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林阿姨結婚了, 還和盛叔叔住在一起?”
公交車上,小石頭和林壑予並排坐在一起,眼睛睜得又圓又大。
林壑予點點頭, 發現小石頭如此驚愕,便問:“你好像不太滿意?”
聞言, 小石頭趕緊搖頭:“不是的, 不是我不滿意,我是以為……你不會同意。”
“我為什麼不同意?”
小石頭細數林壑予對盛國寧表現出的嫌棄,他可是親眼所見,林壑予是打從心底裡不願意認他做妹夫了, 怎麼一眨眼他們倆都結婚了?
林壑予歎氣,他一開始的確不願意, 希望妹妹能找個工作性質安全的男人嫁了。後來還不是易時來到他的身邊,告訴他這二十年發生的事,才讓他改變主意了嗎?
說到底, 還是小石頭這個媒人做的好, 從小考驗盛國寧, 長大勸化林壑予, 這一對能修成正果,他絕對功不可沒。
長隆花苑是盛國寧的婚房,和林知芝結婚後,兩人住在這裡長達二十年, 把兩個孩子養育成人。國家在進步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 吃飽穿暖已是最基礎的生活需求,衣食住行變著花樣推陳出新, 當年流行的小高層舒適三房,現今已經被各式各樣的新戶型比下去, 全需四房、傳代五房比比皆是,讓人眼花繚亂。
盛國寧想過換房子,可林知芝念舊,不願意搬新地方。盛國寧一向依著老婆,打算就在長隆花苑養老了,哪怕是看新樓盤,也是為了兩個兒子以後成家準備的。
這裡的地址還是從易時那裡得知,林壑予在小區裡一路走一路觀察,長隆花苑在當年算是中高檔小區,物業公司認真負責,把小區內部管理得井井有條。儘管沒有人車分流,路邊也不會有車輛亂停亂放的情況,而且居民樓的外部剛剛做過翻新,二十年的老樓煥然一新,和周圍那些新開的樓盤相比竟毫不遜色。
“這裡看起來真好,小區裡還有那麼大的廣場和公園。”小石頭感歎,“我隻在路邊撿的傳單裡看到過這種小區。”
“想住在這裡嗎?”
小石頭看一眼林壑予,小心翼翼回答:“你住在這裡的話我就想,你不住在這裡就算了。”
林壑予笑而不語,摸摸小石頭的黑發。不論有沒有自己,他都會在這裡和林知芝他們生活在一起,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夜幕降臨,小區裡亮起萬家燈火,盛國寧的家住在邊戶,柔和的燈光從客廳鋪到陽台地麵,顯然是有人在家的。小石頭拉著林壑予的手,抬頭看著窗戶:“林阿姨現在在家嗎?”
“你想見她?”
小石頭拚命點頭:“對呀,我想看看她現在什麼樣子,你不是還說她有孩子了嗎?小寶寶可愛嗎?”
林壑予忍俊不禁,哪裡有什麼小寶寶,兩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怪他沒有說清楚現在的時間在二十年之後,就怕會嚇到這個小鬼。
他將路邊買的一頂鴨舌帽扣在小石頭的頭上:“雖然你很想見林阿姨,但是很遺憾,還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會嚇到她。你想想,她都已經結婚有孩子了,你還是這麼大,見到你的話她會怎麼想?”
小石頭食指點著下巴,他總不能說是從另一個世界穿過來的吧?林阿姨的淚腺那麼發達,肯定會被嚇哭。
想到這裡,小石頭垂頭:“……好吧,那我就不和她見麵了。”
“是彆讓她認出你。”林壑予指指窗戶,“等會兒你去敲門,要是林阿姨開門,就說走錯了,彆讓她看到你的臉。要是盛叔叔開門,就在牆上敲三下,記住了嗎?”
這個時間點,盛煜安在學校,易時平時不回家,盛國寧已經混到省廳領導的位置,他的作息時間林壑予碼不準,因此也不能確定此時在家的是誰。
小石頭比一個“OK”的手勢,整理一下衣服,把帽沿壓得更低,拉好口罩,和林壑予一起走進單元樓。
林壑予藏在樓道的轉角處,聽見門鈴大約響了三聲之後,防盜門從內部打開,小石頭的手在牆壁上敲三下。
“盛叔叔!你怎麼老了這麼多?”
來開門的盛國寧戴著老花鏡,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小朋友,你是……?”
“是我啦。”小石頭拉下口罩,“還認識我嗎?”
???盛國寧推了推老花鏡,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眼中卷起驚濤駭浪。
而後,讓他更驚訝的事發生了——一個男人從樓道的轉角處現身,那身形異常眼熟,一步步向他走來。
等到那人近至眼前,盛國寧已經不僅僅是驚訝,而是踉蹌一步,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連忙摘下老花鏡,把鏡片擦了又擦,再重新戴上,林壑予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清清楚楚烙在視網膜裡,他的手指輕輕顫抖:“你——是你?!”
林壑予微笑:“嗯,是我。知芝在家嗎?”
盛國寧愣愣搖頭,今天恰好林知芝出門去外地,明天才回來。
林壑予放心了,伸手拍了下盛國寧的肩:“找你有事,方便聊聊嗎?”
足足半分鐘過去,盛國寧從震驚和錯愕中回神,手已經下意識拉開門:“……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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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壑予從未想過,會有機會踏進林知芝二十年後的生活裡。他一直是現實主義者,活在當下,不喜歡幻想那些遙遠又不切實際的未來,隻會在乎眼前看到的、正在經曆的。對於妹妹,他連她的婚姻大事都沒有遐想過,更彆提她已經度過了這麼多年、天天和柴米油鹽為伴的平凡日子。
屋子裡乾淨清爽,客廳南北通透,陽台和廚房的窗戶同時打開,穿堂風呼呼吹過,不斷帶來新鮮的空氣。家裡的裝修風格、家具配色、隨處可見充滿小心思的裝飾品,一看就是林知芝的手筆,每一細節都和她曾經為自己畫過的婚房設計一模一樣。
“全部按照知芝的喜好來的,家裡都是她做主。”盛國寧揭開茶盤上的防塵布,拿出一套茶具,開始泡茶,“她在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