間,隻是沐鈺兒要去做賊,不方便騎馬,便去車馬行雇了一個牛車,趕在暮鼓響起時,終於摸到莫家大門前。

這是一家一進小院,院內一棵棗樹斜生出枝頭,大門已經斑駁,如今正鎖上銅鎖。

“小娘子來找人?”右邊鄰居正提著浣洗好的衣物從河邊回來,看到站在門口好一會兒的沐鈺兒,笑問道。

沐鈺兒見人三分笑,立馬露出無辜的笑來:“是啊,這戶人家的兒子是不是當官啊,之前被他救了一命,現在打算送些東西來。”

中年婦人看著她空蕩蕩的手。

沐鈺兒立馬自腰中掏出香囊來,羞澀說道:“也不知道買些什麼,打算送一些銀錢來,也方便他們自己買。”

中年婦人長長哦了一聲:“那你來的不巧,他們出遠門,說是為莫白娶妻采辦東西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沐鈺兒心中微動。

——莫白的未婚妻,到底是誰?

“莫兄弟竟然有未婚妻了,夫人可知是哪位府中小娘子。”沐鈺兒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欣喜,“改日也該備一份賀禮才是。”

“聽說早有未婚妻了,人我倒是沒見過,但是聽莫嬸子說送過不少衣物來,想來是個性格羞澀的小娘子,不好意思提早見人。”

沐鈺兒手指隨意在刀柄上微微滑動,隨後笑說道:“原來如此,新婦總是羞澀的,不知兩位何時成婚。”

中年婦人哎了一聲,猶豫說道:“總該快了吧,一月前大雨,莫嬸先摔了一跤,莫叔去扶人也跟著摔了,可把莫白嚇壞了,在家照顧了好幾日,按理還該臥床休息,可現在卻著急下床開始采買東西了,應該是定下日子了。”

沐鈺兒揚眉。

摔了,還堅持出門。

這婚事倒是著急。

“什麼時候出門的?”她又問道。

“這我也不清楚,大概五日前吧,一大早就走了,莫白回來也沒見到人,臨走前,還叫我為他們看一下門,想來是天不亮就走了。”中年婦人笑了起來,“莫嬸子是個急性子,應該是等不及了。”

沐鈺兒也跟著笑了起來:“娶妻可是大事,自然著急,說起來,有說何時回來的嗎?”

“我這心裡惦記一件事情也難受的。”她掌心虛虛搭在刀柄上,隨意解釋著。

“呦,這可不好說。”中年婦人把木盆子往上摟了摟,仔細想了想,“按理今日莫白休沐,也該回來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大概是有事耽誤了,馬上就宵禁了,小娘子要不來我家等等。”

沐鈺兒盯著緊閉的大門,眉心微微皺起。

“和人說什麼話,還不回來煮飯,想要餓死我啊。”與此同時,隔壁大門被人粗暴打開,露出一張肥肉橫生的臉,惡狠狠質問道。

中年婦女被人劈頭蓋臉罵了一圈,無奈歎氣:“來了。”

“磨磨唧唧,這個家到底吃你的還是吃我的。”男子罵罵咧咧說道,目光隨意一轉,正好看到一側的沐鈺兒,頓時看直了眼。

沐鈺兒抬眸,正好和那個男子貪婪的目光對上,立刻露齒一笑,把手中的刀故作不經意地提了提。

漆黑的刀柄在落日最後的餘暉中閃過一層光。

那男子眸色立馬露出害怕之色。

“不了,那我就回去吧。”沐鈺兒對著中年婦女和氣說道。

中年婦女低頭嗯了一聲,提著木盆子,悶頭回了家,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沐鈺兒在門口徘徊了一下,這才轉身離開。

身後那扇大門後的視線見人走遠了,那雙邪念的眼睛這才收了回去,大門再一次關上。

沐鈺兒看著逐漸冷清的街道,便打算回北闕……

怎麼可能!

她腳步一頓,穿過一條小巷,又繞了一個彎,然後站在一堵牆下仰頭打量了一會兒,最後腳尖一點,在最後一縷日光餘暉下翻牆進了莫白家的院子。

莫白家的院子並不大,是典型的一進院子,入門是一扇影壁,影壁之後是院子,之後是主屋,左右兩側各一側廂房。

右邊的廂房靠牆那片空地上,歪脖子棗樹可憐兮兮地靠著牆壁,因為缺水,葉子掉的不少,整棵樹焉噠噠,兩個曬衣服的竹竿子一左一右地擺著,上麵還有兩件來不及收回去的粗布麻衣,左側有一個小小的馬廄,想來是個莫白的馬休息的,馬廄上的草料還未收拾乾淨,前幾日下雨,料子的邊緣已經被水浸泡的發軟。

——這對老夫妻出門很急。

沐鈺兒心事重重地想著。

一個摔過,正在臥床休息的老婦人,一個年紀大,要照顧老伴的老丈人,是發生了什麼是如此匆匆,連著衣服和馬廄都來不及收起來。

——隻是為兒子娶親采辦東西嗎?

沐鈺兒先是打開兩間廂房,馬廄邊上那間是廚房,鍋中還有來不及收拾的粟米粥,已經開始發黴。

——今年洛陽並不熱,能這般發黴,至少也要七.八日,也就是說在莫白上一個休假回來時,這對老夫妻就已經不見了。

沐鈺兒若有所思,打開靠棗樹的那件廂房大門。

是一間臥室,屋子被收拾得格外乾淨,被褥整整齊齊疊著,地麵如今有一層薄薄的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相比較外麵布置的簡陋,這間屋子的擺設格外精細。

——莫白的房間。

沐鈺兒走向角落裡的衣櫃,櫃子裡放著幾件男子衣物。她伸手拿起一件衣服,料子細膩柔軟,不是尋常麻衣,反而像是摻了棉的衣服,入手綿軟,袖口邊緣的花紋是時下流行的花紋。

她把整個屋子走完,每樣東西都能一眼看完,最後驚訝得發現,這個屋子很乾淨,有人住的擺設,卻沒有住過的痕跡。

——有人收拾過這裡。

沐鈺兒眉心微微皺起,心事重重出了廂房,朝著主屋走去。

主屋是三間屋子裡最大的屋子卻也是最舊的,門框已經完全脫漆,邊緣的窗戶花紋也有幾根幾近斷裂,搖搖欲墜。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沐鈺兒在袖中摸了摸,卻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我火折子呢。”她嘟囔著,“不會丟了吧。”

沐鈺兒這般想著,隻好歇了心思,小心地推開那扇大門。

大門發出難聽地咯吱聲,一股難聞的焦味撲麵而來,一條白布被風帶起,在她眼尾一閃而歸。

與此同時,春日的夜色悄然而至,昏暗的日光和屋內的寂寥空氣不經意融合在一起,最後落在一盆已經發乾的頻婆果上。

原本碩大鮮紅的果兒如今已經發癟褐色,顯然已經放了許久,它的左右各自是一盆完全腐爛的梨,和一盆發乾發爛的棗子。

三疊水果後麵是兩盞早已熄滅的燭燈,桌子下還放著一個尚未燃燒乾淨紙錢的銅盆,兩側的白布在夜色中隨風飄揚,時不時掃過桌子兩側。

——這是祭台!

沐鈺兒目光一凝,緩緩向上看去,最後怔在原處。

隻見三個排位整整齊齊放在高幾上,沉香烏木上是用鎏金毛筆寫的字體。

正中一個排位上寫著‘先考莫行之靈位,兒莫白敬上’,右邊則是‘先妣錢婉之靈位,兒莫白敬上。’最左邊則是……

“吾妻盛秋之位,夫莫白敬上。”

沐鈺兒盯著那道字,呼吸微微一頓。

——莫白的未婚妻竟是秋兒。

她站在陰森森的正堂上,頭頂的白布隨著夜風飄落,卷過牌位上的字,所有字體在夜黑中散發住幽幽的微光。

——莫白竟真的喜歡秋兒。

——他怎麼能如此狠心殺害自己喜歡之人。

沐鈺兒凝重的目光落在秋兒的牌位上,很快,順著風,一股奇怪的味道,順著屏風後隱隱傳來。

那味道她再熟悉不過。

——不見五日的老夫妻。

——來不急打掃的院子。

——莫名其妙的牌位。

沐鈺兒目光落在屏風上,搭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一頓,朝著內間走了過去。

她走很慢,可那味道越來越重,她的眉心越皺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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