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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重琰進入北地後, 並沒有順著徐十一與齊小奇留下的記號往魔宮的方向離開。
他站在界碑前想了想,調轉方向,往北地另一頭走去。
遠去的身影輕顫,一襲黑衣悄無聲息變化, 在袍角落下層層疊疊的暗紋, 蕭崇琰的雙眼閉上又睜開, 瞳孔間驟然浮現起一道深紅魔紋。
接著那張絕美的麵容微微模糊,隨後很快恢複正常。
他對自己的臉施了障眼法, 凡修為低於他者,隻能看到被調整過後的樣貌,而無法看清他的真容。
蕭崇琰微微一笑, 深紅色的瞳孔間自然而然帶上一抹冰冷薄情的意味。
從此刻起,他便是北地第一魔將墨啟門下的一名門徒。
……
……
“你看什麼呢?想打架?”
“看你怎麼了?對我就是想打架!”
“轟——!”
暴烈的魔氣自前方不遠處傳來,那吵起來的兩人已經互相扭打在了一起,周圍裡三層外三層全是看熱鬨的路人, 歡呼叫好聲不斷。
北地尚武,民風剽悍,也正是因為如此, 才能千萬年來始終以血肉之軀抗住無名淵搖搖欲墜的天柱。
蕭崇琰從人群外圍繞過,踏上路旁一條田野間的小道, 很快便遠離了這座小鎮的中心。
他來到了一座位置偏僻的小屋。
“偉大的魔君冕下,曾經便在這間小屋內生活了三年……”
“當時的魔君冕下還隻是個僅僅六十餘歲的少年,卻僅憑一魔一劍生生殺出了當時戒備森嚴的城主府, 將所有敢於阻攔他的魔都一劍斬斷——”
“從此開始了冕下征服北地的一生!”
蕭崇琰驀地停下腳步。
這裡與他想象中有些不大一樣。
他將身形隱在小屋背後的茅草堆旁,看向小屋院中。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性魔族被一群不過五六歲的魔族幼兒圍在中間, 凶神惡煞的臉上滿是激情昂揚,滔滔不絕地說著那位北地魔君的豐功偉績, 就連十五歲時遇見高境鬼物不敵重傷,卻依舊能及時逃離,可見其幼時便已初具沉著冷靜的王者風範……這樣的話也能說出口。
……真就閉眼瞎吹。
而那群幼兒魔族也真能聽得進去,各個歡呼雀躍地高舉著手,奶聲奶氣地喊著——
“冕下真棒棒!”
“我也要像冕下一樣厲害!”
“把敢欺負阿娘的壞蛋都殺死!”
……
……
征服了北地的魔君冕下沉默地站在原地,決定回去好好和徐十一談一談魔族下一代的教育問題。
他看著夕陽下那些孩子逐漸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仍保留著舊時模樣的小屋,微笑著歎了口氣。
他在成為北地魔君前那百年間的經曆,遠比傳聞中更加荒誕無稽。
那是一段浸透了血色與痛楚的過往。
唯有他自己知道。
—
一千六百年前,北地偏城。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遙遠麥田外一間偏僻的小屋中,便有一個年輕的魔族推門離家,往背後的山穀內而去。
這個魔族穿著一身黑衣,背後負著一柄長劍,劍鞘由灰色的布纏住,看著很是陳舊廉價。
他的身形也極為瘦弱,看著便是一副實力不濟的模樣,時不時還低低輕咳數聲,竟然還是個病癆鬼。
這就是彼時魔族血脈被發現後,被人族視作叛徒追殺,不得不流亡而至北地的蕭翊。
“景翊,你今天還是在初境區狩獵嗎?”
山穀入口,已經有著許多魔族早早排起了長隊,有個臉頰有著淺色魔紋的魔族遠遠朝蕭翊招著手。
“今日我可要往中境區去試一試了!”
“嗯。”蕭翊卻隻是平平淡淡應了一聲,沒有給出更多的回應,安靜地走入隊列開始排隊。
“以你的實力,早就可以進入高境區了,為什麼一直要停留在最外圍?”那魔族卻一點兒也沒有被蕭翊的冷淡嚇退,再度湊了上來,笑嘻嘻地開口道,“高境區的獵物,一隻可以換足足一百枚魔幣!是你在初境區辛苦三個月都不一定能掙到的錢!”
“景翊,一起去高境區吧,怎麼樣?”
“抱歉。”
然後蕭翊卻隻是微微搖頭,然後便閉口不言。
隊伍很快排到了他,蕭翊低頭快速地走入山穀,看都沒有看向身後那個魔族一眼。
他也因此沒有看到那個魔族驟然沉下來的臉色,和隨後揚起的詭異笑容。
“嗡嗡。”
山穀僻靜的偏遠角落,不行劍漫無目的地在低空飛行著,時不時劈砍兩下樹邊冒出的低境魔物,鬨著玩一般收割著它們的性命。
蕭崇琰安靜盤膝坐於樹下,默默調息。
這座山穀是偏城的狩獵場,所有魔族都可進入擊殺魔物來換取魔幣或生活物資。狩獵場分為三個等級:初境、中境、高境,越往上危險程度越高,擊殺後所得的獎勵也越高。
但蕭翊來此三月,卻始終隻停留在初境區,不敢繼續深入,隻怕引來懷疑。
就像先前穀外那個魔族,便是有一次被他在中境區與高境區的邊緣救下,而後便一直纏著他要去高境區狩獵。
蕭翊自然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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