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峰

新家安置很快, 北闕的人齊刷刷來幫忙,一個早上的時間就把房子都搬妥當。

“家裡亂的很。”張叔拿出一袋銀子,“讓三娘請諸位去外麵吃一頓, 等我都整理好了,再請來家裡慶祝。”

張一咧嘴笑:“不用了張叔,咱們誰跟誰啊,就是以後你們搬得這麼遠了, 菲姐也都搬走了, 從善坊就隻剩下我和麗娘了。”

張叔聞言笑:“也剛好能做個伴,若是以後沒飯吃,記得來張叔這邊吃飯, 這院子雖然隻有一進,卻有四間屋子, 頗為寬敞,給你們都留個休息的位置。”

王新嘲笑著:“給他留什麼房子, 紫電的馬廄不是挺寬敞。”

張一那點傷感離彆之情頓時被氣走,舉起拳頭就去打人。

張叔慈愛地看著他們打鬨。

“行了, 彆給張叔搗亂了。”楊言非自門外馬車上搬下最後一個箱匣, “鈺兒已經讓菲姐去買東西了,你們再拎幾壇酒, 直接回北闕慶祝得了。”

張叔連連點頭, 順手把錢袋塞進楊言非懷中:“今日辛苦了, 多吃點,這些東西再去富貴樓點個吃食送過去。”

楊言非把錢塞回去,笑說著:“張叔和鈺兒搬遷, 按理該是我們送錢, 怎麼還收張叔錢, 這次我們請客,等過幾日張叔親自下廚,我們一定敞開肚皮吃。”

張一和王新各自拎著兩壇酒走了過來。

王新也跟著勸道:“是這個理,新屋搬遷要花錢的地方多得很,我們不講究這些虛禮,張叔您最重要的就是替司直把錢存一點,把錢捏牢一點,這錢花的流水都沒這麼快。”

他跟著歎氣,司直這麼多年來一分錢也沒存下,屬實有些過分了。

張一點頭,擠眉弄眼說道:“該砌牆的砌牆,該分戶的分戶,可不能被隔壁那位拿捏……嗷嗚……”

楊言非錘了錘他的肚子:“彆亂說話,你這嘴再這樣,以後就不要靠近這宅子了。”

張一頓時耷拉下眉眼來。

王新板著臉教訓道:“是這個理,隔壁的人我們惹不起,少於他們打交代才是。”

“知道啦。”張一不好意思說道,“我這嘴就是碎。”

張叔見氣氛僵硬,連忙圓場:“好了好了,張一對內就是這個脾氣,也是為我們想而已,對外還是講分寸的,你們快走吧,對了,奶黃的竹籠你們拎過來了嗎?”

楊言非點頭:“放在右邊第一間屋子的角落裡,怕她害怕,還特意蓋了一個黑布,關了門,先不急著讓她出來,讓她適應適應。”

“還是不萌細心。”張叔擺了擺手,“去玩吧,張叔也不招待你們了,這裡實在亂。”

“對了,杏酒在哪裡,唐彆駕這次幫了她不少,她打算送幾壇酒去道謝。托我這次一並帶過去。”楊言非問。

張叔指了指右邊蓋著紅封條的箱子,隨後擔憂說道:“在這呢,隻送酒是不是不太體麵啊。”

楊言非無奈苦笑:“那位祖宗缺什麼啊,圖個心意而已,今後也難以有交集,把事情做圓就差不多了。”

張叔點頭:“這些我也不懂,你們看著辦就好。”

楊言非很快就掏出兩壇杏酒:“那我們先走了,張叔若是累了,就等晚上我和鈺兒下值之後再來一起收拾。”

張叔已經蹲下來拆東西,聞言隻是擺了擺手。

二十個箱匣被放在院子裡,其中酒壇占了一半,自己的東西加起來,一個箱子都塞不滿,可見沐鈺兒之前過得日子頗為不講究。

一行人鬨哄哄得來,靜悄悄地走,隔壁李府的小門終於再一次悄悄關上。

王新看著那邊的細微動靜,眯了眯眼。

楊言非蹙眉問道:“這戶人家查清楚了嗎?”

張一點頭:“老大剛買房的那天,我就讓修業坊的暗哨把這戶人家翻了個底朝天。”

“這戶人家做草藥生意起家,今年洛陽的草藥水漲船高,就因為汴水那邊有水匪為禍,這戶人家一直做南北運輸的二道販子,發了大筆橫財,結果半月前鄭州鹽鐵裝運使轄下的津渡水軍又一次剿匪,說是抓到幾個水匪,其中就有這位李家家主。”

“殺良冒功?”楊言非蹙眉,“二道販子倒也算不上水匪這般嚴重。”

張一哂笑:“誰知道呢?終歸不是好人。”

“那你讓修業坊的人多注意這一帶,張叔年紀大了,孤零零一個人在屋中,若是真有事,也好有個照應。”王新說道。

張一點頭:“早就安排好了。”

—— ——

北闕一群人坐在小凳子上,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小孩拿著幾串糖葫蘆跑來跑去,時不時有歡笑聲從緊閉的門內傳出,聽著就格外熱鬨。

“任叔,你這肉烤不熟的,切太大了。”

“張一,你這個菜敢不敢浸水裡洗一下。”

“王新,切菜!不是捏菜,這菜要被你捏爛了!”

北闕前院空地上,相互嫌棄的聲音時不時響起。

不遠處遊廊裡,沐鈺兒拎著兩壇杏酒,猶豫片刻:“你說我直接上門會不會被人打出來。”

“打出來倒不會,閉門羹倒是可以吃幾碗。”楊言非老實交代。

沐鈺兒歎氣:“唐不言之前與我說這幾日要來北闕的,都三日了,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說起來,你知道薑才要回並州了嗎,薑家對外說是讓薑才回老家為陛下祈福。”楊言非與她坐在同一條長凳上,神秘兮兮說著這幾日洛陽城裡的動蕩。

沐鈺兒興致缺缺:“這些紈絝子弟,去哪不是禍害人,有什麼區彆。”

“區彆大了,這次薑才要入廟清修,過幾日就走,陛下連緩衝的時間都不給,薑家這幾日入宮勤快得很,就連千秋公主都請動了,估計是為了薑才去求情。”

“公主殿下倒是脾氣好,誰來求情都要幫一幫。”沐鈺兒隨口說道。

之前鄒思凱死刑就是被公主阻止了,言說鄒思凱畢竟也曾年少成名,國子監出來的人,因為不夠充足的證據便殺之而後來,恐引起天下讀書人的惶恐,這才讓陛下改變了主意。

“那哪能一樣,殿下畢竟之前也曾下降給薑家,隻是後來薑則攸病逝,這才回公主府居住,算起來和薑才也是嬸侄關係的。”楊言非說道,“隻是這次陛下鐵了心要把薑才送回去。“

沐鈺兒聞言隻是皺了皺鼻子,目光落在院中幾個小孩身上,見他們自己摔了還高高舉著糖葫蘆,不由嫌棄地齜了齜牙。

“陛下扶持薑家這些年,放權維護,高封抬舉,仁至義儘,若是其餘事情陛下還能高舉輕放,隻是涉及科舉,乃是國之根本,陛下再放任下去,遲早要出事,不過陛下這次看似重打,其實也是為了保護薑家,犧牲一個蠢材薑才而已。”

楊言非本以為是好事,可被她這樣一分析,就有有些喪氣:“本以為薑家要失寵了呢。”

沐鈺兒笑,懶洋洋地靠在窗欞上,琉璃色的瞳仁眯了眯:“我這幾日我一直在想,鄒思凱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設計在科舉案上故意推薑家一把。”

楊言非不解:“不是他們自作自受嗎?”

“之前薑才說有個人去三藏茶樓鬨事,我查了那人,你猜怎麼著?”沐鈺兒挑眉問道。

楊言非搖頭:“怎麼了?”

“人不見了。”沐鈺兒摸了摸下巴。

“是不是畏懼薑家報複,先跑了?”楊言非蹙眉說道。

“薑則行做事睚眥必報,三藏茶樓販賣考題若不是這人愣頭青一般鬨起來,我們的人也察覺不出一樣,畢竟那茶樓裡整日都有人神神叨叨。”

沐鈺兒拍手:“你自己都說了,若非他鬨起來。”

她話鋒一轉:“若是你買了考題,發現不對,你會鬨起來嗎?”

楊言非連連搖頭:“自然不會,鬨大了此事就把我記過了,今後都不能參加科舉了,這事情隻能啞巴吃黃連……對,那個讀書人以後不打算科舉了嗎?”

“誰知道呢,算了,總歸是大人物的事情。”沐鈺兒就像小貓兒翻個身一般,整個趴在窗欞上,閉著眼,懶洋洋說道,“要操心的怎麼都是陛下。”

“所以你覺得這就是陛下高舉輕放的原因。”楊言非倒是沒有這般心大,反而憂心忡忡地順著這個思路想了下去,聲音微微壓低,“是不是東宮。”

沐鈺兒笑,聲音就像氣音冒出:“當今太子乃是陛下第三子,十二年都在房州過著苦日子,聖曆元年受封為太子,你仔細想想在大場合上,見過幾次這位太子。”

楊言非眉心緊皺,老實說道:“除了祭天等事,其餘時間屈指可數。”

沐鈺兒不說話,頭上兩根大紅色的發帶垂落在臂肘間,舒舒服服曬著太陽。

“你覺得是太子嗎?”楊言非嘟囔著,“盼著薑家倒了的人數不其數,但太子肯定是頭一個。”

陛下本就在太子人選中猶豫不決,若非前朝舊臣大力施壓,太子如今還在房州過著膽戰心驚,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個是陛下侄子,一個是陛下親子,可一個代表的成功,一個是失敗。

薑則行做事霸道,不給太子麵子是常有的事情,太子性格怯懦,常常避其鋒芒,好幾次都是千秋公主出麵解圍,這才把那些爭鋒消弭過去。

沐鈺兒長睫微動,半晌不語,冷不丁說道:“若是薑則行自己呢,或者是他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呢?”

“那也太蠢了吧?”楊言非不解。

沐鈺兒睜眼,笑了笑:“若是一開始國子監對薑則行來說是鑲金的寶貝,現在就是燙手的山芋,陛下讓薑家掌管國子監不就是為了為他們樹立人心,拉攏人脈,可如今陛下年邁了。”

楊言非身形一怔。

“薑則行能在長安洛陽屹立這麼久,吸引這麼多人,身邊能人異士這麼多,犧牲一個兒子卻能讓自己重新回到朝堂上,太過正常,且薑則行是笨蛋嗎?”沐鈺兒眸光一轉,笑臉盈盈問道。

楊言非搖頭:“自然不是,單是文明四年的那塊‘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寶圖便知,他極會看清看清形式,對陛下心思的把控,隻怕比幾位皇子都要厲害。”

沐鈺兒不說話,被太陽曬得整個人暖洋洋的,含含糊糊說道:“不說了,這事與我們遠得很,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理北闕。”

她齜了齜牙,歎氣:“畢竟辦的不算一般,梁菲到現在也沒消息。”

“這事怎麼怪你。”楊言非解釋道,“說起來還是唐不言一開始就把消息掩起來,導致我們消息錯過,忽略的梁菲。”

沐鈺兒腦海中驀地響起唐不言那張雪月相宜,梅雪清絕的臉,嘴巴一撇,不著調說著:“彆說他,我現在的債主呢,對他恭敬點。”

楊言非說起這事又覺得頭疼:“你要錢問我借不就好了,乾嘛招惹唐不言啊。”

“還不是怕房子跑了,你是不知那個李府管家見說賣給我,那老臉憔悴的,萬一我這一走,他改了主意說不買了,或者被其他人買走了如何是好。”沐鈺兒可憐兮兮地說著,“我瞧著這麼可怕嗎。”

“才不是!”楊言非義憤填膺,“就是他們有偏見。”

“小鈺兒,小鈺兒!”陳菲菲扯著嗓子在門口響起,“你在嗎?人呢?”

沐鈺兒懶懶伸出一手招了招,有氣無力說道:“托福,人還在世上。”

陳菲菲把手中滿當當的東西順手扔給王新,領著裙擺跑過來,一本正經說道:“你知道陛下打算對北闕改製嗎?”

沐鈺兒一個激靈站起來:“這麼突然,之前一點消息也沒有!”

“什麼時候的消息,我那個八卦精上司都沒說。”楊言非也緊張起來。

八卦精上司,刑部侍郎周星是也。

“剛剛,我們的暗線也一點消息也沒有,陛下身邊的千牛衛直接去的吏部尚書屋內,我們的人這才聽到一點消息。”

沐鈺兒心中咯噔一聲,忙這麼嚴實,一定不是好消息。

“怎麼改?”楊言非還帶著幾分期冀問道,“司長的位置空了許久,是不是打算讓鈺兒補上。”

陳菲菲直接翻了個白眼:“那還叫什麼改製,直接下聖旨褒獎不就好了,我覺得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你這次做了這麼多,五日時間覺也沒睡幾個時辰,這次竟然一點獎勵也沒有,竟然還要改製。”楊言非低聲說道,“陛下也太過嚴苛了些。”

沐鈺兒歎氣:“彆把北闕關了就行。”

楊言非也跟著歎氣。

陳菲菲冷笑一聲,擼了擼袖子:“管他到時候什麼人來,我們北闕的人可不是好相處的。”

沐鈺兒又重新軟骨頭一般趴下去,懶懶散散說道:“那今天豐盛點,萬一是散夥飯呢,說起來,那我得趁早給唐不言把酒送過去。”

“我去唐府門口轉轉。”沐鈺兒拎起兩壇子酒出門。

北闕外,被陳菲菲拉下的陳安生右手一掛拉至少十斤的肉,左手滿滿當當的蔬菜瓜果,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破了嘴依舊活蹦亂跳的魚,魚尾巴對著她的臉時不時抽幾下,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迷茫地站著,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沐鈺兒一出門就看到她傻乎乎地站著,麵前蹲著一隻巨大的昆侖奴,不遠處的唐不言正站在馬車邊上,大概是沒看過這麼蠢的人,正靜靜地看著她。

昆侖奴正身處粗黑的蒲扇大手小心翼翼把他脖頸間的大魚取下來,那條比陳安生臉還大的魚,落在昆侖奴手中就顯得較小起來,也順便開始裝死了。

得,欺軟怕硬一條魚。

沐鈺兒拎著酒站在門口,一時間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捏著酒壇有些踟躇。

唐不言察覺到她的視線,隨意看了過來,霜雪霽寒,雲淡光寒。

沐鈺兒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正打算去找彆駕呢,這是給彆駕送的酒。”

她把兩壇酒放在車轅上,笑說著:“去年就釀好的,放了不少冰糖,也許合彆駕口味。”

那一側,陳安生仰頭看著昆侖奴,稚聲稚氣說道:“你好高啊,我以為可以長這麼高嗎?”

“不可以。”昆侖奴歪著頭說道,“你們中原人都矮。”

“哦。”陳安生有些訕訕地低下頭,“那你們上麵的風景是不是好看點。”

昆侖奴見小孩格外失落,便把小孩放在肩膀上:“高高,看看。”

陳安生坐在他肩膀上,抱著他的腦袋,頓時興奮起來:“好高哦。”

“咳咳,安生,先把東西交給任叔,就等著你的東西了。”沐鈺兒咳嗽一聲,隨後對著唐不言說道,“沒想到昆侖奴還挺喜歡小孩。”

“奴兒隻是不善言辭。”唐不言目送昆侖奴入內,隨後聽著北闕內發出熟悉的大驚小怪的聲音。

“好高啊!這是昆侖奴嗎?”

“天哪,胳膊好大。”

“哇,這麼一比,王新都好小哦。”

“彆駕今日怎麼來了?”沐鈺兒試探問道。

唐不言攏了攏披風,淡淡說道:“某如今已經是大理寺少卿了。”

沐鈺兒啊了一聲,隨後眼珠子一轉,在‘他到底是知道消息來嘲諷我的’還是‘和新鄰居交代一下自己的喜事’之間猶豫。

“恭喜。”她最後還是覺得後麵那個理由更好一點,畢竟唐不言還算一個大好人。

唐不言見她猶猶豫豫的樣子,目光落在北闕敞開的大門上,裡麵熱鬨極了。

“你們白日不上值,鬨哄哄在院中做什麼?”

沐鈺兒懶洋洋說道:“嗐,我今天搬家了慶祝一下,說起來以後要和少卿做鄰居了,真是榮幸啊。”

她話鋒一轉,隨後悲苦說道:“聽說我們北闕要改製,也不知道是不是散夥飯?”

她直勾勾地看著唐不言,一雙琉璃瞳子大寫著‘打聽消息’四個字。

“確有此事。”唐不言頷首,矜持說道。

“那你知道怎麼回事?”沐鈺兒立馬殷勤問道。

唐不言慢條斯理說道:“要空降一個上峰。”

沐鈺兒眨巴眼:“不撤銷北闕?”

唐不言搖頭:“為何如何說?”

沐鈺兒苦著臉:“畢竟王兆死了,梁菲也沒抓到,陛下一怒之下覺得北闕沒用,撤銷了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確實。”唐不言點頭,“陛下之前卻又此意,卻被新上峰阻止了。”

沐鈺兒眼睛一亮,瞬間裂開一個大大的笑,興奮地看著他:“是哪位好人?”

唐不言抬眸看著她的眼睛,沉默片刻,嘴角微微彎起:“不巧,正是某。”

沐鈺兒笑臉逐漸僵硬,最後倒吸一口氣,整個人後退一步。

唐不言握拳咳嗽一聲,慢條斯理上前一步,臉色稱得上和顏悅色:“能和司直共事想來也相當有趣。”

沐鈺兒嘴皮子哆嗦了一下,耳朵都往後麵飛了飛,嚇得沒敢說話。

“薑才的事情,還請司直給我一個解釋。”

唐不言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不慌不忙又走了一步,繼續說道。

薑才的事,特指沐鈺兒收了錢,卻不乾活,還把鍋甩到唐不言身上這件事情。

沐鈺兒眼前一黑,終於生出夜路走多了,終於碰到鬼的荒誕錯覺。

“聖,聖旨呢?”沐鈺兒垂死掙紮問道。

唐不言頷首,自袖中拿出明黃色的一卷東西,好心遞過來:“不必跪了,司直看看就行。”

沐鈺兒手指抖索著,接過聖旨看了一眼,差點沒直接跪下,幸好一雙手及時把人扶住。

“司直小心。”

那雙手冰白修長,精致如玉,若是平時沐鈺兒還得誇一句美人玉手,現在卻覺得這手好看是好看,但是怎麼骨子裡透出黑漆漆的顏色!

沐鈺兒咬牙,甩開他的手,把聖旨遞了回去,話鋒一轉,小心翼翼說道:“少卿一下肩負兩個重要部門,會不會太辛苦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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