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唇封住我未脫口而出的疑問, 跟我交換了一個纏綿的吻後,才略微退開,隻手仍舊扣著我的後腦, 抵著我的額頭,與我四目相對,笑容肆意又自得:“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我說過,現世的確不凡,我帶回去的資料很多, 裡麵自然記載了諸多文明。”
“千手扉間。”另一隻手伸過來親昵地捏了捏我的下頜, “你從未想過遮掩自己的異常。櫻花宴上那句七言,給二殿下的祝婚詞, 都是破綻。以物寄情的手法雖然常見, 但那一句‘秦晉之好’才是最能揭示你的來處的詞句。天下恐怕再難有第二個秦國和晉國, 也再難有第二個秦、晉二國世代聯姻。”
“你剛才才知道‘秦晉之好’這個詞句。”我下意識反駁道。而他絕無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學會這些東西。
“我學的東西很多。”他輕描淡寫道, “如今不過恰好被我猜中了而已。”
然而這平淡的話語下掩藏著的是他不知耗費了多少個日夜,不知學了多少種語言和文字,不知尋找過多少種文明的心血。
他哪來的時間學這些?我隻能想到那段我在龍脈中的時日。在這短短的半年裡, 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毀去神樹殘骸, 找到通往月亮的通道, 吞噬外道魔像, 改造身體, 打理木葉諸事, 甚至他還有時間學這些可能一輩子用不上的其他文明的語言、曆史、詩詞歌賦……
“看來我在龍脈中的那半年, 你乾了不少事情。”
“我說過, 一個成熟的大人,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然後陪著他的男朋友一起走。他沒有說出後麵半句話, 我卻在心裡補完了這句。他所謂的“萬全的準備”,我直到現在才模模糊糊意識到,這“萬全”究竟是如何“萬全”的。為了一個可能,瘋狂到學習了不知道多少文明的曆史和語言……
他的輕笑將我拉回現實,剛才鄭重到好像在發誓一樣的神色消失了,他有些懊惱道:“我擅自改了最後一句的字,於我們這類存在而言,天地合也不是看不到的景象,若真的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我們就要分開,那也太糟糕了,不如改成我們永遠不會分開。”
下一秒,他懊惱的臉就湊到了我麵前:“對你的文明而言,這種古人的詩詞應該很重要吧。我擅自改字是不是不太好?”
哦,他說的是把“乃敢與君絕”的“乃”字改成了“不”字。然而這種因著自己美好的期翼而進行的改動,讓我實在指責不起來。
“不會。”我乾巴巴地道,“詩詞本來就是讓人用的,若這種改動更合你的心意,自然可以。”
“那合你的心意嗎?”他笑眯眯地問道,像個湊到身前要糖果的小孩子,一臉期待又渴望的表情。
然而,說句實話,我對此一絲一毫的感覺都沒有,更多的隻是對他竟然學會了漢語以及諸多古詩詞的震驚。
“千手扉間,你怎麼不說話?”
“……”我有些躑躅,卻又在他催促的神情中,還是說出了實情,“宇智波斑,對我來說……”
我說的有些艱難,但還是磕磕絆絆地把意思表達清楚了:“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這些事……”
我皺了皺眉,見他掛著笑容的臉僵了僵,似乎察覺到我要說什麼了,才一氣道:“這些事其實都是常見的,打個架說不定都可以造成這些破壞。所以,你用這種詩詞來表示自己的情感,於我而言……我實在體會不到其中真意。”
“那我換一句!”他的麵容猙獰了一瞬,看得出來他在搜腸刮肚想那些纏綿悱惻的辭藻,“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①……不不不,這句你肯定又要說什麼山啊水啊的一破壞就沒了……既見君子,雲胡不喜?②……不,這句又太平淡了,我還是——”
“停停停!”我拍了下他的頭,止住他開始給我背古詩詞的趨勢,“你想表達的意思我知道了,不需要你在這挖空心思背這些辭藻。”
他瞪了我一眼,泄氣道:“千手扉間,你之前拒絕說那些華麗的辭藻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你眼裡,那些以物寄情的手法都令你覺得可笑?那些移山填海的偉業於你而言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也因此那些看上去不可能的誓言就成了你眼中的笑話。”
“笑話倒不至於。我沒有無聊到取笑一個人如此真摯的情感的地步。隻是——”我歎了口氣,“這些辭藻我寫下來送給彆人倒也罷了,用在我身上實在讓我覺得很彆扭。那些堅貞不移的情感,那些狠絕的誓言,那些信誓旦旦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言語,在我眼裡都十分可笑。因為大多數人類都做不到這一點,也因此他們寫就的華美詩篇在我眼中就顯得有些諷刺。”
“比如你剛才所說的滄海巫山那句,這本是作者悼念亡妻所作,然其在娶妻之前便有一位青梅竹馬,在妻亡之後又有一位紅顏知己。”我歎息道,“這種詩寫得再好,在我眼裡也打了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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