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帶著冷意, 一行人走到山腳,月黑風高更是襯的樹林子間更加幽森,仿佛隨時會從裡頭蹦出什麼拖著猩紅長舌的嚇人玩意兒似的。
“這、這究竟是什麼?”
紀寧望著那竄動的綠藍色火焰, 四周圍著的人都麵色坦然, 懸著的心又悄悄放了回去,竭力挽回自己方才一驚一乍的膽小形象。
亂葬崗上的累累白骨上又添了不少新鮮的屍骨,赤紅的轎輦欄杆上橫掛著一道被從腰間斬斷的屍體, 血紅的腸子混著內臟淌了一地,在空氣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這幾日愁眉不展的李老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拍了拍紀寧的肩膀,眼角褶子堆到一起, 說:“這都是我們民俗係的老把戲了, 你是搞藝術的,不知道也不奇怪。”
紀寧微微歪頭,再仔細看時那火光已然燃儘, 兩隻小鹿眼眨巴著透出旺盛的求知欲。
丁顏笑著道:“那是磷化氫燃燒的顏色, 也就是磷火。”
“這化學物質是屍骨長期反應下產生的,而且燃點非常低,自身重量又很輕, 隻要稍高的溫度就能徹底燃燒,甚至會隨著人輕微的動作帶起的風而擺動。”
紀寧點了點頭:“所以,這就是民間盛傳的‘鬼火’?”
曲亦殊撣了撣手,算起來也是意外之喜,隻是白寒下山時意外間被屍骨絆倒, 他見到那腐爛的枯骨, 突然就想起民俗係學生之間的一些小花招, 順道從那骨節之間剮蹭了些粉末。
沒想到, 真的派上了用場。
他將隨身的小袋子翻出來,裡頭的磷粉幾乎燃儘了,空蕩蕩的隻粘著一層灰蒙蒙的塵。
男人對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的東西絲毫不忌諱,有些嘲諷道:“這村子裡的人常年不與外界接觸,對這種化學現象知之甚少,都以為這鬼火是不祥之兆,冤魂索命。”
“我又隨手演了出劍斬妖魔、火焚鬼屍的小把戲,沒花多少功夫就把那些村民給唬住了。”
“他們極少和外界接觸,大多目不識丁,根本不知道這背後的依據,便都以為我能夠對抗那些屍鬼,”曲亦殊漫不經心地挑了挑唇角,“我又告訴他們我們民俗係就是專門研究降妖除魔的專業……”
“沒想到,外頭連障眼法都算不上的小把戲,他們竟然真的信了。”曲亦殊和幾人對視了一眼,眼中的促狹和嘲意四溢。
閆凱毫不客氣地嘲笑了兩聲,摸了摸後腦勺道:“那這樣說,咱們不是一夜之間從階下囚變成座上賓了?”
丁顏頗為認可:“誰說不是呢。”
“那之後還不是我們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閆凱嘿嘿了兩下,眼裡閃爍著報複性的光。
可李老顯然不認為形式明朗,頗為擔心地問:“那你之後打算怎麼辦?我們自身難保,哪裡來的法子幫他們捉鬼?”
“要是他們再心生歹意,我們回去……不是自投羅網?”李老扶著愛徒的寬大手掌,心裡惴惴。
“老師放心,我和那莫老頭說了,這村子冤魂怨氣太重,要想驅鬼必須要結合山川地形擺上驅魔大陣。”曲亦殊顯然胸有成竹,將一切算計徹底。
“宜早不宜遲,需要他們畫一幅地形圖,隻要圖紙一到手,我們就能沿著來路離開村子!”
紀寧在角落裡,突然覺得他真的活像是隊伍裡的鑲邊掛件,中看不中用的那種,一群人在一邊頭腦風暴,他在這像是無情的點頭機器。
不過曲亦殊的一番安排究竟是讓幾人稍微放心了幾分,幾人在山腳下吹了一會兒冷風都有些後背發涼,拎著四盞燈籠匆匆朝著村子裡走去。
丁顏拎著燈盞和紀寧並肩,突然身側的纖弱人影步伐緩了下來,丁顏頗有幾分奇怪,扭頭低聲問:“寧寧,怎麼停下來了?”
“已經夜深了,這裡滿地的屍骨,危險的很,我們得趕緊離開。”丁顏將燈籠提高,昏黃的光下小聲提醒。
紀寧眼神朝向的地方十分空曠,隻滾著一具luo屍,黑白的眼死不瞑目,直勾勾盯著天空,顯得可怖萬分。
紀寧隻是粗粗打量了幾眼,就被身後跟著的曲亦殊眼尖的捕捉到了,男人打眼掃過去,便立刻認出來那具橫呈的屍體是昨天抬出來的上吊女人。
“是她……”
前頭先走的閆凱和李老也被低低的說話聲吸引,兩人紛紛回頭朝著視線彙集的地方望了過去。
幾雙眼睛無疑都看見了那具殘屍,就暴露在黃土草地之上,死得毫無尊嚴。
哪裡會有人希望自己死後是這樣不堪的景象呢?
尤其是這樣一個滿懷憧憬、即將走入幸福未來的女孩子,卻以這樣淒慘的樣子凋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