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愛立剛在工位上坐穩,梁婭就過來和她道:“愛立,陳主任剛還找你呢,像是有什麼事,你快去一趟。”
“哎,好,謝謝梁姐!”
沈愛立猜可能是轉科室的事,等到了陳主任辦公室,發現齊部長也在。
陳立嚴見她過來,立即起身道:“愛立,你看看,齊部長又為你轉崗的事,跑來嘮叨我,我說你還沒回複我,他還不信,非要你過來和他說。”
齊煒鳴笑道:“愛立,你可得早些告訴我好消息,我這心裡存不住事,急著呢!”
沈愛立和齊部長也打了好些次交道,知道他愛開玩笑,這麼幾句話,一下子就緩解了她對新崗位的忐忑,笑道:“謝謝齊部長您對我的信任和厚愛,我願意調到機保部去。”
齊煒鳴高興得立時就鼓起掌來,“真好,愛立同誌可真有眼光。我們部門的同事要是知道你調過來,還不知道怎麼高興呢,先你這邊沒應聲,部門裡我都不敢提,就怕到時候你不來,大家情緒緩不過來。”
可能覺得自己這話不厚道,回頭拍了拍陳立嚴的肩膀道:“您老兄帶的製造科自然是個好地方,但是我們機保部也是好地方啊,就是對愛立同誌來說,我們還是更合適點,老兄你心裡回頭可彆和我較勁。”
陳立嚴笑道:“話都是齊部長說的,以後可得好好栽培我們製造科出來的人才。”
這事是陳立嚴先鬆口的,此時見愛立真的選擇了機保部,並不感意外。現在製造科的任務量逐漸萎縮,反觀之機保部,一直穩居國棉一廠核心部門的位置。沈愛立現階段過去,對她個人前途來說,會有更好的發展。
而他們國棉一廠也能順利地把人留下,可謂一舉兩得。
齊煒鳴讓愛立等著人事科的通知就行,其他的程序由他來處理。
愛立走出陳主任辦公室的時候,還覺得有些恍惚,梁婭問她道:“怎麼了?主任找你有什麼事兒?”
愛立懵懵地道:“我要調到機保部去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她中午還在憂心著序瑜家的事,這一到單位,倒把自己的路定了下來。
這話一出來,整個科室的人都震驚了,梁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愛立,“怎麼會去機保部啊?你可是我們製造科的骨乾,陳主任這不是犯糊塗嗎?怎麼能讓你去機保部?”
王恂也探身過來問道:“愛立,你自己怎麼想的?你要是不願意去,咱們去和陳主任說一說,你喜歡研究,適合搞製造。”
愛立知道,未來十年她也隻能修修機器,製造這塊是不用想了,見大家這麼關心她,忙解釋道:“這事,陳主任先前就問了我的意見。”沈愛立也不敢多說,含糊地道:“我最近的狀況,是想安穩一點,去機保部挺好的。”
她提到“安穩”倆個字,大家以為她是想婚後生孩子,把重點放在家庭上,雖然覺得有些可惜,倒也不好再勸。
這對女同誌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
梁婭輕聲道:“愛立,雖然家庭很重要,但是咱們自己的前途也重要,可不能就此懈怠了。”
愛立一時都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他們是理解錯了她的意思,還家庭呢,鐸勻到現在還沒回來,她現在的生活狀態,和先前沒有結婚的時候,一點區彆都沒有。
準備回頭鐸勻回來,就拿這事取笑他!
笑道:“梁姐,你放心,我還是會一直關注製造這塊的。”
梁婭點點頭,她是過來人,知道女性到了一定的年齡,都會有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的困擾,這時候如果對象體貼、勤快一些,能夠幫女同誌多多分擔,那無論從身體狀態,還是心理情緒上,女同誌都能夠很快過渡。
她先前見過兩次愛立的對象,覺得對方還挺好的,希望愛立也早些跨過這一道坎。
***
張揚把彙款單交給了沈愛立,就立即回到了保衛部,卻沒看到李柏瑞,問了一圈才知道,顧部長讓他去處理一件倉庫員工監守自盜的事。
等到傍晚的時候,李柏瑞才一臉疲憊地回到辦公室,張揚立即問道:“怎麼樣?這回難不難搞?”
李柏瑞道:“盜竊的事難度不大,但卻是朱自健的人,先前和朱自健串通說我盜竊的那個倉庫管理員,叫邱捷的,這倆年他們估計合作了不少次,吞了廠裡很多瑕疵布和一些廢舊的機器零件。”
張揚道:“那朱自健怕不會讓你動邱捷,你最近注意點,免得他狗急了跳牆。”
李柏瑞點點頭,“我準備明天向顧部長反饋一下,看看他是什麼看法。”
張揚又將章序瑜請假兩天的事,和他大致說了一下。
李柏瑞還在想著倉庫盜竊的事,聽到序瑜的名字,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半晌才微微凝神道:“她姥爺不是病了有幾個月了?這會兒怎麼還會請假?”
小張好笑道:“李哥,人家為的什麼,你去人家跟前問去,你彆在這一個人瞎想,你能想出什麼來?”
李柏瑞沉默了一瞬,這一年來,序瑜一直遠著他,也不是說躲著他,畢竟偶爾路上遇見,也會和他點頭打個招呼。
但是也隻限於此,再多一點點都是沒有的。有時候他都會恍惚,他被朱自健陷害被關起來的時候,是她忙前忙後,又找人又出錢地來救他的嗎?
她的疏離,有時候讓他覺得,這件事隻是他的幻想?
和張揚道:“我前兩天聽餘鐘琪說,她後天就要結婚了,現在怕是也不想看到我。”
這麼久以來,李柏瑞的心裡,第一次生出畏怯來。他就算拚儘全力,也無法趕上她的腳步,無法跨越倆人之間那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他甚而不知道如何再出現在她麵前,也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方式或理由出現?
張揚見他這樣一副溫吞樣子,立即就急了起來,“李哥,你可彆在這時候掉鏈子,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不一定就是章同誌的想法。”
又接著勸道:“他們隻要一天沒結婚,你都有可能,你隻問你心裡怎麼想的。你就走到她跟前去,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她隻要不說煩你,你就算去對了。”
李柏瑞心裡一動,輕輕應了一聲:“好!”
張揚一喜,往前近了兩步,鼓勵他道:“哥,你們這事,我覺得是有可能的,又不是你一個人單相思,章同誌心裡也多少有你。她是女同誌,顧慮得多,你要是不積極、不主動,那就是月老想拉紅線都拉不過來。”
又提醒道:“李哥,咱們這種人,可不能信命,信命咱就是那一灘爛泥,咱要是想要什麼,就得自己去爭取,違法犯罪的事咱不做,其他的,不管是使什麼手段,咱爭到了,就是咱的本事。”
張揚一直都覺得,他們這些要出身沒出身,要錢沒錢的,好運好事都不會忽然就砸到你頭上來,想要什麼都得自己主動爭取。
李柏瑞道:“謝謝你,揚子,我明天就去一趟問問。”
周六中午,序瑜剛出門,準備去醫院給姥爺送飯,就在門口遇見了李柏瑞,手裡提著一兜蘋果、一罐麥乳精,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有些驚訝地問道:“李同誌,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柏瑞望著她回道:“昨天有一張你的彙款單,張揚給你送去的時候,聽沈同誌說你請了兩天假,我就想著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
章序瑜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來的人會是李柏瑞。
她想,如果此刻來的是季澤修,她是不是會放下一點心防?畢竟,她家的事他一清二楚,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如果這時候季澤修還願意幫忙,她就是衝著人品,都會和他履行婚約。
但是,來的人李柏瑞,心裡有些自嘲,麵上卻是微微笑道:“謝謝你,柏瑞,目前不用,是我姥爺的病情有些變化,家裡忙不過來,感謝你來這一趟,但是我現在急著去醫院送飯,不便留你多坐坐,真是抱歉。”
李柏瑞忙道:“沒事,是我貿然打擾了,這個你給老人家帶去。”說著,將手裡提著的東西遞了過來。
序瑜遲疑了一下,就聽李柏瑞又道:“到底是朋友,先前為我的事,你那樣幫忙,難道現在這麼點東西,你都不肯收我的嗎?”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裡帶了點傷感。
但正是這一點傷感的情緒,刺激到了序瑜,本來還猶疑的人,立即開口拒絕道:“李同誌,真不用,我姥爺現在很多東西都吃不了,謝謝你的好意。”既然已經決定和他遠一點,就沒有必要再做這種心理的掙紮。
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情緒,章序瑜不敢再多談下去,匆匆地道:“李同誌,我不能和你多談了,現在天冷,飯冷得快。”
李柏瑞點頭,“嗯,那我不耽誤你了,你快去。”
序瑜點點頭,就錯身走了。仿佛剛才不過是遇到一個熟人,稍微聊了兩句而已。
李柏瑞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巷子,才收回了目光,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了她家門口。
倆人都沒注意到巷子口對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黑色的車,見李柏瑞走了,季澤修才讓司機往前開。
序瑜正準備上公交車,忽然發現一輛車停在了自己身邊,正疑惑著,就見車窗搖了下來,季澤修喊她道:“序瑜,上來,我送你!”
後麵的公交車眼看就要開過來,章序瑜沒敢耽擱,坐在了後排。
司機問她道:“章同誌,是去哪裡?”
“人民醫院。”
一路上倆人都無話,她沒問他怎麼會過來,他也沒問她家裡怎麼樣。倒是司機師傅覺得有些不對勁,知道這位女同誌是季秘書的對象,笑著問道:“章同誌,我聽說你們要結婚了,是吧?”
章序瑜微微皺眉,正要說沒有這打算,不妨身旁的人道:“是,預備近期結婚。”
司機又笑道:“那到時候我可得和季同誌討點喜糖。”
季澤修微微笑道:“好說。”
序瑜懶得聽他瞎扯,側頭朝車窗外看去。
一到醫院門口,章序瑜和司機師傅道了謝,就直接下車。卻不妨季澤修跟著她下來了,對上她有些疑惑的眼神,溫聲道:“我也有一段時間沒來看望老爺子了,許久不來,怕老人家心裡胡思亂想。”
僅這一句話,序瑜就默認了他跟過來,倆人一前一後地走著,等到了病房門口,序瑜聽了腳步,等了他一下。
病房裡還有她母親羅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