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匪一路狂奔, 但腳步粗重,比起崔小宛就跟灌了鉛似的,二人距離逐漸拉近。
那條小巷前邊是客棧醫館, 還有幾家店鋪,裡頭那家客棧正在修補二樓圍欄, 在巷子裡用竹子搭了個腳手架, 這會兒工人們都不在, 去用午飯了。
賊匪跑過腳手架,伸手狠狠一推,繩索鬆落,幾十根竹子嘩啦啦往崔小宛身上倒。
崔小宛身手靈活, 運起步法, 躲避著這些竹竿,實在避不過, 就拿手劈開。
待腳手架全然倒塌在地, 賊匪也跑遠了。
崔小宛不急不緩,從地上撿起根竹竿, 朝他逃跑的方向擲去, 正中他背心。
賊匪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剛想爬起來繼續跑, 就被崔小宛薅住了後衣領。
崔小宛一路將他拖回倒塌的腳手架附近, 撿起地上的繩索, 將他手腳捆了起來,又從他身上撕下大塊布料,直接往他嘴裡塞。
宋恬在熔爐旁坐立不安, 有些擔心剛剛那個山匪看到他與那個姑娘在說話, 開始盤算著退路。
“宋老弟!”
正愁著, 身後突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一回頭,是兩個戴著帷帽,整張臉都被垂紗遮住的青衫男。
宋恬眼睛一亮,上前攀住他手臂,“讓我到你那避避風頭吧。”
男子頓了頓,“你惹什麼事了?”
宋恬正要說,忽然瞥向他帶來的那個人。
“哦,他姓彭,比你長一歲,是自己人。”
另一邊,崔小宛一手拽著繩子,拖著那個賊匪往打鐵鋪走,突然一把刀鞘攔在跟前。
在她下意識準備動手時,突然認出刀鞘上的紋路是官府的製式,再扭頭一看,攔他的是個官差。
官差叫岑廣,麵部輪廓有棱有角,眼神堅毅,“做什麼的?身後這是什麼人?”
崔小宛眨了眨眼睛,“我們是從餘州到這來看冰雕的,這是我哥,人有點傻,不捆著怕衝撞了彆人。”
賊匪聽說另一人被軍棍打死的事,心知自己回了山寨就是死,忙掙紮起來,甚至雙腳蹦著要往岑廣身上衝,嘴上被布塊塞著,含糊不清說了幾個字節,沒人聽得懂。
崔小宛拽著繩子,將他往回拉,一邊還笑了笑,“你看,又開始犯病了。”
岑廣微蹙了眉頭,“怎麼犯病了還帶到霜州來?”
崔小宛搖搖頭,“沒法子,大夫說他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帶出來四處轉轉,也算圓滿。”
賊匪聽到沒多少日子可活,更是掙紮得厲害。
“你們也不容易。”
岑廣收回刀鞘,又吩咐了句,“近日霜州附近不太平,外頭那兩窩山匪似有所動作,你們還是儘早回餘州吧。”
“嗯嗯。”崔小宛敷衍地點點頭。
岑廣將他們放行,隨後繼續領著小兵巡邏。
崔小宛拖著賊匪回到鐵匠鋪,正巧撞見宋恬拉著個戴帷帽的男人訴苦。
宋恬聽到動靜,回過頭來,手指了指崔小宛,又指指她身後的匪徒,還沒開口,身後那個姓彭的看清她的長相,先往後退了半步。
崔小宛將這舉動看在眼裡,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打量了一下這人,又仔細端詳著他交叉在身前的手指,察覺到他指縫中有難以洗淨的藥沫。
“康郎中?”認識她的郎中,也就隻有這位了。
宋恬有點搞不清狀況,擺擺手,糾正道:“不不,這位老哥不姓康。”
“彭有康?”
崔小宛看過手劄,還是記得這個名字的。
這回宋恬不說話了,回頭看了看身後兩人,“認識啊?”
兩個戴帷帽的人隔著垂紗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青衫男朝崔小宛抱拳道:“找個地方聊一聊?”
宋恬摳了摳臉上的黑痣,“真認識?”
崔小宛沉吟片刻,已然猜出青衫男是誰,“聊也可以,不過我今日是有事來找宋老板的。”
青衫男做了個請的手勢,“那你們先說事。”
宋恬擔心在街上被有心人瞧了去,忙把火熄了,將幾人請進鐵匠鋪。
他最後一個進去,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另兩人進屋後把帷帽摘下來,其中一人果然是康郎中。
宋恬給他們看了茶,隨後看向崔小宛,“你真不是逃下山的?”
“不是。”
崔小宛回頭瞅了賊匪一眼,“他才是逃下山的。”
宋恬又是皺了皺眉,“你是下山來抓他的?有這本事,怎麼還會被困在青牛寨?”
“之前在青牛山就想解釋了,我不是被擄上去的,我就是寨主。厲山虎死了,徐高也死了,現在青牛寨是我的青牛寨。”
崔小宛一口氣解釋完,看麵前這人呆了片刻,又問:“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嗎?”
宋恬噗嗤一聲笑出來,“你莫要驢我……”
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