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比斯的話說出之後,毋相忘就感受到那顆被他握在手心中的“墮落之眼”開始發生了變化。
那種能夠滲入到他骨頭裡的極致的邪惡與森寒都開始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涼通透的感覺,像水一樣撫平著他身體內被邪惡侵蝕的疼痛與創傷。
心有所感,毋相忘張開了握著墮落之眼的手。出現在他眼前的不再是漆黑邪惡的墮落之眼,而是一顆帶著水波花紋的通透的湛藍色寶石。
這顆寶石就像是最純淨的海洋的顏色,美麗而深邃。當你注視著它的時候,會不自覺的被它吸引住目光與心神,仿佛能夠透過這種純淨的湛藍色看到心中所想、回顧心中所思。
這果然是一顆最美的藍色寶石。
阿比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雖然在我眼中的世界並不美麗,但或許可以因為你而改變。我把這顆……湛藍之眼送給你。”
毋相忘聽著祂的話語,莫名的便想到了祂曾經送自己的那一顆顆美麗的寶石。
那些寶石無一不是璀璨又美麗、蘊含著強大能量的珍寶,是整個詭異世界的詭異都在不停追逐和搶奪的寶物。
可每一次阿比斯都能那樣輕易地把那些珍寶送到他的麵前,就像祂擁有著無窮無儘的能量寶石一般。
“這不可能!”
在毋相忘即將抓住那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之前,殘殺城主尖銳的聲音在整個能量麥田上空響起:
“我的墮落之眼!我在百年之前費儘心力得到的魔王之眼!用無數能量蘊養了百年的珍寶怎麼可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你們到底使用了什麼樣的手段破壞了這顆珍寶?!你們到底知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愚蠢的事情?!”
殘殺城主完全不能接受祂耗費了百年精力蘊養成功的能量寶石會忽然改變屬性,那糟糕的藍色和純淨的仿佛天空與海洋的力量是祂最討厭的能量!
那本該是一個可以讓所有人看一眼就墮落、輕易的誘惑改變人與詭異思想的精神至寶,現在卻好像成了能夠撫平人的哀痛、讓人變得平靜的東西。
殘殺城主無比憤怒,因為憤怒祂的精神在爭執之中占據了上風,然後祂再次操控起周圍的大地與沙石、八條巨大的堅固土蛇再次出現,這一次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祂!祂要徹底殺死那兩個擾亂祂計劃的家夥。
咦?為什麼是兩個擾亂祂計劃的家夥?
還有一個是誰?
什麼人忽然出現在了這裡?
殘殺城主仿佛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了阿比斯的存在,當祂抬頭看向毋相望身後的時候,祂原本還憤怒猙獰的麵容一下子僵硬了起來。
即將脫口而出的咆哮與咒罵之聲也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中。
為什麼……會有一個如此強大的詭異站在那裡?站在一個人類的身後?
而且,為什麼那個詭異明明隻是站在那裡靜靜地注視著祂就讓祂渾身發寒、甚至是渾身感受到了恐懼疼痛。
就好像祂曾經見過祂、並且還被無情殘忍的踩在腳下一般。
而一旦有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殘殺城主那塵封了百年、扔到意識海深處的那些曾經讓祂刻骨銘心恐懼的記憶開始不可控製地複蘇。
祂瞪著眼死死地看著阿比斯,尋找記憶中與這個詭異相似的畫麵與片段。
然後,祂呆滯住了。
“你、你……你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你是……你是!你怎麼可能在這裡?!”
殘殺城主顯然是找到了與記憶吻合的畫麵,但祂能說的話也隻有這麼兩句了。
當祂還想要張嘴說出更驚人驚詭的話語的時候,祂看到那個站在那人類身後的詭異對著祂露出了一個涼薄冰冷的笑,伸出那細長的有著黑色指甲的手指輕輕地按在了唇邊,而後讓毋相忘急於應對、實力強悍的殘殺城主就毫無征兆地開始渾身劇烈的顫抖,那屬於人類的身體也逐漸變得透明起來。
毋相忘瞬間扭頭看向身後的阿比斯:“不能殺他!”
阿比斯把手指按在了青年的薄唇上:“我不是在殺他,隻是借給了他一點力量,希望他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
哪怕重新歸來之後,他也隻能存活片刻的時間。
毋相忘轉頭看向殘殺城主,他果然又陷入了和自己的戰鬥之中,不過這一次似乎不再是那奪取了身體的殘殺城主占據絕對的上風——
他看到殘殺城主或者說真正的放逐城主緩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後狠狠地用兩根手指插入了自己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硬生生地把那顆黑色的眼珠從自己的體內挖了出來。
他這樣做的時候本身應該也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整張臉都因為疼痛而扭曲、雖然無法發出聲音卻也在無聲的嘶吼著。
他看起來是極致痛苦的,但在挖下那顆黑色的眼珠之後,他那容貌有些清俊溫潤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有些安慰的笑容。
那顆眼睛就像是縮小版的墮落之眼,在被挖出來之後還在不停的尖叫掙紮著伸出黑色的觸須細絲想要重新回到那具祂搶奪了十年的身體之中。
但這怎麼可能呢?
伸手握著祂的青年不停的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鮮血、或者這顆黑色眼睛的手卻猛地用力。
他早該在十年之前就徹底殺死這個以殘殺人類為樂、沒有絲毫美好情緒的詭異。
可惜十年之前他失敗了,然後間接的造成了這座充滿了負麵能量的放逐之城。
他曾經一度的感受到絕望、想要在身體的深處沉睡著再也不醒來、甚至就那樣的在沉睡中消亡。
但,好在他堅持了下來。
他等到了今天。
即便他清楚挖出了這顆黑色的眼睛之後他重傷的、早已詭異化**的身體不能再活下去,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終歸是完成了他十年之前一直想要做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該死的人類!該死的人類——”
那顆殘殺城主的眼瞳還在尖銳地尖叫著,但祂發出的聲音小到隻有捏著祂的這個人類才能夠聽見。
“你把我放回去!把我放回去!我願意把所有的力量都給你讓你活下去!我願意回去以後成為你的附屬詭異、這個身體由你主導!”
“你離開了我也活不下去的!你難道不想活下去嗎?!被我壓製了十年!你難道不想看看世界不想回到你原來的地球了嗎?!”
真正的墮落之眼在不停的鼓動著、誘惑著緊握著祂的人類墮落。
然而祂得到的隻有更大的壓力和感覺到自己即將徹底隕落暴體而亡的恐懼。
“該死!!你就真的要和我同歸於儘嗎?!”
人類都是這樣愚蠢而不自知的存在嗎!!!
然後,這個最有希望進階準王爵的殘殺城主就聽到了那個被祂壓製了十年的人類輕聲的回答。
“當然。”
“從十年前找到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想和你同歸於儘了。”
殘殺城主的墮落之眼瞪到了最大,在被這人類用最後的力量毀滅之前,祂感到無比的憤怒與恐懼、最終嘶吼著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你們就算殺了我又如何?!我死之後全城詭異都會暴動!整個城池都會陷入絕望與自相殘殺的深淵!就算我隕落消亡,你們所有在這座城中的人類也不會有好下場!!”
“我就、等著、你們一個個的死——”
砰。
小小的一聲,那顆黑色的眼珠在那個人類的手中炸成了一灘黑色的汙水。
毋相忘看著他想要說些什麼,但當他看到那雙帶著笑意和釋然的雙眼的時候,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反而是那個在不斷流血的、身體在逐漸的透明化的青年對著他笑了起來。
“啊……聽說你,走過了五座城池,都得到了血色通緝令……是嗎?”
毋相忘頓了一下然後點頭:“是。”
這青年笑了起來:“那可真厲害。”
毋相忘也笑了起來:“我覺得城主你更厲害。以一人之力乾掉了一個城主,超帥的。”
這青年捂著自己額頭不斷流血的傷口露出了微笑:“嗯,我們都很厲害。”
“不過,現在我大概不能幫助你解決這座城的問題了。我死之前,就想要看看被困在這座城的人類得到解脫,厲害的兄弟,你能滿足我這臨死前小小的願望嗎?”
毋相忘和那雙溫和堅定的眼睛對視著,忽然有些想笑,又有些難以控製的悲哀。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人,也是一個勇敢厲害的人。
如果可能他們一定會成為非常好的夥伴與戰友,但現在看來,他們錯過了十年的時間。
“……放心,這座城的人類,一定會得到解脫的。”
“我用我的小夥伴們保證。”
那青年城主一時間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然後就看到這個青年轉身就向著那邊一直在種蘑菇的幾個特彆的人類冒險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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