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扣住紀寧的兩隻腕子, 從外衣口袋裡,夾出了一片熟悉的東西。

紀寧淚眼朦朧看著麵前人的動作,流不完的眼淚中倒映出的是一枚非常常見的三角符紙, 隨處可見的黃色, 裡麵洇出淡淡的赤色, 那是朱砂穿透紙背留下的痕跡。

三角符紙原本懸掛著紅繩的一角已經被撕扯的裂開,連同原本綴在上麵的紅繩也消失的一乾二淨。

紀寧忍不住去夠那枚符紙, 被扣著的手腕也掙紮起來,卻被捏的更緊, 像是勒住了粗糙的麻繩,痛到了骨子裡。

“你還給我!”

“那是裴容的,那是我給裴容的!”

紀寧眼角被淚水泡的殷紅一片,像是怎麼也流不乾一樣,方才被人戳動著把玩的長長睫翼上掛滿了淚珠, 像是秋天清晨的霜露,泛著盈盈的光。

“統子哥, 是假的對不對?”紀寧身上湧起一陣一陣寒意, 不敢相信聽到的聲音。

“他在騙我,”紀寧磕磕絆絆為顧季的瘋狂找著借口,“對、一定是這樣, 他隻是為了逗我。”

紀寧滿懷希望,像極了亂投醫的重病者,希望從係統那裡聽到想聽到的消息。

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度秒如年,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係統才乾巴巴響起兩道短音。

【是真的】

這三個字, 在紀寧的腦海裡久久盤旋, 不停地打著轉, 像是有人拿著擴音器在耳邊不停地重複。

紀寧甚至能看到那個場景。

被挑斷了手筋、腳筋的裴容,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在地上,脖子裡懸掛著的護身符掉落了出來,沾染著滾燙的熱血,卻被彆人一把扯下。

他完全不在意殘缺的四肢和斷裂的骨頭,哪怕口腔裡全是倒溢出的血沫,混雜著臟腑的碎片,被一聲聲咳了出來,卻還是用儘全身力氣撐在厚厚的、深不見底的雪地上,一下又一下,赤紅色染遍了蒼茫的白。

他隻想要那枚護身符。

小小的,隱約還帶著牛奶味的甜香。

紀寧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口腔裡甚至湧出一股血味,眼前是升起無邊無際的昏黑。

他被抵在牆邊,不再掙紮。

隻是呆呆地,像是走失了靈魂,一聲聲無力哀求道:“求求你……”

“你還給他……”

顧季沒有理會這聲哀求,反而更逼迫著眼前的人,接受這個殘忍的真相:“親愛的寧寧,夠清楚了嗎,需不需要我描述的更詳細?”

手上的黃色符紙像是個笑話,紀寧望著那枚小小的東西出了神。

一陣陣頭暈眼花,耳朵裡像是響起一道長長、悠長的鳴叫,顧季的聲音想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又像是近在遲尺。

“我為什麼要還給他,這東西很重要嗎?”顧季故作驚訝。

“這麼寶貝,”顧季笑了一下,卻沒有半分愉悅,“是你送他的。”

“怪不得他死也要搶回去。”

顧季陡然站起身子,紀寧隨著他的動作下意識抬起頭,高大的人影遮蔽了燈光,在他麵前隻留下一陣陰影。

昏黑中,一陣打火機的清脆響聲。

“呼——”

炙熱的火苗在微微的風中搖曳著,微微晃蕩著,一簇微弱的火焰舔舐到了那小小的紙片,像是陡然綻放的焰火,刹那間旺盛無比。

隻是短短幾秒,那盛放的火焰隻留下星星點點,像是折翼的赤色蝴蝶,從半空中緩緩墜落。

隻留下,被風一吹就散的消失不見的飛灰。

“那是給他的。”

紀寧看著熄滅的火焰,低低出聲。

一瞬間,黑暗籠罩了一切,紀寧無力垂眸,閉上眼,意識被混沌覆蓋。

顧季不知道是忍了多久,直直地站在階梯口,捏緊的拳頭下,是像赤蛇一樣不斷滴落的血液。

……

“你敢!顧季你不得好死!”

無比尖銳的聲音夾雜著淒厲的聲調,像是黑暗裡的一道轉瞬即逝、卻不容忽視的銀色閃電,喚醒了昏睡中的紀寧。

他迷迷糊糊,入目是大廳內金碧輝煌的璀璨燈火,身下是柔軟的沙發,安靜的大廳卻蕩著慘烈的驚叫。

“紀寧!紀寧!向言對你掏心掏肺,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陡然拔高的音量像是湖麵上失去伴侶的大雁哀鳴,嘶啞而哀怨,高亢的悲鳴卻不知因為什麼,突然被扼住了聲音,半途掐停在喉嚨中。

似乎是響亮的一個耳光,清脆的皮肉相交聲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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