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明怎麼也沒想到,老師一鏟子下去,自己沒了。
這個“沒了”不是簡單的物理意義上的沒了,鏟鬥挖開地表的時候,燕月明能感覺到腳下傳來一陣顫動。緊接著,什麼重量、質量各種量的,好像都從身體裡飄出去了,他整個人變得輕飄飄,一陣暈頭轉向之後,他到達了人生的一個新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人也不是那個人了。
燕月明看到自己的皮膚沒有了紋理,輪廓描上了黑色的線條,像畫出來的。再看旁邊的陳野生,那鼻子是橫看成嶺側成峰啊,臉部輪廓特彆的刀削斧鑿——人稱撕漫男。
陳野生頭頂還有一個懸浮著的紅色倒三角圖標,圖標上頂著一個【信徒lv1】標簽。
燕月明看向自己的頭頂,也是【信徒lv1】,而卜夏和伍元的則是藍色的【異端lv1】。他立刻想到自己曾經和陳野生一起跪拜過貓貓神,或許是這個原因,才讓他們有了區分。
陳野生還沒想那麼多,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和腳,甩了甩沒察覺到什麼異常,還能用,便心大地不管了。
舉目四望,此時此刻他們正身處於一個奇怪的院子裡,院子的正中央是一個噴水池,噴水池上立著一尊神像,跟他們見過的那個一模一樣。
夕陽從遠方跋山涉水而來,灑落在神像上。神像垂著眸,金色的豎瞳似乎在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燕月明卻不敢往那水裡看。
小動物的直覺上線了,他覺得這裡很危險。
它像是坐落在一個龐大建築群中的小院,而這個龐大的建築群是什麼呢?它像神廟,古老、神秘,充滿了異域風情。
目之所及,到處都是暗金色的高聳的石柱、宮殿。風雪侵襲過這裡,留下了斑駁的歲月的痕跡,也讓灰塵填滿了裂縫。而那斑駁的暗金色的牆壁和石柱上,依稀可以辨認出金色豎瞳的圖案。
那像是貓的眼睛。
而這一切的一切,既真實又不真實。
所有的景物都像被“動畫化”了,水流上有流水的線條,夕陽是大塊大塊的油畫,神像沐浴在暈染出來的丁達爾效應裡,連他們自己,都稍顯失真。
“這怎麼回事?這是哪兒?”心大如陳野生,都不由得壓低了聲音說話。
“也許是另一個縫隙,也許是縫隙的縫隙。”卜夏也沉聲道。
“你們剛才有聽到‘哢擦’的聲音嗎?”伍元問。
燕月明老實搖頭,伍元便神秘兮兮地湊過去說道:“你聽,哢擦——像不像次元壁破裂的聲音。”
事實上並沒有這個聲音,但誰都明白伍元的意思。陳野生錯愕地瞪大了眼睛,“你說小明他老師開挖掘機挖穿了次元壁?”
伍元攤手,“不然你還有彆的解釋嗎?”
幾人麵麵相覷,發現無從反駁。
卜夏看向燕月明,問:“你覺得我們現在怎麼辦?”
“雖然我的經驗有限,但以
我有限的經驗判斷,出路可能在彆的地方,而不在這裡。”燕月明努力地開動腦筋,視線真誠地掃過自己的隊友,道:“不過……你和伍元是異端,在這個很像神廟的地方亂跑,怎麼看都有點危險。我老師肯定會發現我們不見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在這裡等一等。如果超過一定的時間,老師還沒有來,說明他們可能短時間內來不了了,我們就往前走,主動尋找脫身的辦法。你們覺得呢?”
燕月明這方案聽起來很周全,其他人都沒意見,便同意了。
不過身為氣相局的正式員工,他們怎麼會真的坐著乾等呢?四個人決定兩兩分組探索小院,信徒一組,異端一組。
燕月明貓著腰,鬼鬼祟祟。陳野生這人自認沒啥腦子,從小被卜夏訓慣了,因此非常聽勸。燕月明在前麵鬼鬼祟祟,他就跟在旁邊一邊保護他一邊鬼鬼祟祟,主打的就是一個積極配合。
卜夏和伍元配合也很默契,卜夏能力強,辦事也周密,而伍元作為一個情報販子,最會搞偵查了。
燕月明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下午16:39分,跟現實裡的時間幾乎同步。
可才四點半,太陽就要落山了,溫度也開始下降,風吹過脖頸,涼颼颼的。黑暗會給人帶來不安,尤其是現在。燕月明繞過噴泉池,仔細打量這個小院的出口,東南西北各有一條走廊出去,看起來沒太大差彆。
驀地,腳步聲響起。
那是類似於布鞋的底踩在石板上的聲音,陳野生最先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拉著燕月明後退、隱蔽。卜夏和伍元亦然,四人悄無聲息地躲在小院裡,等著來人靠近。
須臾間,腳步聲由遠及近,略顯匆忙。來人似乎是要穿過小院,且不止一個,大概有3?不對,是4個人。
燕月明以前沒這個實力,但現在都練出來了,他敢肯定一共有4個人。偷偷看一眼,果然是4人,看起來身高都170左右,穿著黑袍戴著兜帽,貓臉麵具遮著麵孔,分不出男女。
他隻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生怕暴露。可即便他如此謹慎,那四個人裡,仍然有人停下了腳步,狐疑地轉頭打量,“我怎麼聞到一股異端的味道?”
話音落下,其餘三人也停下來。
小院裡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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