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柔霜回頭望了望門口守著的那些眼神犀利的打手們, “這不好吧?”
“是不大好,”許疏樓很苦惱,“畢竟我大體上也算是個守法良民。”
白柔霜不敢去細究她這“大體上”是怎麼個“大體”法, 顫著聲音道:“我是說, 在這裡動手太危險了,不然我們等她們被買走, 再去跟蹤買主?”
“要是她們被分開買走了呢?”
“這……不然我們先看看?”
“也好。”
許疏樓認可了師妹的建議, 暫時按兵不動, 放開了緊握折扇的手。
有名綢袍修士要求上台去驗貨,便有人打開籠門, 把縮在角落裡的粉墨握住腳踝拖了出來。
粉墨那原本就不怎麼能蔽體的衣物在拖曳過程中滑落下來,她有些緊張地去抓衣領, 被人攔住,幾乎是隻穿了一件肚兜暴露在台下眾人的視線中。
那上台驗貨的綢袍修士又調笑著去扯她的肚兜係繩,另一隻小狐狸看不過去, 咬著牙伸手去攔, 被一旁的人拉開。
“有點脾氣, 有意思, ”綢袍修士怪笑了一聲, “你這兩隻,分開賣嗎?我對姐妹情深的戲碼可沒什麼興趣。”
台上負責介紹貨品的男修聞言一笑:“分開自有分開的價碼。”
“多少?”綢袍修士嘴裡一邊問著,一邊又伸手去摸了一把粉墨光裸的小腿。
粉墨顫著身子向後躲, 卻被人按住肩膀動彈不得。她腳上帶著束縛靈力的腳鏈,鏈子末尾係在鐵籠之中, 她連變回狐狸都做不到, 聽那修士說要將她們二人分開, 心下又急又氣, 幾乎要被一陣絕望淹沒。
此時台下一道女聲響起:“我也想上台驗驗貨。”
負責介紹貨品的男修看到是位女修,稍有些驚訝,卻還是恭敬道:“貴客請便。”
許疏樓笑了笑,對江顏低聲道:“待會兒趁亂帶師妹離開,不用管我,等我甩開追兵再與你們會合。”
“趁亂?”白柔霜知道以師姐的脾氣,定然看不下去那兩位女妖修當眾受辱,也不再勸,此時隻是壓低了聲音,緊張地追問,“這裡哪有什麼亂子?”
許疏樓和善地給她解釋:“是我接下來要製造的亂子。”
“……”白柔霜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這位從不知“畏懼”二字怎麼書寫的師姐大步上了高台。
許疏樓上得台來,兩隻小狐狸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顯見是認出了她。
許疏樓湊近她們,她沒有“驗貨”的經驗,總不好去學剛剛的綢袍修士去扒衣服、解肚兜,為了做做樣子,乾脆像當初在秘境裡抱狐狸時一樣,抬手捏了捏臉,抻了抻爪子,順了順毛發,順便把人形的妖修舉起來拋了拋、抖了抖。
一旁的綢袍修士猶疑不定地看著許疏樓,心下難免嘀咕,這姑娘看起來生得挺純良,沒想到玩得倒是挺變態,自己這種單純的好色之徒站在她身邊顯得格格不入。他向一旁挪了挪,不欲與這種癖好古怪的家夥為伍。
許疏樓一邊拋接著粉墨,一邊傳聲道:“想和我走就眨眨眼。”
兩人立刻開始以眼皮抽筋的頻率對許疏樓眨眼,生怕她錯過了信號似的。
一旁的綢袍修士開始猶豫,對負責介紹的男修質疑道:“你們這兩隻妖修是哪搞來的?沒調/教過?怎麼拋個媚眼像抽筋一樣?”
男修乾笑了兩聲,上前想請許疏樓輕點折騰他們的珍貴貨物,剛邁出一步,耳邊一響,一片迷霧在眼前散開。
幾聲金屬撞擊聲響起,似乎是有人正持兵刃斬斷那兩隻妖修身上用來束縛靈力的腳鏈。
“不好!”他反應也是迅速,立刻大喝一聲,“快守住門口!”
隨即他聽到了屋
頂碎裂的聲音。
男修連忙改口:“人從屋頂跑了,快追!”
眼看會場亂了起來,除了特彆愛看熱鬨的那種修士,其他不想惹事上身的人們都匆匆離開。
許疏樓混在人群裡走出大門,回頭望了一眼正沿著屋頂大洞追出去的打手們。
在這許多年與各大門派的鬥智鬥勇中,她擁有了豐富的逃生經驗。
離開前,她還聽到有人在放狠話:“敢砸飛鷹門的場子,我要她活不出樊都城!”
那一隊人追出去未看到人,自也清楚上了當,又有人順著門口的方向一路搜尋。
“那邊!”在被他們發現的那一瞬,許疏樓已經閃身進了太虛境的大門。
她從乾坤鐲中隨手摸了隻煉丹爐,送給一樓守著兩幅畫的侍女,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有用無用了,摸到什麼便算什麼。
那侍女便笑了起來,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許疏樓選了一幅畫跳了進去。
下一刻,一隊人步履匆匆地從此處經過,眼神從牆上的韓熙載夜宴圖上一掃而過。
畫卷上,有一美貌女子正彈琵琶,裙擺邊臥著兩隻毛絨絨的狸奴,畫中其他人都望著她的方向,麵有訝異,似是為她的琵琶技藝所折服。
韓熙載夜宴圖裡有狸奴嗎?其中一名打手淡淡想著,最終吃了缺少古畫造詣的虧,問過侍女,見其隻有滿臉的茫然,便大步經過此處。
他們身後的畫中,一名身著水綠外衫的女子正著惱道:“姑娘你做什麼搶我的琵琶?”
“對不住,這就還你,主要是混入跳舞那隊對我而言難度太大了。”許疏樓抱著琵琶站起身,她腳下兩隻“狸奴”抬起頭來,正是一粉一白兩隻狐狸。
許疏樓拿起一邊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杯酒,仰頭飲儘:“打擾諸位雅興了,敬大家一杯。”才抱著兩隻狐狸跳出畫卷。
“姑娘怎麼不多躲一會兒?”畫卷旁的侍女輕聲道,“在這樊都城,得罪了飛鷹門的人,可沒那麼容易離開。”
許疏樓笑道:“太虛境的主人,想必不會怕飛鷹門。”
“自然不怕,”侍女也笑了起來,“我們不會出賣你,卻也不會護著你。隻要付得起靈石或等價物,就是這裡的客人,無論是仙尊還是逃犯,我們都一視同仁。姑娘好自為之。”
“多謝。”許疏樓行了一禮,卻不從門口離開,反而繼續拾級而上。
她心知門口定然有人看守,而進門的這一隊人遲早會反應過來……
許疏樓再次故技重施,抱著小狐狸們閃身進了一旁的《春宴圖》,有文士打扮的人圍坐在桌前,一旁是仆童侍立著為他們備茶。
許疏樓混入了仆童的隊伍,細心備茶,待看到畫外一隊打手匆匆經過後,她舉起茶碗,把備好的茶自己喝掉了。
桌邊圍坐的文士們大為不滿,許疏樓充耳不聞,徑直出得畫來,向樓上走去。
小狐狸們跟在她腳邊,蹦跳著上樓,十分活潑可愛,許疏樓在太虛境中閒庭信步,頗有種把追殺當散心的架勢。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就躲進附近的畫中。
眼下這幅是《萬壑鬆風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