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霧氣在我體內奔騰, 經脈在虛化,臟腑在消失,骨骼在粉碎。不知為何, 我突然覺得他先前似真似幻的虛影模樣我也可以做到,而束縛著我的結界明顯沒有足夠能阻止我如此轉變的力量,這正是我掙脫結界的機會。
“怎麼這麼倔呢?”虛影無奈地歎息一聲,手指撫上我的臉頰,從指尖滲入的點點滴滴的力量不出意外地打斷了我預備將自己化為黑霧的動作。
看來他對我真的很了解。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打亂計劃, 我卻一點脾氣都生不出來, 反而在他又一次看穿我的盤算之後,循著心意吐槽道:“再倔也不及你吧?”
說著我還帶著束縛四肢的鎖鏈動了動, 發出叮鈴鐺鐺的附和聲。他將我束縛在此, 說明最初我的計劃肯定沒有他。說不得我失憶還有幾分他的功勞, 為的隻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摻和進這件事裡。
“這麼說來——”他歪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 才煞有其事地附和道, “的確如此。我總是阻止不了你,你也阻止不了我。”
說到此他感歎道:“每次我們之間產生分歧,我的偏執總能將事情越弄越複雜。而你——你足夠強大, 這導致我們之間的博弈我從未贏過, 因而事情往往都會以慘烈了數倍的模樣朝著你預想中的方向發展。”
他好像變了?之前那副藏著掖著的模樣不見了, 現在竟然開始光明正大地說起我們之間的過去了!
“怎麼?不繼續沉默了?我看你之前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裝得還不錯。”
“誰讓你失憶了也這麼氣人?”虛影環抱住我, 在我耳畔輕聲道, “我本來還想看看你失憶了會不會變得單純一點?乖乖聽我的話待在這裡的。結果你一點都沒變, 還是那副什麼都要自己扛的樣子, 也同樣聰明到靠著一點蛛絲馬跡就能猜出大部分真相來。”
“我隻是失憶了, 但我的智商還在。”他怎麼會以為我失憶了就會成為乖寶寶呢?
就算被他如此靠近,太陽穴、咽喉、心臟、脊椎……人體的一切要害都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他麵前, 我也一絲一毫的危機感都生不出來。看來我和他的關係真的不一般,如此親昵的姿態也不太像家人和朋友,那麼他很可能是我的伴侶了。
一個處處與我做對的伴侶……想到此,忽然整個人都平靜下來了呢。
“在想什麼?怎麼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耳畔傳來含著笑意的呢喃。
又在亂說,我怎麼可能露出苦大仇深的模樣?頂多對先前的自己心有戚戚焉。我掃了他一眼,直白道:“誰讓我發現自己可能是個受虐狂呢?竟然給自己找了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伴侶。”
“哈哈哈哈哈……”我這番話把他逗笑了,他笑了好一會兒,甚至虛影都在劇烈地顫抖,虛幻到有些透明的身體化作稀薄的黑霧又再度凝實,“‘受虐狂’?還真是貼切的形容。你的確是這個樣子的,小時候就任由身體死了活活了死,長大之後沒了身體的束縛更瘋狂到對自己的靈魂下手,到如今連自己的靈魂都是殘缺不全的,甚至連這點靈魂都不知道能否存活下去。”
聽上去我真是個狠人。不過他沒有對“伴侶”這個詞有半分反應,也不知是刻意回避還是不想讓我知道更多消息。不對,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已經對這個詞習以為常了。
我心平氣和地想著,再一次拖著身上的鎖鏈動了動,用鎖鏈交擊的碰撞聲提醒他道:“你既然知道我對自己這麼狠,就快點放開我,省得我們先窩裡鬥。”
想衝破束縛我的鎖鏈也不是沒有辦法,然而這辦法我既不能確定會不會傷到他,也不能確定我靠著體內沉睡的力量能否獨自與血月抗衡,說不定到最後還是得將那些散落在世間的殺戮力量全部吸收。可這樣一來,他辛辛苦苦弄的這片森林就將完全失去作用,那些刻意為我隔開力量的舉動也將成為無用功。
“看來失憶了還是有好處的,你以前可不會屢次耐心地勸說。照你的性子,大概在第一次勸說未果之後就會想法子破開這囚牢了。”他握住我抬起的手腕,撥弄著上麵金色的鎖鏈,好像在打量著什麼。
“因為信息不足。”我歪著頭如實道,“我總覺得束縛著我的結界與這株巨木是一體的,這株巨木又好似與你有聯係。沒失憶的我知道如何應對才能不至於令你重傷,但是失憶的我——”
見他怔怔地抬頭看著我,我伸出手在他脖頸的位置一劃,帶出一絲黑色的霧氣,看著那絲霧氣重新隱沒到他的體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