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和一乾警員、學校工作人員一起前往了倉庫。

這倉庫背靠著操場,小小的一間,內裡卻是乾坤萬象,什麼都有。

那一排桌子靠牆而立,上麵的墨綠絲絨罩布還沒來得及撤下。

在缺乏光線的倉庫內,不仔細看,那底色幾乎就是純黑的。

罩布把桌子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把最普通的長課桌武裝成了高級的置物台。

林檎戴著手套,輕輕拉拽了罩布的邊緣。

彈性有些差,恐怕是在各種慶典裡使用了很多次。

林檎默不作聲地記住了這一點後,親自動手,把底下裝了滾輪的桌子推了。

掀開罩布,林檎發現每個桌子下都橫向並排焊接了兩根鋼條,上頭壓了兩塊看起來就重量不輕的石頭。

林檎問後勤處處長:“這石頭是……?”

後勤處處長殷切答道:“您看,為著方便搬動,我們不是在桌腳上裝了滾輪嗎?可是要是分量不夠,被人隨便一撞,這桌子不就歪了?”

石頭是壓分量用的,確保桌子不亂跑。

隨即,林檎放出目光,將倉庫好好打量了一通。

倉庫是直通通的一間獨立房屋,內部沒有裝設監控,正門外不遠處倒是有一個監控,監控範圍恰巧覆蓋了倉庫大門。

大門平常是落鎖的,後勤部幾乎人手一把鑰匙,誰來取東西,監控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倉庫內除了一扇大門,就是一個正對大門的氣窗。

氣窗外的一大片區域都是監控真空帶,可氣窗外有一麵黑鐵檁條,焊得細密結實,但凡是年齡超過12歲、身體發育正常的人類,就無法從這裡出入。

監控顯示,事發一周前,並沒有行蹤可疑、目的不明的人士從正門進入倉庫。

等他們將桌子拉入教學樓時,天色已經轉晴,明晃晃的日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灑在走廊上,將絨布上飛舞的細細塵埃照得纖毫畢現。

林檎低頭從桌邊走了一遍,又走過一遍。

他閉上眼睛,把自己代入了那個犯人,耳畔也潮湧似的響起了人來人往的幻音,從一牆之隔的報告廳裡傳來小林和詹森的演講聲,緊接著是如雷的掌聲轟鳴。

當天的倫茨堡大學,是個犯罪的最好舞台。

監控不密集,人員管理混亂,包裝精美的花束也便於掩藏炸·彈。

問題在於,炸·彈客要怎麼在監控底下,公然下手安裝炸·彈?

林檎睜開眼睛,詢問已經開始犯困的哈迪:“請問,那天擺花的兩個學生在哪裡?”

小林和詹森的爆·炸案可以說是驚天動地,想瞞也瞞不住。

他們二人是在結束倫茨堡大學活動的返程路上出事的,這件事必然會追溯到大學,而他們作為慶典工作的實際參與者,也必然要被警方問詢。

其中的女學生第一時間聯係了家人。

經過家人指點,他們兩人整齊劃一地閉緊了嘴巴,不管警方問什麼,都表示要等律師來處理。

現在連未出社會的學生都深諳明哲保身的道理。

儘管還不能百分百確認炸·彈隱藏在花束裡,但那束花也的的確確是可疑。

兩個學生作為直接參與花束分配的工作人員,很難洗脫與這件事的關聯。

要是他們自己不留個心眼,和“白盾”有什麼說什麼,必然會多說多錯。

到時候,他們是真有可能被當做嫌疑人收押的。

現在,由於沒有實質證據,他們被警方要求呆在家裡,輕易不得外出。

兩位學生雖然害怕,心卻不虛。

他們一來沒動機,二來行為坦蕩,三來根本沒辦法搞到CL-30這種級彆的爆·炸物。

他們沒參與,就是沒參與。

林檎去看了監控,再次確認,兩個學生的行動軌跡的確是無可挑剔。

哈迪為了撇清這件事跟美格區的關係,全程在旁做著監控解說,幾乎有了點喋喋不休的意思:“你看,他們的卡片都是隨機插上去的。其他花可沒炸·彈,怎麼能保證裝了炸·彈的那束花就那麼剛巧送到詹森他們手裡?……他們都是本本分分的學生,彆說是炸·彈,這輩子恐怕連槍都沒摸過,沒膽子,沒動機,也沒渠道……”

林檎點一點頭,似乎是認同他的說法。

哈迪剛想要笑一下,就見林檎點了點屏幕,指著一束升級款的花束,發表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言論:“這花看起來很大一捧。”

哈迪一哽。

……這人的關注點真奇怪。

他陪笑道:“他們是特邀嘉賓,用的花束比榮譽校友的標準款要高級一些。”

說著,哈迪把畫麵切換到了會議廳外,拖動進度條。

幾十束花並作一排,離門近的是升級款,都擺在一起,後麵排著是普通款。

對比之下,升級款的花束顯然要更華貴精致一些,且多了幾種花,外麵包著層層疊疊的裝飾用紗。

一枝枝向日葵從邊緣探出頭來,幾乎要讓人看不清底下的包裝紙。

做出回答的哈迪再次看向林檎,想聽他有什麼高見。

林檎用自言自語的音調問:“花怎麼擺得那麼穩?”

哈迪險些絕倒,納悶地想,這姓林的關注點怎麼這麼清奇?

這些問題,哈迪和貝爾都問過後勤處處長。

因此早已回答了兩三遍的處長對答如流:“桌子上有凹槽。”

林檎一挑眉。

他還沒來得及徹底檢查那些桌子。

處長老老實實道:“我們學校每年年慶、講座、活動不少。贈送給嘉賓的東西就是宣傳海報、小禮物,還有花。”

林檎一頷首。

鮮花在這個年代,是一樣風雅的禮品,的確適合送給那些教授學者。

自然的土地被擠占得越來越少,能有一束花擺在家裡,就是難得的好風光了。

不過,如果“送花”是倫茨堡大學人人皆知的傳統,而林檎是犯人的話,也會選擇在花上動手腳。

一旦掌握了事情的某種規律,想要趁虛而入就簡單了。

後勤處處長接著說:“要是買一兩束,那不打緊。萬一碰到年慶,買的花多了,我們就會像這樣——”

他指一指屏幕:“——把花一溜擺在外麵,算是裝飾,拍出來的宣傳照也好看。但就有一個問題,花容易東倒西歪,出圖效果不好。後來大家商量出了個主意,把桌子往下挖出一個個淺一點的凹槽,把花半插進去,就不會倒了。”

林檎心裡驀然一動,抿住唇角,將監控顛來倒去地又看了三四遍。

他不看彆的,單看兩名學生如何來來回回地搬運花朵。

這活就他們兩個做,並不困難。

搬完後,他們拍了張照,離開,全程乾淨利落,沒有多餘的動作。

他們擺花的順序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

給嘉賓的高級花束按順序擺在離門近的位置。

林檎問:“為什麼不可能?”

他又不瞎,那桌麵上明明什麼都沒有!

女學生低低對律師作出一番耳語,聲音控製得很好,語不傳六耳。

這話的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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