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明明之前他在烏鴉狀態的時候, 我還十分想逼出他的真身,與他打一架。然而當我真正見到了他的本尊之後,卻一絲一毫的戰鬥興致都提不起來。
我們在藤原京沒有待多久, 待舊任天皇身故的消息傳揚開來,待盛大的葬禮結束,待野心勃勃的新任天皇繼位,我們就離開了。
藤原京中流言四散,世家貴族無不以為這是宇智波斑的手筆, 並為此戰戰兢兢, 愈發夾著尾巴做人。然而隻有新任天皇並不如此覺得,他早已摧毀了他父親的意誌, 那場投湖的戲碼也不過是與誘使舊任天皇弑父一般無二的手段。
一個人可以被誘導第一次, 就可以被誘導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死亡。新任天皇眼底的野心蓬勃, 對世家貴族麵對宇智波斑戰戰兢兢的態度十分瞧不上。這是一個愚蠢又衝動的年輕人。在未來的數十年裡, 他將麵對新的宇智波一族在朝堂上的實際掌權人, 那雙猩紅的寫輪眼將替代紫眸成為他日日夜夜最深最沉的夢魘,如附骨之疽般伴隨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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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京事了宛如一個訊號,宇智波一族在宇智波斑的意願下開始頻繁活動。木葉的諸多勢力都罕見地保持了沉默——在這位與大哥齊名, 甚至暗地裡早已超越大哥的宇智波族長回歸木葉之後。
這是我們剛回到木葉的第二天, 我們依舊住在那幢小屋裡, 隻不過精致的從未有人用過的屋內陳設陡然換了個模樣。這也給了我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不消多想, 這肯定我曾經與他一起居住時的裝飾。
“他們都很怕你。”我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的身體騰空而起, 下一瞬就落入了他的懷抱中, 他複又在我的位置坐下後才慢慢地開口:“隨他們去吧。”
“你的氣息不收斂一下?”他們怕他九成九的原因是因為他身上壓抑可怖的氣息。那些他剛出現時縈繞在他周身的黑霧隻不過是遮掩他真正外放的力量的媒介。時光為他加冕, 因果朝他敬拜,他的周身始終環繞著無序扭曲的時空, 始終交錯著繁雜糾葛的因果。旁人望著他,便覺得看到了無數扭曲交疊的幻象,那是無數個未來、無數個因果交錯閃現的可怖景象。
“區區砂礫……”他覆上我的眼眸,將下巴壓在我的頭頂,聲音十分懶散,“你就不會受這些力量影響。”
“嗬嗬。”我假笑一聲,不想理他。他在我麵前將力量收斂得一絲不露,我怎麼可能受影響。
“怎麼又不高興了?”
“你的力量怎麼會有控製不住的跡象?是因為你對黃泉動了手腳嗎?”
“什麼都瞞不過你。”他低聲道,“肆意截留星球本源總要付出一點代價。”
“那些手段可以撤了。”我皺眉道,偏頭試圖避開他的下巴,“於你無益。”
“嗯……”他順勢矮身將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應聲道,“如今的黃泉須得有人坐鎮,你的大徒弟暫時替了我的位置。待到我將木葉的事處理完,就去撤了黃泉的那些手段,自行衍化的黃泉也就不再需要我耗費力量時時監察了。”
“他會心甘情願幫你的忙?”我指著亭中仍舊在沉睡中的那支島錦道,“我聽阿元說,你和他的關係好像不好?”
“他的確很不情願。”他微微笑了起來,“可是他沒有選擇,隻有我最清楚該如何尋你。隻憑這一點,他也會幫忙的。”
“你當著我的麵說拿我要挾他的事,這樣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你會因為這一點對我動手嗎?”
這個……還真不會。這隻會讓我覺得我的大徒弟有點蠢,但想到他的實力肯定沒有宇智波斑高,而他的出發點又是為了尋我,這一點愚蠢也就變得可以接受了。
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這讓我覺得十分彆扭,我轉而沒話找話道:“那些霧忍呢?”
“柱間會安排好的,還有另一個你,宇智波也會出手。”說到此,他歎息道,“如果千手和宇智波兩方保駕護航都還不能使霧忍在木葉站穩腳跟,那說明他們根本沒有攪動這一池死水的能力。如此廢物,你就更不用關注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這種所有事都無需操心的感覺還真彆扭。
沉默片刻,我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不是我。”他的聲音愈發沒精神了,“族長之位我已卸下,現在新任族長是族中一個後輩,這些事都已交由他處理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昨天才從藤原京回來吧?卸任族長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他簡短道,“將族長印鑒交給那個後輩就好了。這種事又不需要反複的斟酌和長久的準備,沒人有膽子反駁我的決定。”
“嗯嗯嗯,聽上去真厲害。”我敷衍道。
然後換來他貼著我的臉頰止不住的笑容:“當然,除了你之外。誰讓我喜歡你呢?”
我側頭回望著他蘊滿愛意的紫眸,眉毛微揚,用一本正經的棒讀的語氣道:“真是動聽的告白,我可太感動了!”當然,我的心裡是否真的如麵上這般波瀾不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你要不要我再多說一點?”他鎮定自若地回視著我,甚至頗有興致地提議道,完全忽視了我調侃的話語。
“這個就算了。”我將頭轉了回去,拒絕再看他笑得愈發得意的麵容。
隨後久久無話,我最終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沉沉睡去。好似自從與他的本尊見麵之後,我就愈發嗜睡了。刨去他最初對我用了幻術之外,後續幾次確實是我的身體和靈魂自主地選擇沉睡。
這說明在我的潛意識中,有他在的環境是絕對安全的。那些警戒的神識,潛意識的示警,都不再需要了。因而我的身體自發地選擇沉睡這種最有利於恢複實力的行為,也就並不奇怪了。
***
原本我打算回到木葉之後再跟進一下霧忍之事,隻不過在這樁事被他代勞之後,剩下的仍舊排在我心中的事物便隻有看望瓦間和板間了。
大哥沒有食言,他對瓦間和板間承諾的事的確變成了現實:建一個村子,將弟弟保護起來,不讓他們這麼小被迫出任務,被迫殺人,最後也被敵人殺死。
他做到了。
在如今的木葉,瓦間和板間這個年紀正是無憂無慮上學的時候,待到他們真正決定成為一個忍者,直麵那些人性中的黑與暗,手上沾染鮮血,靈魂為怨憎侵染之時,他們將會成長為少年,那才是他們真正能夠扛起那些沉重的責任、璀璨的未來、熾熱的夢想的時候。在此之前,他們就當個普通的學生吧,那些殺戮、鮮血、生存、死亡的殘酷命運終將離孩童時期的他們遠去。
再度見到瓦間和板間之時,他們好似對我有一個宇智波一族的伴侶已經接受良好了。我合理懷疑是大哥和另一個自己在私底下與他們說了些什麼,雖然他們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瞟向宇智波斑,但也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
對於小孩子的窺伺,宇智波斑半分異色都沒有顯露出來。他一路行來,身後不知有多少人在一直仰望並追逐著他的背影,如今再多兩個小孩子也無甚要緊。
隻不過瓦間和板間好像背著我做了些什麼,在我欲要離開之時,他們死纏爛打地讓我送他們去學校。大哥見此露出一貫傻兮兮的笑容,另一個我則木著臉一個飛雷神就離開了這裡。
不對勁。
我看了一會兒站在一邊傻笑的大哥,還有同樣笑得十分假的水戶姐,眼底探尋的意味十分明顯,可他們卻始終沒有解釋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扉間我想起來火影辦公室還有事要我處理先走一步了……”這是笑著笑著就躥出去的大哥。
“哎呀人老了我也該去看看兒子了……”這是旁若無人地離開的水戶姐。
行吧。我靜靜地看了瓦間和板間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去探尋他們的小心思:“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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