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之上,一片沉默。
畢竟今日之前,許疏樓在大家的印象中還是一個拜倒在陸門主腳下哭著喊著要嫁給他的女人,一個低聲下氣、不知廉恥的女子,真是白白浪費了那張絕色的容顏。
但現在她口出狂言,姿態囂張,說要單殺個陸北辰來助助興……
彆說,這囂張的神態還挺配她這張臉。
連白柔霜一行人都瞪大眼睛呆呆地看著她。
眾人驚愕過後,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有人嘲諷道:“就憑你?陸門主乃是本代修士第一人,渡劫期的高手大能,你在他手底下能過三招?怕是要跪著求他……”
他的話音未落,許疏樓手中那柄折扇——為了配合紅衣的造型,她還特地變了一把紅玉扇,此時那折扇一揚,正正打中了說話的男修那張嘴,把他整個人打飛了出去,撞翻了一張桌子,然後那紅玉扇才旋轉著回到了許疏樓的手中。
她看了一眼那嘴唇腫脹起來、門牙也掉了一顆的男子:“對不住,這個世界讓我有些暴躁。”
她的語氣很禮貌,大家幾乎要以為她的下一句是“還望大家多多包涵”了,但許疏樓話鋒一轉,繼續道,“所以,請管好你們自己,彆來惹我。”
“你個賤人……”
眾人嘩然間,門口喜樂奏響,一個紅袍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喜娘在紅毯兩側撒著合歡花,紛紛揚揚的花瓣落下後,便露出陸北辰那張誌得意滿、春風得意的臉。
那叫嚷的家夥便不得不閉嘴,他到底不敢攪了這場婚宴。
許疏樓得以安靜地站在堂前注視著陸北辰,這是她第一次直麵夢境世界的他,其麵容自然與現實無甚差彆,隻是這裡的他似乎要自信很多。
本來嘛,少了個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天才”、“翹楚”,尚未被磨平棱角的陸北辰自然難免要自命不凡一些。
他看到被撞翻的桌子和堂前正叉腰望著自己的許疏樓,微微一怔,不過到底是做了門主的人,表麵上的風度自是要有的,臉上的笑容不變,徑自走向喜堂前。
在距離許疏樓一丈遠的時候,她淡淡開口:“陸北辰,你知道我被下了情蠱嗎?”
她生怕認錯世界冤枉了他,還特地問了一句。
陸北辰腳步一頓,眼底湧現出極為複雜的神色,隨即笑了起來:“疏樓,在這麼多賓客麵前,胡說什麼?莫讓人看了笑話去。”
無需他再多說,許疏樓已經從他那一瞬間的停頓中,讀懂了他的心虛。
“陸北辰,拔劍吧。”
“什麼?”陸北辰臉上仍然撐著笑容,“疏樓,你這是?”
許疏樓手中折扇一閃,化成那柄在無數場戰鬥中陪伴在她身旁的名劍卻邪,她單手挽了個劍花,長劍出鞘徑直指向陸北辰的咽喉:“我讓你拔劍。”
陸北辰風度翩翩的一笑:“疏樓,你若喜歡練劍,婚宴後我陪你練,也算作閨房之樂。可你在眾人麵前這般胡鬨,未免有些不懂事了。”
“少廢話,你就是本代修士中最年輕的渡劫期?”許疏樓抬手擲出長劍,“讓我見識見識吧。”
陸北辰沒有把她這一劍放在眼裡,他的臉上還掛著一副無奈的微笑,對賓客們示以抱歉的眼神。準備等那劍快到他麵前時,再漫不經心遊刃有餘地躲避。卻不想這劍來勢洶洶,他感受到劍氣,心下一驚,連忙縱身彈開,可終究遲了半步,這劍削斷了他的一縷發絲。淩厲的劍氣劃過他的臉龐,讓他意識到,若是不躲,以這一劍的淩厲,怕是要削掉他的半邊腦袋。
自進入渡劫期,陸北辰在一聲聲的吹捧中頗有幾分迷失,此時他那幾乎要鑲嵌在臉上的微笑終於被剝落,整張臉上都是愕然:“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許疏樓單手提劍,一步一步走下台階,“陸北辰,我看你是飄得太久了,忘了誰才是當初的本代第一人了嗎?”
“……”
語塞的不隻是陸北辰,還有滿場的賓客。
時間過去太久太久了,眾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從記憶深處扒拉出這麼一截過往來。
“是了,”賓客中有人小聲道,“當初無塵島明月峰大弟子許疏樓之名,的確曾以另一種形式響徹過修真界。”
另一種形式,眾人立刻都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另一種,一種不是追著男人打轉、不是低三下四求他垂憐的名聲。
有人點頭道:“我也還記得,當年的明月峰首徒,的確是出類拔萃、光彩奪目,就算滿腹仇恨,心性稍稍弱了點,那修煉進境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當年,我還感歎過不知明珠緣何蒙塵至此,現在想來……”
情蠱……眾人立刻順著他的話想到了什麼,想起剛剛許疏樓口中那一句“你知道我被下了情蠱嗎?”
仿佛嗅到了一個巨大陰謀的味道,有人悚然一驚,真要是情蠱作祟,導致天才隕落凡塵,那這陸北辰可缺了大德了。
當然更多的人並不相信,隻主桌上,有一男一女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底的驚惶。
有人隔著一張桌子抻著脖子去問季慈:“欸,你不也是無塵島的嗎?許疏樓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季慈不語,隻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許疏樓,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