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宛聽到這聲音, 捏緊拳頭盯著馬車門,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為表誠意,她來見魏臨時身上沒帶任何武器, 有的隻是一雙赤手空拳。
魏臨故作輕鬆,語氣淡淡, “殷公公, 朕想起還有話未與未來駙馬說, 你去將範千請來。”
崔小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儘量讓自己放鬆下來。
以殷沉的耳力,想必也早就發現馬車內有第二人,但隻要不碰麵, 他也不知是哪位。
殷公公默了半晌, 忽然一笑,“皇上稍候, 老奴這便去喚他過來。”
殷沉走路無聲無息, 魏臨兩指捏著窗板掀開一條縫,眼看殷沉進了昭文館, 才對崔小宛點了一下頭。
崔小宛得到信號也不含糊, 飛身出去, 隻過了一霎, 便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範千正被一大幫生徒圍著, 一口一個駙馬爺喊著。
聶容昭還坐在原處, 杵著下巴,覷著前麵那堆人影,醉眼微醺, 忽然瞧見麵前多了個寬大手掌, 晃了又晃, 隨後青羽那張刀疤臉出現在他跟前。
青羽蹲在聶容昭桌案前,眉梢微垂,說出來的話不自覺帶了點語重心長,“小郡王,屬下早都說了,你們是不可能的,那崔將軍也是,明明都有了相好,還……”
這話說得極小聲,也沒敢說完,直接被範千那邊的熱鬨蓋了過去,但聶容昭還是捕捉到一些詞眼,意識清明了幾分。
“不,她們定是在做戲,不是真的成親。”
自欺欺人。
青羽搖了搖頭,一把將聶容昭扶起,正打算回宿處,就見殷公公進來了,索性立在原地,看看他想做什麼。
殷沉隻掃了他們一眼,又回過頭,徑直往人堆去,將範千從一眾生徒中挖了出來,態度恭恭敬敬。
“範公子,皇上有請。”
一群人都噤了聲,隻有於信仁笑吟吟,沉默著朝殷公公施了禮。
範千戰戰兢兢,杯中的酒飲灑出去些許,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放下杯子,隨殷公公一同出去麵聖。
“皇上,老奴將範公子請來了。”
殷沉領著範千來到馬車前,細細一聽,馬車中另一人果然已經離去。
這也在他意料當中,隻不知是不是魏臨今夜派出去的暗衛回來稟報。
東郊的私宅他去查看過,彆的東西都無所謂,全是金銀財物,最要緊的一本劄記,讓他給帶了出來,現在還揣在身上。
其餘的,也查不出什麼。
魏臨隔著車廂同範千說了幾句,來回都是囑咐他要好好待長公主,又稍稍透露了一下,駙馬是長公主自己選的,才將他放回去。
戲演完了,魏臨讓殷沉將隨從護衛都喊了回來,又讓他上了後頭隨行的馬車。
車輪轔轔,魏臨在晃動的車廂內,取出方才崔小宛交給他的信函,又細細看了一遍,麵上毫無波瀾。
信函紙在他手中生了皺,發黃的字跡也都變得扭曲。他盯著上邊的字出了神,片刻後,又將紙張捋平,重新塞回袖中。
【佘鳳】如何?
【崔晚】魏臨瞧著是站我們這邊的。
【聶靈嫣】想也知道,誰會同那個老太監站一邊。
崔小宛回到將軍府之後,洗了把臉,倒在床上吐出一口濁氣。今日實在是太冒險。
【崔晚】我原想提出徹查此案,又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
【崔晚】扳倒殷沉,我還能說是因為他秋狩時找人給我下了藥,就此結了仇。
【崔晚】徹查此案,那得以崔家人的身份去爭取。
【佘鳳】魏臨未必想不到這層。好在晉州崔姓人家也不少,勉強能混過去。
【崔晚】再等等,起碼得先對付完殷狗,我才能安心交待自己的身份。
崔小宛忙這半天,精神高度緊張,此刻躺在床上迷迷瞪瞪,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連聊天麵板都沒關。
到了深夜,外頭傳來蛐蛐兒的鳴叫,此外還摻雜了彆的聲響。崔小宛睡得不太安穩,隱約覺得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她。
她猛一睜眼,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
關了聊天麵板,崔小宛躺在床上,不動聲色感受著屋內的變化。
油燈已經熄了——她臨睡著之前壓根沒將油燈吹滅。
有人偷偷進了主屋,她今晚睡太沉,竟沒有發現。
崔小宛閉目,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力上,忽然從床上躍起,拔出床邊的大橫刀,往橫梁的方向刺去。
一道黑影從上邊跌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有些招架不住她的攻勢。
幾個回合下來,大橫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再往旁挪一分,便能將他脖頸割斷。
“崔將軍,是皇上派我來的。”
那人氣喘籲籲,被人捏住了性命,語氣倒沒半分恐懼。
崔小宛手執大橫刀,沒半點鬆懈,擰了眉,低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叫冰刃,是個暗衛,平日負責保護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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