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岩驚得一厘米都不敢再動。
剛剛小寒是什麼意思?
他說的那個“忍著不動”,和我想的“忍著不動”,是一個意思嗎?
不管是不是同一個意思,總之自己絕對不能再亂晃亂蹭了!洛岩的本能在大聲地警告著他。
或許是突然受到驚嚇的緣故,又或許是過敏藥的藥效完全上來了,後背的奇癢竟然真的完全消退了。
困得暈頭轉向的洛岩,就這麼靠著人形墊子,在沙發上睡了大半天。
等他徹底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天色都昏暗了。
洛岩平躺在沙發上,蓋著毯子,手依然被裹成個熊爪爪模樣。
宴傾寒沒在他身邊。
廚房傳來一陣響動,聽上去是宴傾寒在做飯。
洛岩坐起身體,熊爪撐在沙發靠背上,迷茫地看著宴傾寒的背影,在腦海裡嘀咕著:“統啊,小寒真的已經不是孩子了……”
雖然他昨晚就這麼跟係統嘀咕過,但現在這句話,又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不僅不是孩子,而且那個關於大小的問題——如果洛岩的觸感沒有錯,那個問題上,洛岩不得不咬牙承認,宴傾寒毫無疑問是勝出了。
係統依然沒有回應。
就在洛岩呆愣地撐著沙發靠背時,宴傾寒回過頭,衝他笑了下:“醒了?”
洛岩點點頭。
係著圍裙的宴傾寒從廚房裡端出一鍋粥放在餐桌上:“正好起來喝粥。”
“我學著洛岩以前熬粥的方法,又上網查了下,熬了青菜粥,看看好喝嗎?”
宴傾寒走到洛岩身邊,一邊說,一邊給他解開了捆在手上的烤箱手套。
“還癢嗎?”宴傾寒神色自如地問著。
洛岩臉漲得通紅,飛快地搖著頭。
*
晚餐是青菜粥,配一個涼拌土豆絲和黃瓜炒雞蛋,足夠清淡。
宴傾寒盛好粥以後,就一直用滿懷期待的眼神看著洛岩。
那模樣,簡直就和洛岩記憶中,在燈下等著自己誇獎他的少年彆無二致,依然是活脫脫一隻等著人摸頭誇獎的狗狗。
洛岩看著這樣的宴傾寒,簡直懷疑剛才沙發上發生的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覺——然而那麼清晰的觸感,怎麼會是幻覺呢!
洛岩埋下頭,努力不去回想剛剛的事,認真地喝了一口粥。
嗯,味道算是中規中矩。
考慮到宴傾寒應該是第一次熬這種菜粥,能做成這個味道已經相當不錯了。
於是洛岩拍了拍直勾勾看著自己的宴傾寒:“好喝。”
宴傾寒這才展顏一笑,也用小勺盛了一口粥送進嘴裡。
洛岩一邊怔愣地喝著粥,一邊在努力思考:剛剛發生的尷尬,自己是應該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呢,還是,還是跟小寒認真地談一談,提醒他成年人之間門的接觸要保持適當的距離,要有一點點分寸呢?
就在洛岩猶疑不定的時候,倒是宴傾寒先開口了:“臉怎麼還這麼紅?”
不等洛岩說話,這人先把手掌伸過來貼在他額頭上:“也沒發燒啊。”
他不伸手還好,他一伸手,再擱在皮膚上,那冰涼的觸感,那讓人微微一顫的涼意,差點讓洛岩把手上的勺子掉到桌上。
不行不行,冷靜。
我在慌什麼呢。我可是比小寒大好幾歲的!
我這個年長之人,有必要給自己養的竹筍進行一個科普!
在這突如其來的信念的支撐下,他放下勺子,一臉鄭重其事地看著宴傾寒:“小寒,我有事要跟你說。”
“剛剛那件事——”
“剛剛?哪件事?”宴傾寒居然截斷了他的話,眼神坦然無比地回望著他。
洛岩還在組織語言,宴傾寒已經繼續往下說了:“你是說,剛剛你坐在我懷裡,然後我有了反丨應這件事?”
沒想到宴傾寒能這麼直白地說出來,洛岩反倒愣住了,剛剛腦子裡那些說辭頓時也不翼而飛。
暖暖燈光下,宴傾寒垂眼低笑一聲,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嗯?
宴傾寒抬起頭,手撐著下巴,一臉的無辜與純真:“我記得……以前洛岩還給過我一本書?”
啊,對。
小寒剛剛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發現小寒終於“長大成人”了,內心欣慰無比,又有點擔心這孩子會害羞不能坦然麵對,於是跑去新華書店買了一本關於衛生與健康的書放在他的書桌上……
“我很認真地學習了哦。”宴傾寒深黑的眼瞳裡,一點雜質都沒有。
“書裡不是說了嗎,如果有正常的刺激源,出現相應的反丨應,那是非常健康的表現啊。”宴傾寒言之鑿鑿地說著。
“所以,洛岩是在擔心什麼嗎?”宴傾寒看上去是真的很不解。
“……呃,也,也沒有擔心什麼。”洛岩困惑地撓著頭,覺得宴傾寒說的似乎非常有道理。
“而且,”宴傾寒又衝他輕笑一下,唇角揚起的弧度十分迷人:“洛岩這麼關心我,不應該感到高興麼?”
呃……?
是這樣的嗎……?
洛岩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繞進了溝裡,隻是模模糊糊地覺得,好像這和自己的想法,有點差異?
其實,但凡洛岩對麵前這人稍微有些警惕,稍微有些懷疑,他都不會這麼輕易地被糊弄過去。
可是——這是自己養大的竹筍啊!誰願意承認,自己養大的乖乖竹筍,有可能是黑心兒的呢?
看著全然迷茫眼睛都快變成蚊香圈的洛岩,宴傾寒忍著笑,手按在洛岩的手背上,輕輕摩挲兩下,又迅速收回:“彆想了,快喝粥吧——明天想喝什麼粥?皮蛋瘦肉粥可以嗎?”
哦,皮蛋瘦肉粥啊,可以。
於是,話題就此揭過,再也沒有被提起來過。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季節交替,還是因為沒有係統加持,洛岩的這次過敏陸陸續續拖了許久。
一連喝了兩星期的粥,吃了兩星期的藥,他才算徹底好了。
雖然身體上沒什麼不對勁的,但他總覺得,有什麼其他地方,有點怪。
也不知道是小寒不太對,還是自己有問題。
比如自己以前可以不穿上衣在宴傾寒麵前走來走去絲毫不覺得奇怪。
但現在,他洗完澡總要穿得衣衫整齊才敢出來走動。
有一次他忘了帶替換的睡衣進浴室,洗完之後裹著毛巾就出來了,結果宴傾寒那個眼神——洛岩隻覺得自己後頸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再比如,以前兩人住在那個小小的一室一廳的時候,即使是炎熱的夏天,小寒也一定會穿著T恤和睡褲,乖乖巧巧規規矩矩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但現在,他有好幾次,都看見宴傾寒赤著上身,姿態隨意甚至帶著幾分慵懶地半躺在沙發上。
然後這人身上那一看就足夠結實的腹丨肌,那優美的人魚線,差點讓洛岩呼吸一滯,根本無法直視。
而且,以前這孩子從來不粘人的,每天都乖乖自己回屋看書。
但現在,他經常用那種帶著點兒“你怎麼可以不陪我”的眼神,讓洛岩和自己一起倒在沙發上看電影,一起窩在長椅上看書。
有兩次,洛岩微弱地表達:小寒你是大人了……
還沒等洛岩說完,宴傾寒就摟住洛岩的肩膀,下巴在他的肩頭來回蹭著:“可是,我以前就很想這麼做啊……”
“如果是以前,洛岩一定不會拒絕我的。”
呃……?
洛岩生出一種“如果不答應,自己就不是好哥哥”的內疚感,以及“小寒隻不過是想要抱抱而已,小寒能有什麼壞心思呢”的錯覺。
結果宴傾寒繼續把洛岩當成大型抱枕按在了自己懷裡。
而且這人還不忘補上一句話:“其實——我的體溫,你應該很喜歡吧?”
這倒是。
宴傾寒的體溫偏低,不論什麼時候碰上去都帶著涼意,對於還在過敏期的洛岩而言,實在是最有效的安扌無。
於是洛岩隻能又暈頭漲腦地回了一句:“嗯,喜歡的。”
宴傾寒不出聲地把他摟得更緊了些。
*
最後一片過敏藥終於吃完了。
經曆了半個月的混沌不清,洛岩總算覺得自己的思考能力在緩緩恢複。
他思考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怎麼會在宴傾寒這裡住了這麼久。
以及自己這個管家,這半個月以來,幾乎都是由宴傾寒在照顧,除了洗澡以外,其他的事情都是宴傾寒包辦了。
這也太失職了。
就在洛岩琢磨著要明確一下自己的工作職責,以及儘快搬家時,宴傾寒已經換好外出的衣服,拿著車鑰匙對他說:“出門吧。”
“昨天不是說,帶過來的衣服不夠多,等過敏好了,一起去給你買衣服?”
洛岩眨了眨眼,努力回想著:啊……好像,昨天自己被宴傾寒摟在懷裡一起看書的時候,自己是嘀咕了兩句,大意是需要回家取衣服了。
結果宴傾寒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低聲說著,不如直接去買衣服,自己一直都想看著洛岩換上自己選的衣服。
自己當時似乎還窩在他懷裡笑起來,說:“真的?以前我也特彆想看你換上我選的衣服,你穿什麼都可好看了。”
今天人清醒一些以後,再倒回去想這段對話,怎麼想,怎麼都覺得……真的有哪裡不太對。
不過宴傾寒的表情,依然是一派坦然,沒有任何的異樣。
洛岩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先和他一起去把衣服買了,再找機會澄清一下。
至於具體是要澄清什麼,他還得再想想。
*
宴傾寒直接把洛岩帶進了需要預約才能進的專賣店。
宴傾寒自己日常是穿襯衫,他給洛岩推薦的衣服,一種是正經中帶點休閒氣質的襯衫長褲,以及配套的夾克、風衣,一種是舒適自然,又帶有獨特風格的衛衣和休閒褲。
讓洛岩有些吃驚的是,這些衣物的尺碼,全都和自己完全相符,與其說是臨時挑選的成衣,倒更像是提前許久就已經做好的定製款。
這……巧合吧?
洛岩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從試衣間門出來的時候,洛岩剛好看見,店裡的SA正在對宴傾寒說著什麼。
雖然SA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洛岩還是隱隱聽見,這小夥子是在請宴傾寒預訂這個品牌的情人節限量版。
宴傾寒最後訂沒訂,洛岩並沒聽清楚。
但“情人節”這個字,足以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他終於發現,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小寒這麼不分晝夜地陪在我身邊,那他哪裡還有時間門去和原定的青梅竹馬發展感情?
總不至於兩個人隔空表達一下愛意就完事了吧!
情人情人,總得湊在一起做些有情之事才行。
自己這個哥哥,啊不對,自己這個管家,老在這兒礙什麼事呢?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洛岩,心裡莫名有些發堵,還有些奇怪的發澀。
至於為什麼這樣,一定是因為自己耽誤了小寒談戀愛,所以會有些內疚不安吧。洛岩想著。
*
係統還在罷工,洛岩始終查不到宴傾寒和他的青梅竹馬到底怎麼樣了。
洛岩決定不靠係統,自己來問個明白。
畢竟親手養大的竹筍,沒有什麼不能問的。
當晚回到家,洛岩堅決沒再讓宴傾寒來做飯,說無論如何自己都應該工作了。
於是宴傾寒隻能挽著袖子,在一旁幫忙。
吃完飯以後,洛岩把碗盤都放進洗碗機,切了一盤水果放到茶幾上。
恍然間門,洛岩的思緒跳到了自己勸宴傾寒好好考大學、不要留在A市的那個晚上。
一轉眼,當年癡心想守著青梅竹馬的少年,早已一飛衝天——誒,等等,該不會是這孩子這些年來,一直沒日沒夜拚事業,根本不知道怎麼去談戀愛?
洛岩皺下眉,決定換個問法。
他先是和當年一樣,用小叉子穿起一塊哈密瓜,遞給了宴傾寒。
宴傾寒沒有立刻接過去,反而盯著洛岩白皙的手指看了好幾秒,唇角微勾,這才從洛岩手裡接過了銀色的小叉子。
洛岩收回手,拇指和食指無意識地搓了兩下——明明宴傾寒並沒有碰到自己的手指,但他總有種,這人的手,方才從上麵一點點蹭過的錯覺。
他搖搖頭,努力趕走這種不對勁的錯覺,換上一副語重心長外加“過來人”的臉孔:“小寒,有件事,一直沒有聽你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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