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鬆雪轟然一下,隻覺得渾身的血直往腦袋上湧,這下連自己都清晰地感覺到耳根子要燒起來,想要辯解的話噎在口中,沒臉講出來。
空氣幾乎瞬間凝固,始作俑者卻覺得無趣跑開了,獨留二人尷尬地站在原地將臉各自彆向一方。
“嗯……”謝鬆雪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人是要找殿下?”
“不,是有事找你。”司夜很快恢複常態,淡淡的疏離感再次橫在二人之間,“大人一直在官宅內居住比較嘈雜,現下京中有一宅府空著,皇上方才下旨賜大人暫且居住,希望大人能靜心教導殿下。”
世人皆知葉時雨已死於詔獄,他的宅府自然也收回充公,賜予皇子蒙師居住也無可厚非。
謝鬆雪目露驚喜,他現下所居的官宅的確是住的比較擁擠,忙謝過皇上隆恩,內心又有些小小的期待,莫不是司夜能帶自己前去新宅。
“今日殿下學畢,於統領會來帶大人前往,在下便先行告辭了。”
“大人!”謝鬆雪下意識地想留住司夜,可叫出口後又不知說些什麼,隻得訥訥道,“那麻煩於統領了。”
司夜微微頷首轉身離開,高楚昀跑了回來抬頭看了看謝鬆雪,
“先生,您的耳朵尖怎麼也是紅的呢?”
謝鬆雪佯怒,捏了捏高楚昀奶乎乎的小臉蛋,心內卻有些懊惱,既擔心自己這點小心思被人看了去,又不免起了些不切實際的,小小的奢望。
在距京城西三十裡外有座不算太高的山叫做歲山,因在山中發現了溫泉,又距京城甚近,早在高長風皇祖父那時就在山上修了座行宮以供冬日皇家前往休養,隻是後來的太上皇不好此道,距今差不多有近十年不有人曾去過了。
這裡雖無貴人前來,可數十年來一直是有宮人們守著的,修繕打掃從未停歇。
行宮花園的深處有一片月桂樹,時值八月,正是那金燦燦的小花開得茂盛之時,濃鬱醉人的香氣彌漫在每一個角落,似乎隻要打那兒路過一下,頭發絲兒裡都能摻進滿滿的桂香。
一個小太監抱著掃帚而來,挑挑揀揀地看著,像是好不容易挑下了一棵開得最茂密的,站在樹旁掏出個口袋,仔細地將枝頭上開的最好,最乾淨的那些桂花采入袋中。
而後將口袋紮好放在回廊內,又拿起掃帚開始掃地上散落的花朵,這些花沾了塵土,小太監將其掃於樹根處,十分可惜地歎道,
“且歸吧。”
掃完,小太監轉身抬起頭,恰巧一道陽光照在他的眼上,有些刺目的光線使他眯起了雙眼,不由自主地用手遮在了額頭,而後愣怔了一下,被釘在了原地。
“那你可願歸?”
來人微笑地看著他,在樹影點點光斑之中,月白的長衫散發著幽幽的藍色光暈,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眼。
周圍一片寂靜,二人就這樣相對而立,霎時間天地萬物如無物,能看到的唯有對方眼中喜悅與綿綿的情意。
“時雨。”
這兩個字將還沉浸在恍然中的葉時雨拉了回來,他略顯緊張地看了下四周才道,
“陛下,現在隻有葉小米了。”
這個顯得有些久遠的名字讓二人不自覺地都笑了起來,葉時雨向前走了幾步複又停下,在數尺之外將自己身上的塵土拍打一番,這才上前準備行大禮。
隻是雙膝剛剛彎下,一雙大手就將他撈起,待恍過神之時臉頰已是貼在了朝思暮想的胸口上。
“彆把時間都浪費在這種無用的禮數上。”聲音從頭頂傳來,一股酸酸脹脹的暖意充斥著心頭,葉時雨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撫過高長風的後背,不敢絲毫用力,
“陛下怎會前來,背上的傷可好了?”
“本就不嚴重。”高長風坐在回廊之上,葉時雨站在廊下,二人此刻剛好齊平,都在細細地打量著許久不見的對方,
“氣色好多了。”
“這裡終日也沒什麼事,的確是個養人的地方。”葉時雨雙眸含著忍不住的笑意,再沒有了之前眉宇間揮不去的愁思與拘謹,這讓他整個人雋秀中更是明亮了幾分,
“而且自打來了這兒,便是什麼事也不去想了,清清靜靜的甚好。”
高長風深深地望著讓自己魂牽夢縈之人,細數而來,自打重逢以來似乎每每見麵都伴隨著謹慎與匆忙,惶然與苦痛。
就連互通心意之時也是在那陰森可怖的詔獄深處,如此想來便更珍惜眼下的暖陽拂身,金桂醉人。
當然更教人沉溺其中的,是眼前肯卸下所有心事,全然接受他的葉時雨。
枝頭的雀兒嘰喳地跳來跳去,遠處還依稀的傳來潺潺的流水聲,不知是誰先緩緩湊近,兩雙唇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貼在了一起,就輕輕地廝磨著,享受著相接的柔軟,氣息的交纏。
這樣平靜的,不急不躁的吻讓二人心中皆產生了劫後餘生般的滿足,然而在這個吻逐漸加深之際,高長風卻輕輕分開。
葉時雨微微顫動著雙睫張開眼,眼眸中流轉著疑惑,似乎是對他的離開產生了不滿,
“時……”
輕聲的呼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