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之死,轉瞬間就成了籠罩在氣相局上方的一個最大的謎團。他突然消失在冬遊園,再出現時,已經死在氣相局的倉儲中心,殺死他的還是Circle,無論哪一個環節都叫人無法理解。
消息被暫時瞞了下來,隻在小範圍內傳播。局長郝芳親自點兵徹查此事,而作為郝芳的心腹愛將,閻飛當然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隨著一條條消息同步到冬遊園,燕月明心裡的震驚層層疊加,“你說……什麼?指令被篡改了?篡改的人是……小方本人?”
小方在後勤部的地位,與井寧在對策指揮部差不多,都是部長、副部長以下最得力的人手之一。他在後勤部擁有的權限很高,到今年,已經可以用自己的賬號登錄Circle的係統後台。
可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
燕月明心亂如麻,大腦裡仿佛有無數聲音在爭吵,可又一直有一個很清楚的、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告訴他:沒錯,就是這樣。
什麼原因才會導致這樣的情況發生?
“這是他給自己留的後手?對不對?”燕月明到了這樣的時刻,反而說不出許多的話來了。他驟然想起從前跟小方相處的種種,這是一個很好的前輩,從一開始就對他寄予厚望。入職之後,又儘心儘力地帶他,從不藏私。
除了跟對策指揮部的趙乾事不對付,他對誰都笑臉相迎。哪怕職位不低,但在氣相局裡,門衛大爺都可以叫他一聲“小方”。小方、小方叫多了,以至於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全名叫什麼。
閻飛:“被篡改的指令隻針對小方一人,指令觸發,當即射殺。篡改時間是大半個月前,也就是你們這批新人差不多入職的時間點。照這樣來看,小方確實有可能是內奸,但麵對鴆的洗腦,他還殘存一絲清醒的意誌,因此下達了這樣的指令。”
必要時刻,殺死內奸,殺死叛徒。
聞言,燕月明的腦子裡嗡嗡的。鴆對於人類的操控能夠到何種程度?第一種最粗淺,就像當初控製韓梅殺他一樣,屬於一次性的短暫控製,清醒過來即可。
小方顯然不是,他早在半個月前就下達了指令,那鴆對他下手的時間還要更早。他被控製、被洗腦,成為對方的傀儡。表麵上什麼都看不出來,氣相局的審查也查不出來,可見“中毒已深”。
他反抗過嗎?清醒過嗎?
一想到這個,燕月明就覺得脊背發寒。片刻的清醒,或許比永久的混沌還要痛苦,而他既然有過清醒的時刻,還抱有犧牲的覺悟,那麼燕月明相信——他但凡有能夠說出來的機會,一定會說,一定會想辦法背刺鴆,可他卻隻留下了這樣的後手。
為什麼?
“會不會……還有彆的內奸?”燕月明聲音發緊。要麼,小方說出來就會暴露,所以不能說。要麼,他那片刻的清醒實在太過短暫,機緣巧合之下他隻來得及留下那樣的指令。
“他的死亡現場,沒有任何指向性線索嗎?”黎錚看向閻飛。
“你是指(),
”
“⒑()_[((),
隱藏得那麼深,卻又在關鍵時刻突然從冬遊園返回倉儲中心,絕不可能是突然清醒了過來,而是鴆的授意。倉儲中心有他要的東西,或者需要小方去辦的事情,而小方料到了他最終會回到這裡,為了阻止這件事,提前篡改指令。”黎錚的聲音輕飄飄的,像冬雪沒什麼重量,卻冷得很。
他又繼續問閻飛,“屍體的旁邊,有什麼?”
閻飛可還沒問那麼清楚,不過,“他死在倉儲中心最深處的檔案室裡,那裡邊記載著所有死在縫隙裡的人員資料。他進去,Circle識彆出他的身份,就立刻將他射殺了。”
可他要那些資料做什麼?
或者更準確地說,鴆要那些資料做什麼?
燕月明直覺這裡麵肯定有陰謀、有貓膩,可一時間又毫無頭緒。說到底小方的死太突然了,甚至沒有什麼實感,讓他不知該如何接受。
就在這時,肩膀上忽然傳來重量。他微微怔住,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抱住了。黎錚還保持著靠在桌沿的姿勢,隻是俯身把頭抵在了燕月明的肩上,抱著他的腰,說了一句:“讓我靠會兒。”
燕月明那慌亂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心,便又立刻被他牽引,反抱住他,摸摸他的頭,好不心疼。
閻飛翻著白眼走了,他都沒發現。
他太心疼學長了。
世界紛紛擾擾,人人都說花園路的黎老板神秘又強大,出入縫隙,來去自如。可看到他這麼累,小明真的會哭死。
尤其是他疲憊的樣子都這麼好看。
還隻有我能看到。
我何德何能。
小明這麼想著,跟黎錚就靠得更近了,幾乎要貼在他懷裡。而從黎錚的角度,不經意間抬頭時,卻能看到他眸中隱約可見的一點害怕和恐慌。
麵對死亡,恐懼是最正常的反應。小明不想失去,所以他緊緊抓住,伸手笨拙地拍著黎錚的背,還試圖安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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