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時雨剛回來時,曾專門去給玉太後請過安,當時二人倒是頗為感慨,太後還拉著他說了不少體己話,可這次再來那氣氛便明顯不對了。
“太後娘娘。”葉時雨規規矩矩地行了叩拜大禮,玉太後看了他半晌,才冷然道,
“你可知罪!”
葉時雨伏得極低,沉聲靜氣,
“奴才知罪。”
“你……!”玉太後還當他會狡辯一番,可誰知便這樣認了罪,一肚子叱責的話就這麼憋了回去,心中甚堵
“他本就是個將死之人,你又何必非要去得罪了太皇太後,還累的皇上與太皇太後生了嫌隙。”
“奴才無話可說。”葉時雨始終沒有抬起過頭,“任憑太後娘娘處置。”
“哀家還當你是個懂事的,卻做下這種無法無天之事,還怎能在皇上跟前伺候。”玉太後夾在兒子與姑母之間也是難做,便隻能拿葉時雨開刀,先平息了太皇太後的怒氣,
“脫了這身衣裳,去浣衣局領罰!”
這浣衣局本就是最苦累的一處,犯錯的宮人們若是貶黜常被發配至浣衣局,他畢竟殺了喜公公,玉太妃這已是留了情麵。
葉時雨謝了恩,便脫去外麵的從一品外袍,隻剩了一身中衣獨自一人走在甬道之中,所過之處驚訝、蔑視、幸災樂禍,各種目光儘收眼底,他雖挺直了脊背,可受著這等屈辱,心中卻還是難受得緊。
他暗罵自己這才剛到哪兒便要受不住眾人的指指點點,袖內握緊的雙拳指節雖已泛了白,可麵上依舊不悲不喜,教人捉摸不透。
浣衣局內,嶽公公見著他算是犯了愁,他既不敢違了太後的旨意,也不敢真讓這位祖宗乾粗活,急得是直拍腿,葉時雨見他模樣倒是笑了笑,
“我與嶽公公有緣。”
“哎喲老奴可求求您了,您現在這不給我出難題呢。”
“公公先隨便給我找身衣裳,其餘的您就不用管了。”若是其他地方他還不知從何做起,可浣衣局他熟。
隻見他束起衣袖抱起了一盆臟臭的宮人衣服便往水池那邊一坐,毫不介意地開始浣洗敲打,那露出如白藕般的手臂,一看就不是乾這種粗活的人。
嶽公公急得一頭汗,可他又拿不準到底該聽誰的,隻得吼著圍觀的眾人散了乾活兒去,自己也不敢離開,陪在葉時雨身邊,看著他洗出了一頭的汗。
許久不曾乾過這樣力氣活,葉時雨也確實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他喘著氣抬頭了看了眼月色,應已是巳時初了,時候差不多了。
“您就歇會兒吧!”嶽公公急得是抓耳撓腮,心想這祖宗怎麼還這麼實誠,少乾點兒他也不會去告狀不是。
忽聽得浣衣局外頭一陣慌亂,隻見一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嶽公公,了不得了!”
“還能有什麼了不得的,快說!”嶽公公已是不耐煩。
“皇上……皇上朝咱這邊兒來了!”
嶽公公大驚,他這醃臢地方,恐怕自打曆朝建立以來都沒有皇上來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古怪地看了一眼依舊敲打著衣物的葉時雨,
“快去迎!”
浣衣局的人呼啦啦全跪了下來,高呼著皇上萬歲,可高靖南連看都沒看一眼,環視了一圈便徑直朝那個跪在泥濘不堪的水中之人人,眼下天雖已漸暖,可這夜裡還是有些涼意,隻見他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