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今晚在江家的這頓飯沒有白吃, 短短幾個小時,所得到的信息量可謂驚人。
——江泰然也不愧是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狐狸。
根據在書房裡聽到的那寥寥數語,南柯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推得差不多了。
盛宿想要收購泰英股份, 用股份逼退江泰然的心思怕是早就讓江泰然看透了。
其中說不定還有他的助力。
而江泰然既然能對南柯說出多賣了一個億,那必然是知道了盛宿想購買股份, 和她故意去抬價的事情的,並且那些人出售的股份實際上也都應該是他手裡的。
原來江影說他爸想要賣股份退位養老……是這麼一回事。
得虧她還不知天高地厚擔憂得主動找江影通風報信。
真是操了一場閒心, 不過也沒白忙活,跑著幾趟腿,給她賺了幾千萬。
真是飛來橫財。江影的爸媽也是大方。
可是抬價這種事情, 不過是幾句話就能搞定的小事,如果盛宿接觸的那些人真的都是江泰然事先安排好的, 有沒有她橫插一腳區彆不大。
所以, 南柯推測應該是一半對一半的。
隻是這樣一來,江泰然手中的股份占比自然就會比姓盛的低,他不擔心自己會被強製下台?還是有把握其他股東仍會擁立他到他願意主動鬆口的那一刻?
南柯有點看不懂江泰然的心思,喝了一口紅酒後看向了身旁的江影。
江影似有所感,舔了舔嘴唇上沾染的酒液, 低聲道:“我爸以前跟我說過。”
“做生意的目的是為了創造財富,留住財富, 享受財富。”
“不能被其所累。”
南柯挑眉:“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當然。”江影捏著紅酒杯地握柄和南柯手中的酒杯輕輕一碰, 發出悅耳的響聲。
見南柯不語, 江影哼笑一聲,得意道:“我不如老江也不如你,但我基本的分析和推理能力還是有的, 你們在書房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老江同誌怕不是有想抽身的念頭時就已經為自己鋪設好了路, 你也彆把他想得太那啥, 他是我爸,我清楚的。”
南柯問:“清楚什麼?”
江影晃了晃酒杯,神情懨懨地說:“清楚他沒表麵上看得那麼在意泰英,說得直接點,我爸他現實得很,他在意的隻有泰英能給他產生多少利潤。”
南柯望著江影朦朧的眼睛,起身又去了拿了一瓶威士忌。
江影自顧自撇嘴搖頭,似乎有些看不慣自己老子是這樣勢利的人,一時間看上去表情十分複雜。
南柯對此沒什麼好說的,畢竟愛錢是人之天性,而且她也不覺得江泰然哪裡做得不對。
身為一個生意人儘可能讓自己利益最大化,這應該是優點,沒什麼好譴責的。
買賣雙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本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情。
再說,這一次表麵上雖然是江泰然設計了盛宿,但盛宿也不無辜,到底沒人拿槍指著他非要他掏錢買。
歎完氣,江影看著桌子上出現的新酒瓶和新酒杯,仰起頭問南柯:“乾嘛?紅酒喝完啦?”
“沒有,就是覺得不夠勁。”南柯矮身坐回剛才的位置。
江影點點頭,又把話題饒了回來:“哎,我剛剛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喝過我媽燉的湯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南柯唔了一聲,糾正道:“你媽燉的湯我今晚是第一次喝,這個你絕對放心,我說的喝過是說你媽燉的這種湯,我以前喝過。”
“哈?你說的什麼玩意兒?慢一點,我有點沒繞過來。”江影伸手打住,垂著腦袋對著圓滑的桌沿,無聲重複了一遍南柯說的話。
南柯則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回味著那燉湯的味道,記憶閃回剛上高中的那一年。
尉歡比南柯要大兩歲,年級也對應高出兩級,她上高一的那一年,尉歡已經上高三了。
猶記得那天她大周休息回家,家裡除了阿姨,爸媽和大姐都沒在。
當時天已經擦黑了,按照尉家的習慣,已經是到吃晚飯的時間了的,家裡的阿姨也的確照常準備了豐盛的飯菜,可就是沒有人回來。
電話也都打不通。
尉家的家規對於南柯來說是嚴格的,就算誰也聯係不上,她也不敢一個人先吃,可扛不住實在是太餓了。
她末了沒忍住,便硬著頭皮在心知會挨訓的不安下,進廚房盛了一碗湯就著吃了一小碗米飯。
直到吃完南柯才發現自己盛錯了湯——她喝的是許冰芝專門給高三學業繁重以及即將分化的姐姐準備的大補湯。
好在她喝的不多,又因為擔心會被數落吃獨食和偷吃,她強忍住了想要再盛的衝動,又添了一碗錢姨燉的湯,但兩相比較之下,她才發現原來錢姨的手藝也不是天下無敵的。
不過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喝過就是了。
常言道老大照書養,老二照豬養,原本南柯隻以為許冰芝是照顧大姐累著了,所以想在自己這裡偷偷懶,便沒有給高三的自己燉湯,全讓錢姨代勞了,現在想想……唉。
根本不能細想。
“蘇阿姨燉的湯應該是和許冰芝學來的吧。”南柯自嘲地笑了笑,把剛倒的那半杯辣口的威士忌一口乾了。
江影豁然大悟:“不提不提,都過去了,好端端的又提他們乾什麼。”
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