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
風卷雨暗, 四山聲響,江水濤翻。
整個迎仙殿在夜色中宛若沉默的龐然大物,豆大的雨滴落在傘麵上, 發出清脆的聲音。
沐鈺兒的聲音在狂風暴雨中被打碎,可還是被一側的唐不言聽得清楚。
唐不言側首看她,冰白的臉上蒙上一層水霧,漆黑的眼眸被遠處的電閃雷鳴照著, 顯出幾分驚人的冷淡。
“容成女官的祖父容成遊韶在高.宗朝於宦官王伏勝一起, 勾結廢太子鄭忠,圖謀叛逆,被許敬宗揭發, 隨後容成家兩代男子無論大小皆被處死,女眷沒入掖庭, 充為官婢。”唐不言的聲音在風雨中不甚清晰,但落在沐鈺兒耳邊卻格外清晰。
“廢太子?”沐鈺兒抬眸, 眸光微動,“聽說廢太子鄭忠在高.宗還在東宮時便出生, 乃是庶長子, 生母是一個宮娥,但因為太.宗喜愛, 一出生就被封為陳王, 後因為王皇後一直膝下無子, 便過繼給王皇後,最後冊立為皇太子。”
唐不言頷首:“王皇後被廢後,他就被降為梁王, 去了房州, 因為私自占卜, 且言行不端,被高.宗廢為庶民,遷居太.宗廢太子古宅居住,也據說在那時就和容成遊韶有了聯係,後被高.宗賜死。”
沐鈺兒眨眼,看著被大小雨珠砸出一個個坑的漆黑湖麵:“又是王、蕭舊事。”
“司直是懷疑……”唐不言聲音一頓,話鋒一轉,“不該如此。”
遊廊上高高懸掛的宮燈忽明忽暗,照得兩人被雨水淋濕的臉格外難看。
“可中間隔著親族血仇。”沐鈺兒抬眸去看唐不言,那雙琉璃色的瞳仁被水霧一照,越發清亮,“容成嫣兒,真的忍得住。”
穿堂而來的春風吹的衣袂烈烈作響,頭頂的紅色發帶在風中飛動,是黑暗中的唯一的亮色。
唐不言垂眸,身形微動,卻又好似隻是被風吹動衣衫。
“容成女官入宮還未滿月。”唐不言唇色發白,臉頰冰白,越發襯得一雙眼睛漆黑如玉,深沉似海。
沐鈺兒唇角微動,還未說話就被唐不言打斷。
“你可知當初容成家到底為何犯事?”他問。
沐鈺兒心中一跳,微微前傾,淡淡的水汽混著身上的酒曲香味熏得人渾然欲醉:“什麼?”
“她的祖父想要廢後,也差點成功了,當時詔書都已經寫好,隻是後來高.宗心軟,這事便被輕輕掀了過去。”他聲音微微壓低,混在夜色中,若是靠得極近,也幾近無聲。
沐鈺兒身形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他的言下之意。
意圖謀反未必是真,但得罪當時還是皇後的陛下卻是實打實的。
“那不是正好說明……”她盯著唐不言的下顎,喃喃自語。
一滴雨水自那截蒼白消瘦的下顎緩緩低落,最後暈濕了淺綠色的衣襟。
“這便是我要說的。”唐不言捏著傘骨的手一緊,避開沐鈺兒不經意的視線,側首,“此事之後,容成家是永遠的罪人,容成嫣兒是永遠的戴罪之身,她不似尋常人,便是司直背後還有張叔,還有北闕願為你赴湯蹈火,可她此生注定煢煢孑立,沒有任何依靠,陛下是她唯一的選擇。”
沐鈺兒沉默。
“能走到這一步的都絕非沉溺過往的人。”唐不言的聲音在料峭寒夜中透出幾絲寒冷無情,“容成家覆滅時她還未滿月,家族榮光與她而言更是不值一提,她一步步走到現在,靠得是自己,是陛下。”
沐鈺兒看著他眼底淡淡的薄涼。
“為一個素未謀麵的祖父,一個不曾為她帶來一絲一毫好處的家族威名,而親手斷送現在的地位,未來的前程。”唐不言眉眼低垂,雨水順著長睫不堪重負地跌落,“太多愚蠢。”
沐鈺兒嘴角微微抿起。
她知道唐不言的意思。
容成嫣兒並非良善,更非愚蠢,她常年遊走在太子和梁王兩派勢力間,在新舊兩位陛下的影響下,麵對各種勢力的暗潮湧動,她能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本就不能用常人來理解她的為人處事。
容成家的事情離她,實在太遠了。
沐鈺兒歎氣。心中疑竇微微散去:“可這般巧?”
“她一定時候早早就發現秋兒的不對勁了,可今日卻一言不發,實在奇怪,現在好不容易找到秋兒,人卻如此古怪猙獰地死了。”沐鈺兒下意識想要握緊腰間長刀,卻撲了一個空,眉心緊皺。
“陛下遇見邪祟時,她也正巧在場,秋兒是她手下的女官,便是再往前看,陛下第一次做惡夢,請了相國寺的大師,她也是在場的,至於王、蕭往事,如今洛陽城應該沒有比她更清楚的的。”
她看著遠處黑雲翻墨,白雨跳珠,話鋒一頓,無奈說道:“我便是覺得太巧了。”
“太多巧合往往就是破綻。”唐不言的聲音在頭頂淡淡香氣。
她抬眸看唐不言,猛地發現唐不言竟然半邊身子落在雨中,昂貴的衣服被雨水打濕,是以到嘴邊的話瞬間變了。
“你怎麼不給自己打傘……”沐鈺兒後知後覺才發現那傘半邊都在自己頭頂,嘴角微動,伸手扒著唐不言握著傘柄的手,往他邊上推了推。
傘麵上的雨水猝不及防甩了一身。
唐不言緩緩閉上眼,任由那水珠在自己臉上滑落,神色一言難儘。
沐鈺兒噗呲一聲笑了起來,把人拉近遊廊下。
“對不起啊,粗魯了點。”她連忙用袖子粗魯給人抹了一把臉。
唐不言嫌棄避開。
沐鈺兒皺了皺鼻子,訕訕地把手背到身後:“嬌氣,走吧,小雪人,先去換個衣服。”
唐不言輕輕嗯了一聲。
四個小黃門在遊廊下掛壁掛了好一會兒,見兩個貴人終於動了,心中鬆了一口氣,悄悄撥了撥即將燒到底的油燈,這才迎了上去。
“容成女官在偏殿行鶴殿的觀仙院備下熱湯和衣物,兩位貴人請隨奴婢們前去洗漱,去去寒氣。”
沐鈺兒接過小黃門遞來的雨傘,順勢出了唐不言的傘下。
唐不言長睫微動,任由殷勤的小黃門接過他的傘,看著她自己舉著傘,瞬間遮住半張臉。
偏殿距離不遠,就在西跨殿的一處院子觀仙院,甚至遠遠看到九州池。
沐鈺兒摸著下巴問道:“大統領他們的院子是不是也在這附近。”
小黃門點頭,柔聲說道:“正是,幾位統領的院子在右側,幾位女官的就在左側。”
“那秋兒女官就在左側的院子,在第幾間?”沐鈺兒問道。
小黃門猶豫,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宮內消息流傳得最快的就是宮娥黃門之間,如今秋兒女官大概犯事的消息已經在迎仙殿不脛而走。
可到底如何,誰能得知。
紫薇宮的每一陣微風都能吹動一大片草。
“院中想來還有其他人,去問問他們便知。”唐不言淡淡說道。
小黃門一驚,悄悄去看神色疏離冷淡的唐不言,舔了舔嘴巴,忙不迭說道:“是在左側的位置,她排名春兒女官之下,就在春兒女官的左手邊,入門正屋的左邊。”
沐鈺兒點頭:“那我現在能去看看嗎?”
前麵有唐三郎這尊金佛看著,小黃門哪乾再耍心眼,殷勤說道:“自然可以,奴婢為司直帶路。”
唐不言歎氣,伸手把人攔住。
沐鈺兒不解抬眸。
“衣服都濕了,換身衣服吧,免得風寒。”他很快就收回手,“且這個事情才剛剛開始,天樞那邊都還不曾去看,若是病了該如何是好。”
沐鈺兒眨巴眼,很快就被他說服了。
小黃門悄咪咪覷了兩人,心中微動。
“少卿這邊請。”他心中落了事,可手上的事情還是不停,各自點了兩個屋子,“司直的在這邊,小稞帶司直過去。”
兩人很快在走廊上分道揚鑣。
沐鈺兒走了一半,突然扭頭,聲音微提:“少卿。”
唐不言腳步微頓,並未回頭。
“你等會和我一起去嗎?”沐鈺兒歪著頭問道。
唐不言頷首:“自然。”
“好嘞,那少卿動作快點,我洗澡很快的。”沐鈺兒笑眯眯說道。
唐不言微微歎氣,卻又不好多說,便快步離開了。
——女兒家如此大膽在外人麵前提及沐浴之事。
——想來是家中沒有長輩教導。
——罷了,此事也怨不得她。
——其實落落大方,也非壞事。
唐不言心思不受控製地轉了許久,卻在即將繞過遊廊處,腳步一頓,心思斂起,抬眸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 ——
沐鈺兒果然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小黃門剛端著薑湯,見狀也跟著愣了,呆呆問道:“司直好了?”
沐鈺兒笑眯眯點頭:“少卿是不是還沒好?”
小黃門點頭。
“那你過來陪我說說話。”沐鈺兒笑說著。
小黃門年紀不大,平日裡做一些遞話跑腿的事情,陛下身邊每個人都板著一張臉,平日裡說話都是輕聲細語,不苟言笑,加上容成女官管束嚴厲,還是第一次看到沐鈺兒這般燦爛的笑,也忍不住露出笑來。
“司直想要問什麼?”他把薑茶遞到沐鈺兒手邊。
沐鈺兒直接一口喝完,隨後指了指一側的椅子:“你坐吧,隨便聊聊打發時間。”
小黃門猶豫一會兒,也跟著在她下首坐了下去。
“司直想聊什麼?”
“你是做什麼?”沐鈺兒轉似無意地問道,好似當真就是和人聊聊天。
“奴婢是觀仙院的仆役,若是有貴人麵聖需在這件院子休息,便是奴婢等人伺候的。”
沐鈺兒手指搭在茶盞邊緣,時不時點了點:“這院子一共多少人?”
“加上奴婢十五人。”
“這個院子常年有人入住嗎?”沐鈺兒好奇問道。
小黃門搖頭。
“那怎麼還配了這麼多人。”沐鈺兒反問,“沒人的空院子都有十五個人,隔壁兩個院子都住滿了人那不是人更多。”
小黃門連連搖頭:“西跨院就觀仙院人最多,因為會時不時有貴人需要,隔壁兩個院子住的都是統領和女官,平日裡事務繁忙,休息的時間也不多,除了日常打掃的人,其餘人也靠近不得。”
沐鈺兒笑說著,和氣地看向小黃門,體貼問道:“原來這般忙碌,你手腳勤快,做事又穩妥,怎麼不去求求女官們,幫你換個地方做事啊,靠近點陛下,也能得到重用些。”
小黃門被那溫和的目光一看,頓時苦著臉,跟著大吐苦水。
“奴婢也不是沒想到,但統領們素來忙碌,且瞧著就很凶,我們都不敢和她們說話,女官中春兒女官最是忙碌,常年要跟在容成女官身邊,冬兒常年走外務,見不到人,秋兒女官是最好說話的,人也溫溫柔柔,很是照顧我們這些人,聽說原先也是官宦女子,家道中落,讀書極好,一手字更好,這才被容成女官看上的。”
沐鈺兒心中微動。
“秋兒女官原先是官宦女子啊。”她閒聊一般感慨著,“怪不得能當上女官,我聽少卿說女官選拔考試可是和外麵的科舉的進士科一般難呢,現在想來也是,若是一開始不認字,便是後來發奮讀書,懸梁刺股也難得很。”
“可不是!”小黃門頓時驕傲起來,“要我說我們女官的選拔可比外麵難多了,那些讀書人隻要讀書就行,可女官選拔還要你伺候人,而且一個做不好就做不了了,這些年這麼穩的女官也就春兒女官、秋兒女官和冬兒女官,其餘人都不知道換了幾波了。”
沐鈺兒笑,點頭附和著:“這般說來,你也很是崇拜那三位女官,那冬兒女官我沒見過,但我瞧著春兒女官頗為嚴肅,秋兒女官是不是也是如此啊。”
小黃門連連擺手,認真說道:“秋兒女官人很好的,讀書學問也很好,很多人跟她請教問題都不藏私,有問必答,我們有事相求也都是能幫就幫,是最好的。”
沐鈺兒露出煥然大悟之色:“原來如此,這般說來她在宮內想來關係極好,也沒得罪過什麼人?”
“沒有的。”小黃門搖頭晃腦,“秋兒女官是最好的。”
沐鈺兒手指在茶盞上點了點,目光露在外麵搖擺不定的華麗宮燈上,好一會兒才繼續漫不經心打趣道:“那想來她離宮時,你該掉金豆子了。”
小黃門眨了眨眼,隨後說道:“秋兒女官不會離宮的。”
沐鈺兒手指一頓,冷不丁抬眸去看小黃門,臉上笑意不變,緩緩問道:“為何不離宮,聽說女官離宮和官員致仕一般,風光得很。”
小黃門皺了皺鼻子,猶豫著不知道說不說。
沐鈺兒不解,善解人意說道:“是有什麼不能說嗎?若是涉及秋兒女官的私事,不能說就算了。”
小黃門還是頭一次如此和氣被人說話,一時間多了點惶恐,連連擺手。
“不算什麼私事,知道的人其實不少的。”他苦著臉,“就是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
沐鈺兒笑,長睫微動,掩住眉眼:“隨便說說。”
“秋兒女官的家人不好。”小黃門直愣愣說道,“聽說她家是犯了貪汙罪,男的錢都被流放了,女孩十歲以下沒入掖庭,秋兒女官當時九歲這才幸免於難,她是七.八年年前考上女官,巧的是前幾年明堂初建,陛下大赦天下,秋兒女官的家人便都跟著回來了。”
沐鈺兒心中微動,敏銳問道:“他們不好?”
小黃門立刻憤慨起來:“豈止不好,簡直是中山狼,忘恩負義,如今一家全靠秋兒女官養不說,家中還有不爭氣的人上賭,秋兒女官每次都為他們收拾爛攤子,已經好幾年沒有換過新衣服了。”
“如此過分!”沐鈺兒眉尖一揚,憤慨指責道,“這般可恨的人,秋兒女官為何一直受他們鉗製,找個借口把人打發走不就好了。”
小黃門眉心緊皺,歎氣說道:“家中都是老弱病殘,秋兒女官真的性子很好,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沐鈺兒揚眉,緊跟著歎氣:“但這樣也太不值當了。”
兩人說話間,外麵傳來腳步聲,沐鈺兒抬眸看去,便看到唐不言換了身淺藍色的衣服,便是如此簡單的印花版型,在他身上都傳出幾分高潔冷淡來。
“少卿!”沐鈺兒眼睛一亮,剛一走進,就察覺出不對,抬眸去看他。
唐不言對著他搖了搖頭:“去秋兒女官的院子吧。”
沐鈺兒隻好咽下嘴邊的疑問,目光警惕地在外麵轉了一圈,這才轉似無意地擋在他麵前,借著他寬大的衣袖,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雨小了不少,現在去剛好。”
唐不言手指格外冰,就像被霜凍著一般。
沐鈺兒立刻皺了皺眉。
唐不言在她手心劃下兩筆。
沐鈺兒心中一冽,但還是轉似無意地收回手,背在伸手:“我的刀能拿回來了嗎?”
小黃門搖頭:“迎仙殿禁刀劍的。”
沐鈺兒哦了一聲:“那算了。”
她勾過門外的傘,隨意說道:“那少卿,我們走吧。”
小黃門並沒有跟著出去,隻是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明明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可那一瞬間臉上的青澀膽怯便毫無蹤跡。
隔壁的院子並不遠,走了幾步就能看到拱門。
“少卿怎麼不沐浴。”沐鈺兒靠近他,擔憂問道,“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唐不言唇色發白,一張臉毫無血色,他握拳低咳幾聲,聲音被死死壓製著,卻聽的人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沐鈺兒連忙拍了拍他的背,擔憂問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啊。”
唐不言搖頭,眉宇間的冰色在暗淡夜色中格外顯眼,聲音沙啞:“剛才春兒女官來找我了。”
沐鈺兒一驚。
“她和秋兒是同一批進來的女官,關係極好,相比較另外夏、冬兩位住持外務,常年在宮廷內見不到人,但春秋執掌內廷的,兩人時常在一起,所以她發現秋兒半個月前行為怪異。”
兩人站在一處假山背後,靠著突出的半截岩壁避雨,而下了半夜的雨終於有了消停的跡象,隻是寒意不減,夜風陣陣。
“如何不對勁?”沐鈺兒問。
“她也不知道。”唐不言蹙眉,“但兩人朝夕相處七.八年,早已對對方了如指掌,隻說秋兒一直心神不寧,甚至典當了很多首飾。”
沐鈺兒心中微動:“我好想知道。”
唐不言抬眸看她。
沐鈺兒神色變化,好一會兒才苦笑著:“被鷹啄了眼,我就說一個仆從怎麼知道這麼多?”
“怎麼了?”唐不言擔憂問道。
“剛才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小黃門,大概是受了誰的指使,與我說了不少秋兒的往事。”沐鈺兒緩緩說道,“秋兒同樣是官宦出身,受家中牽連入宮為奴,家人本該在流放但運氣好,幾年前明堂初建,陛下大赦天下便也跟著回來了。”
唐不言眉心微蹙。
“家中有人欠了錢。”沐鈺兒沉聲說道,“她一直為家人收拾爛攤子,這次想來不會不管不問。”
唐不言沉默。
春兒作為最受寵的四大女官,尚且不知道秋兒到底為何心思不寧,那現在透過小黃門的嘴告訴沐鈺兒秋兒宮外私事的人,不言而喻。
“那我們還進去嗎?”沐鈺兒顯然也想清楚了其中關竅,慢吞吞問道,“有人叫我們去宮外查。”
唐不言看著觀瀾院門口懸掛的兩盞宮燈。
陛下以女子之身榮登大寶,她把權力一分為二,一半給了外廷的鳳鸞兩台,一半給了手下位卑言高的女官。
如今,這群最高不過六品的女官正在幾步之遙的院中。
“少卿說得對,容成嫣兒確實不太可能背叛陛下。”沐鈺兒緊盯著唐不言的臉頰,“可我覺得事情還是查一下,確定一下更好。”
唐不言垂眸看她。
“少卿說對不對啊。”她笑眯眯問道。
唐不言嗯了一聲,冷不丁問道:“司直可知道升官的秘訣是什麼?”
沐鈺兒來了精神,激動地抓著他的袖子:“什麼?“
“睜一眼閉一眼。”唐不言慢條斯理說道。
沐鈺兒怔怔地看著他,隨後一甩他的袖子,委婉說道:“我覺得這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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