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
易時把那張精心整理出的名單收進衣服口袋裡, 沒想到兩個小時隻弄出這麼一張紙,光是整理人員關係就已經讓人暈頭轉向,再牽扯到案件的話豈不是得聊到天亮?
他倒是無所謂, 反正今天安排的是再去提審趙成虎,經過昨天的離間, 他對龐刀子的那份赤膽忠心也該崩盤了。經過一夜時間消化, 趙成虎如果是個明白人的話,就該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全盤托出,爭取能判得輕一點。
林壑予一直在留意時間,他眼看著兩點過去、即將三點, 易時還精神奕奕興致勃勃,臉上看不見絲毫疲憊, 於是他也不打算破壞這樣良好的氛圍,大有舍命陪君子的意思。不過現在易時主動開口,那麼他也順口答應, 的確是太晚了, 早點休息對身體好。
“你白天有任務吧?是我沒注意到時間。”易時的語氣裡帶著淡淡歉意, “今天謝謝你, 陪我聊這麼久。”
“你和我不用這麼見外。”
“是我約你見麵的,還以為能速戰速決,沒想到會耽誤這麼長時間……”
“不是耽誤,彆多想。”林壑予笑了笑, “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太晚, 還想和你多聊一會兒。”
他還挺喜歡和易時待在一塊兒,彆看這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微表情豐富得很,特彆是呆愣出神時, 無辜又茫然,看得人手癢,想狠狠欺負一把,把白嫩嫩的臉頰掐出水。
“彆多想了,早點睡吧。”林壑予主動站起來,把自己坐過的地方抹平整。易時坐在床邊,見他拿起先前洗澡換下來的衣服,像是要離開,下意識拽住他的胳膊:“你要走?”
“對啊,”林壑予的視線落在大床上,“隻有一張床。”
原茂秋害人不淺,開大床房這回事以後慢慢和他算。
沉浸在夢鄉和美女約會的原茂秋打個噴嚏:害你?真是六月飛雪竇娥冤,這明明是在給你創造機會!兄弟好自為之,彆不識抬舉!
易時看著林壑予,再次確認:“你真的要回去?”
明明是很普通的詢問,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立即變了味道,連語氣和聲音都掛著曖昧。加上他的衣著,從林壑予的角度望下去,寬敞的領口連兩根鎖骨都遮不住,裡麵更是一覽無遺,風景甚好。
“你回去的話,那我呢?”
林壑予:“……”
易時立即察覺到他的問法很有獻身的嫌疑,臉頰爬上紅暈:“我是在想,和你分開的時間太長,可能我會回去。”
林壑予忍著笑意:“你不想回去?”
“不是不想,時間不合適。”易時回頭看著鐘,“現在我的世界是晚上9點。”
上次林壑予晚上9點和易時發消息,易時那裡就是夜裡3點,整個人困得不行。按照時間映射的規則,倒過來也是如此。
林壑予思索片刻,忽然提出一個想法:“你有沒有想過,兩邊的時間既然是顛倒的,已發生的事情都是既定事實,那麼如果選擇正確的時間去另一邊,會不會有可能改變既定事實?”
易時愣了愣,這話聽著像繞口令。林壑予怕自己表達得不好,把便簽本翻一頁,拿起筆:“你今天白天原定的計劃是什麼?”
“審犯人。”
“那就以這個為例。”他拿著筆,邊寫邊畫,“你今天安排的計劃是去審犯人,但是現在你在我這裡,這個時間點,你的世界白天早已過去,到了晚上9點,如果你現在回去的話,是不是並沒有參與審犯人的環節?”
白紙上中間一條豎線將兩個世界隔開,一邊是“03:00”,一邊是“21:00”,易時盯著這兩個數字,漸漸理解他的意思:“就是說——已經發生的事實,如果我選擇在更早的時間回去,是可以改變的嗎?你為什麼會這麼說?還是我們以前有過這種嘗試?”
“我並不確定,隻是一時興起有點感興趣,所以才會問你有沒有也這樣想過。”
易時陷入沉思,林壑予的想法很大膽,卻又很符合邏輯,並且理論上還是完全成立的。之前自己的想法很單純,隻是想在正確的時間回去,不會耽誤工作,可被林壑予這麼一點,如同醍醐灌頂,他忽然明白,這個“正確的時間”,不就是掌握在他的手裡嗎?
可以改變既定事實的話,那麼許多棘手的案件都可以迎刃而解,因為有鏡像世界這麼一個特殊的“通道”存在,他可以從這裡回到更早的時間,堪比身邊多了一個時空蟲洞。
易時盯著林壑予畫出的那張紙,兩個弧形箭頭構成一個圓形,兩邊的世界又存在著聯係,仿佛一個神秘的循環生生不息地運轉。真的可能產生這樣離奇的事情嗎?他不確定,也無法深入去想象,科幻片看那麼多,從來沒想過平行時空和穿越時空會活生生出現在眼前。
林壑予自己就是一個謎團,現在他把一個更大的謎團塞給易時,讓易時茫然無措,越來越感到混亂。
“如果能有方法驗證的話就好了。”林壑予低聲自語,看向易時,“你是一個人去審嗎?”
易時猛然抬頭:“我可以問喻樰,他才是主審員。”
他剛想拿手機,又停下動作,輕聲問:“你不覺得奇怪嗎?如果我沒有去的話,喻樰為什麼一直沒有來找我?”
喻樰是上司,是領導,今天還是非常重要的審訊,易時缺席的話不會一個電話一條消息都沒有。但是易時卻什麼都沒收到,從反向推導的話,是不是可以得出他正常參與審訊的既定事實?
“也許是因為你們無法聯係?”
易時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他和林壑予隔著兩個世界可以正常溝通,換作彆人是什麼情況還不得而知。給這麼一鬨,兩人更是睡意全無,易時再混沌苦惱,也不好意思拖著林壑予,他摸摸鼻尖:“很遲了,休息吧。”
原本林壑予是打算走的,現在又改變主意了,動作自然地掀開被子。
“你睡這裡嗎?”易時問。
“不需要我留下?”
三秒過去,易時搖頭,掀開被子的另一端鑽進去:“嗯,你跟我睡比較好。”
林壑予無奈苦笑,儘管並非心中所想,還是被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給撩到了。
或者應該說,一碰到易時,他總是輕易被撩動心弦。
關燈後,房間裡一片黑暗,兩人睡在一張床上,中間剛剛好空出能容下一人的距離,既不曖昧又不會疏遠。易時暫時還不困,一閉上眼,形形色色的問題擠滿腦海,像一本《十萬個為什麼》。
林壑予也沒有睡意,在細細回憶和易時有關的一切,曾經的過往已經被時間的海洋稀釋,留存鮮明的都是新的記憶。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墓地裡冷漠的抗拒,易時宛若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劍,散發著銳利的光芒。
不過隨著接觸加深,這把劍慢慢剝去冰冷的劍鞘,露出銀白溫潤的一麵。林壑予總能想到他神遊天外的呆愣模樣,利劍隱去寒光,肅殺儘藏,多麼楚楚可愛。
林壑予的手伸過去,在被子裡摸到易時微涼又柔軟的手,輕輕握住。
易時猛然睜開眼,在夜色中牢牢盯著林壑予的方向。他的眼睛已經適應黑暗,能仔細分辨出對方的表情,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