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實驗室內小型傳送陣的光芒重新亮起, 小狐狸帶著王蛇三兩下就躍入其中消失了,再度回到了那片尾獸盤踞的森林中。此時的小狐狸卻褪去了那副與白發孩童爭鋒相對的模樣,原本信誓旦旦想帶著王蛇去找宇智波斑的心思也遲疑了下來。
隻見它用爪子撥了撥那條安穩地盤在它脖子上的王蛇, 自言自語道:“魔物在被撕裂成無數份後還會生出意識嗎?抑或者這根本隻是那一戰之後殘留下來的細微的靈魂碎屑?……”
隨著小狐狸自己一句又一句的發問,它整隻狐狸都開始暴躁起來,原本安穩蹲坐在樹乾上的身體幾下躍到地上,九條尾巴隨意一擊便刮去了一層地皮:“怎麼這個白毛心眼也這麼多?!所以這到底是不是……的意識?!看他的口氣,就算隻有七八分可能也要說成十分!”
“我到底該不該帶這條蛇去宇智波斑身邊?”
“萬一我被術徹底扭曲了意識, 也沒有喚醒他怎麼辦?”
“啊啊啊啊!”小狐狸煩躁地在地上滾了幾圈, 前肢抱著頭在地上翻滾道,“為什麼我一隻尾獸要操心這種事情啊?!真會給我找麻煩!”
“算了, 試試再說!我之後一點也不想麵對一個可能會發瘋的宇智波斑!”話音飄過, 地上閃過一道火紅的影子, 原地已沒了小狐狸的蹤影, 它帶著王蛇飛速朝宇智波斑的住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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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完全換過一遍的庭院中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舊日島錦叢生、櫻花飄落的美麗風景, 庭院中的小亭子也被完全推倒重建,其間小路重新用石子鋪就,淺淺的溝渠被引入其中, 配上刻意灑落的一層細沙, 看上去雅致極了。
又有庭院回廊中因著黯淡的天色而被暗衛悄然點亮的橘色光芒, 這就更顯出庭院的美來了。就連那些不曾被橘色的光芒暈染的地方, 低矮的灌木叢下, 錯落有致的假山石中, 回廊轉角被綠植的枝條纏住的地方, 都亮起了明明滅滅的淡黃色微光。
在庭院的回廊邊, 一男一女隔案而坐。女子半掩著唇,言笑晏晏, 纖白的素手不時撥弄幾下懷中的三味線。男子端正地跪坐著,看著庭院中不疾不徐敲擊著的僧都怔怔出神,隻偶爾應答女子幾句,然而這也足夠女子吟唱幾句婉轉的和歌了。
“心裡懷念著人,見了澤上的螢火,也疑是從自己身裡出來的夢遊的魂……①”女子憧憬又渴望的心思合著美麗的歌聲流出。
可男子聽後原本和緩放鬆的神色一滯,他的麵上現出明顯茫然困惑的神情,視線也從地上雅致的細沙鋪就的遠山層疊轉到了陰影下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身上,整個人的氣勢忽然沉寂下來,霎時間就變得宛如一尊沒有五官的雕塑一般冰冷。
庭院中輕鬆的氛圍隨著男子的變化陡然散去,隻餘下和歌愈發細小的餘音,女子悅耳的聲音顫抖起來:“斑大人……”
“下去吧。”沉默了半晌,男子冰冷地吐出幾個字,無視了神色快哭出來的女子,隨手做了個手勢便讓潛伏在暗中的暗衛帶著女子離開了。
直到這時,男子才將視線移到回廊的簷角——那裡一團火紅,明顯不是被橘色的燈光暈染出來的,而是狐狸鮮豔的皮毛。
“九喇嘛,來找我什麼事?”
“咳……”小狐狸幾下從簷上躍下,大大咧咧地蹲坐到案桌上,還抱著些許小心思將之前女人的茶杯“不小心”踹到地上,這才虛咳一聲道,“沒事,就是聽宇智波泉奈說你們過幾天要去慶典上玩,也帶上我唄。”
“可以。”男子淡淡地點頭,似乎還沒有從剛才莫名冷下來的神色中回神,隻指了指小狐狸脖頸上纏著的蛇道,“我聽泉奈說你養了一條蛇?就是這條嗎?”
“咳咳咳咳!”話音剛落,小狐狸咳得更大聲了,好半晌才用爪子撓了撓嘴角含糊道,“算是吧。”
說罷,好似怕男人繼續追問下去,小狐狸忙不迭道:“那個女人怎麼回事?你在相親?”
“泉奈告訴你的?”說起自己的弟弟,男人臉色這才有了幾分波動,繃緊的下頜活動了一下,臉上淩厲的線條緩了幾分,聲音也不似請女人離開時的冷硬,“我讓他擔心了。”說罷眼睫低低地垂了下去,又陷入莫名的思緒中。
這副模樣反倒讓小狐狸急躁起來,它上前幾步,立起後肢,用前肢扒拉著男人的胸膛,細長的狐眼因著男人捉摸不透的舉動愈發眯了起來:“宇智波斑,你真的要娶妻了?”
因著小狐狸的動作,繞在小狐狸身上的王蛇的頭也探近男人的臉龐,細小分叉的蛇信幾乎吐到了男人的臉上,細微的嘶嘶聲也和著小狐狸急急的質問一起傳到了男人的耳中。
“……”男人沉默地看著小狐狸,撓了撓小狐狸的下巴,直到它不耐煩地偏頭避開,又轉而伸手摸了摸王蛇的頭,直到胸膛上感受到的按壓的力道明顯加大,才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輕嘲道,“誰知道呢?”
“怎麼就不知道了?你是當事人,你怎麼會不知道呢?”聽到不確定的答複,小狐狸身後的九條尾巴都焦躁地擺了起來,連帶詢問的語調都一聲比一聲高。這焦躁的情緒也傳染到了王蛇身上,被迫隨著九條尾巴一同擺動的後半身試圖脫離小狐狸,上半身也從小狐狸身上蜿蜒而下,試圖尋找一個安穩的地方。
然而,尾獸之力決不是普通動物可抵擋的。隻這一瞬間的疏忽,整條王蛇就被急速搖晃的尾巴甩了出去,先是撞到回廊的柱子上,發出輕微的“嘭”的一聲悶響,隨後便是細小的水花四濺的聲音,合著案桌上幾滴飛濺而來的水花格外應景。
此狀況一出,它整隻狐狸都僵硬了,旋即又在男人的一聲輕笑中回過神來,伴隨著崩潰的“啊啊啊啊——”的慘叫聲,一道紅影從案桌上閃過,比之剛才清晰數倍的落水聲傳來,還夾雜著小狐狸驚恐的叫聲,“我沒用多大的力氣怎麼就把他甩出去了?!他不會被我弄死了吧?!”
原本淺水坑中細沙精心鋪就的雅致的圖案被小狐狸這一番大張旗鼓的尋找給弄得糊成一團。地下的泥土被翻了上來,白沙混雜在泥土之中,清澈的水流變得渾濁,好好的一副美景被破壞得一乾二淨。然而男人卻絲毫阻止的意圖都沒有,隻在四濺的水花將將朝著他飛去時,隨手幾點將其憑空消弭。
與此同時,一道細長的陰影沿著水坑邊的廊柱爬了上來,隱入男人深色的衣袍中,隨著衣袍內不明顯的起伏,陰影最終從男人的袖中探出了頭。它吐了吐蛇信,試圖朝著案桌上殘留著熟悉氣味的地方爬去,卻被男人手腕一轉就捏住了頭,泛著不明顯血色的瞳孔與紫色的眼眸相對。
行動受阻,要害被捏住,感受到的威脅讓王蛇瞳孔中的血色浮現了一瞬,整條蛇身瞬間死死絞住男人的手腕。
這細微的殺意自然被男人察覺到了,紫色的眼眸顫動了一下,輪回眼發動了。正待紫色眼眸中的幽光擴大要將王蛇包裹住時,久久尋不到王蛇蹤跡,最後泄憤似的將整個淺水坑的水都燒乾的小狐狸從回廊下探了個頭出來:“宇智波斑,你幫我——”
小狐狸剛要求助的聲音卡住了,在瞬間的怔愣之後,驚恐的狐狸尖嘯傳遍了整座宅邸:“啊啊啊!宇智波斑,你在乾什麼?!對一條蛇你都要用輪回眼?!”
驚恐的聲音還未消散,小狐狸火紅的身影就迅捷地躥到宇智波斑的身前,爪子將王蛇纏繞著男人手臂的身體扒拉下來,毛茸茸的大尾巴迅速將王蛇的身體蓋住,爪子也搭在王蛇頭頂,阻擋了輪回眼的視線:“彆動他!”
“九喇嘛,難得見你對一條蛇這麼上心。”男人單手支起下頜,換了個更為放鬆的姿勢,然而話語中明顯的試探已透露出他對此的興趣。
小狐狸眼珠子轉了轉,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宇智波泉奈讓我好好養的!”
“泉奈?”提到宇智波泉奈,男人手上死死捏著蛇頭的力道也放鬆了下來,任由王蛇迅速爬上小狐狸的身體,三言兩語就猜出了真相,“小孩子間的幼稚賭約嗎?”
“總之你不能動他!”小狐狸警惕道,毛茸茸的大尾巴將王蛇黝黑細長的蛇身徹底遮掩住了,就連試圖探出頭吐信子的蛇頭也被小狐狸的爪子按回尾巴中藏了起來。
“嗬!九喇嘛,你這副較真的模樣還真難得一見。”男人見到小狐狸這副防備的模樣反而笑開了,“行,我不動它。”說完這句話後,男人臉上微微笑著的神色又倏然消失,轉而盯著隨著天色黯淡愈發顯出身形來的螢火蟲,神色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兒,庭院中除了幾聲蟲鳴和小狐狸對著案桌上擺著的茶點大快朵頤的聲音之外,沒有任何動靜,就連男人的呼吸聲都幾近於無。
“……夢遊的魂嗎?”細微的幾不可聞的呢喃從男人嘴裡發出,然而他像是似乎根本沒察覺到自己在自言自語一般,仍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彈。
直到小狐狸的耳朵動了動,一臉茫然地從茶點中抬頭征詢道:“你說什麼?”
“沒。”男人瞬間回神,下意識搖頭道,“沒說什麼。”說罷喚來暗衛令其又上了數盤茶點,滿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