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11:24,南宜長隆花苑]
溫暖的光芒從窗戶打入,投在書桌之上, 微風緩緩輕撫,窗台的蝴蝶蘭葉片輕轉, 在陽光的沐浴下生機勃勃。
風……哪裡來的風?
易時猛然睜眼, 對麵是張一米五的床,床單素淨簡潔,床頭櫃上擺著一個鬨鐘一個保溫杯。那隻保溫杯是警校畢業那年發的,易時加入工作之後一直帶在身邊陪伴至今, 比局裡的同事革命情誼還要長。
周圍環境太熟悉,熟悉到易時有些恍惚, 他緩緩起身,才發現自己趴在書桌上,上麵攤開擺放一本書, 似乎是在看書途中不小心睡著了。
這一覺漫長悠遠, 恍若隔世, 從小到大的數十年濃縮其中, 醒來後竟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多出來的大量記憶擠得腦殼微微發痛,包括領養之前的流浪生活、和林壑予相關的內容、整起案件的全部過程,像一部紀錄片強行塞進他的腦海裡。
門口傳來腳步聲,易時回頭, 盛煜安站在門口, 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哥,快點去洗手, 今天有螃蟹,好大一個!還有爆炒鱔段、炸藕盒、芋頭, 媽說怕你中秋節回不了家,今天就當是提前過節了。”
“過節?”易時喃喃自語,“今天是幾號?”
“十一國慶啊!我們剛剛還一起看閱兵儀式,哥你說回房休息一下,吃飯的時候叫你,怎麼忘了?”
“這樣……”易時點點頭,淡然站起,“睡了一覺,還沒徹底清醒,去吃飯吧。”
兩人走到客廳,大電視裡在播放國慶特彆節目,盛國寧坐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林知芝兩頭忙活,進進出出燒菜端盤,剛抱怨沒人幫忙,盛國寧趕緊站起來拿碗筷、收拾桌子,惹得林知芝笑出聲:“幸好你在家裡沒繼續當領導,不然我就要辭職下崗了。”
“你可彆嚇我,你辭職了家裡可就沒主心骨了。”盛國寧看見兩個孩子來了,衝他們招招手,“快坐下來,小易,今天過節,要不要來點兒酒?”
林知芝打了下他的胳膊:“哎喲,你自己想喝自己拿就是了,非拖著孩子陪你,萬一來任務要出勤怎麼辦?”
盛國寧對易時苦笑,指指林知芝,大領導發話了,服從命令吧。
一張桌麵擺滿美味佳肴,一家人圍桌而坐,一幅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團圓美景。
易時端著碗,鮮辣鱔段吃在嘴裡味同嚼蠟:這種歡愉美好的日子並不是收尾,而是一切未開始的短暫平靜而已。
飯後,易時幫林知芝收拾餐桌,兩人一起在水池裡洗碗,閒聊些家常話。歲月可以優雅地老去,林知芝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臉龐比年輕時少了些膠原蛋白,又多了些幸福恬靜,氣質更是難得,是被長久溫馨生活滋養出的溫柔和靜。
易時看著她的側臉,眼眸裡多了些溫柔。林知芝是最特殊的存在,她既是養母,又是妹妹,這種矛盾關係就像一個小循環,小時候是自己拉扯她,後來角色互換,變成她供養自己,到頭來不論怎麼變化,他們都是最親密的關係。
“你過了年就虛三十啦,男人三十而立,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帶個兒媳婦回來啊?”林知芝把碗倒過來,控乾水分放進消毒櫃裡,“真是奇了怪了,我們家小易這麼帥,精明能乾的,怎麼到現在還沒談對象,姑娘們要求都那麼高嗎?”
易時笑了笑,本來想說“忙”,後來改成,想多陪你們一陣子。
“我和你爸又不是空巢老人,你可彆因為我們耽誤自己啊。前兩天我們去看了一個樓盤,挺不錯的,打算給你買一套做婚房,等你有時間咱們一起去挑挑。”林知芝用手指把易時淩亂的劉海撥弄整齊,笑意把眼眸壓彎,唇角都藏不住,“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我這個平凡夢想實現得差不多,就差你婚姻圓滿這一環了。”
易時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他低聲說:“你的夢想我都很想去實現,但目前還有困難,我會努力找到解決方法,在此之前隻能先說抱歉了。”
林知芝驚訝,還以為是催婚給他帶來壓力,輕拍他的背:“媽媽隻是隨口一說,你彆往心裡去呀,你工作那麼忙,抽時間回來吃飯都不容易,我還提這些……”
他默默聆聽,努力將林知芝的每一個嘮叨都銘記於心。
趁著他還能記得,他想記住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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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三天時間,易時製定出一張時間表。他將和林壑予已知的見麵、相遇、分彆的時間逐步填在空格裡,散落的那些都是未知數,等待一步步填滿。
林壑予倒在眼前的畫麵揮之不去,易時捂住額,想再見到他的衝動日益強烈,但這些準備工作必須做好,終於擁有完整的記憶,這一次,他必須要找到最重要的根結所在。
目前是十月份,並非處在案件中,穿越的方法隻有去時光荏苒,並且還得是他和林壑予同時存在的情況下才能實現。這是易時綜合了多條信息推理出來的,相較於案件中一個人就能暢行無阻地來回於鏡像世界,甚至能影響到更多人群,非案件的時期條件要苛刻許多,這也是為什麼會和未來的林壑予見麵寥寥無幾的原因之一。
這段期間林壑予有來過南宜嗎?易時撐著額,手中的筆變著花樣轉圈,他要怎麼樣才能和他再次相遇,去海靖的話穿越的難度太大,更沒把握能見到林壑予了。
刹那間靈光一閃,易時猛然坐直,想到一個最容易見麵的情況。
他敲開林知芝的房門,林知芝在整理舊衣服,趁著天好打算拿出去曬一曬,易時過來幫忙,用一件呢子大衣,打開二十年前的話題。
“我來南宜工作算是一次冒險,那麼多年頭一次離開海靖,人生地不熟的。我和你不一樣,你從小就獨立自主,不用人愁的,我從小一直被照顧,聽到我要一個人生活,家人都嚇死了,幫我把一切都打理好了才肯讓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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