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痛得瞠目欲裂,但整個手掌被楔在了桌麵上,連後撤都做不到。

因為他剛才的一聲慘叫,四周漸漸有了騷亂聲。

服務員剛剛還替他們辦過事,親眼見到他們交易順利、“相談甚歡”,此時就有些不知所措,手抵在報警按鈕上,猶猶豫豫地不知道該不該按下去。

劇痛之下,老管家抖如篩糠,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麵前坐的是一對亡命徒,其中一個聽說精神還相當不穩定。

他汗如雨下,開始痛悔自己的不嚴謹。

要是他們聽了自己的話,真耍橫抹了自己的脖子該怎麼辦?

寧灼手掌虛扶著餐刀,放低了聲音,咬字又輕又準:“您沒懂我的意思,我們真不能隨便找人殺。我們和人家沒仇沒怨,人家萬一說我們隨機殺人,是精神病,不把我們送到監獄裡,送到精神病院,那不就不好辦事了?”

老管家滿頭大汗地咬緊牙關,心裡覺得這是十足的歪理,可嘴上一句硬話都說不出來,齒間控製不住地溢出恐懼的呻·吟。

寧灼握緊了餐刀,作勢要旋轉:“您想想看,一會兒見到警察要怎麼說,順便把錢付了——還記得我們約好的嗎?”

老管家懷著無限的恐懼,強忍著哆嗦的牙齒,和寧灼一起念:“現金,輕軌首港站C口A號儲物櫃802,手動密碼746#。”

到時候老管家會派人送,金雪深會派人取。

當然,這筆錢具體是用來買什麼的,送錢的人和收錢的人都是雙盲,誰也不知情。

老管家哪裡敢反駁,拚命點頭,唯恐寧灼再轉動刀柄,讓他吃更厲害的苦頭。

點頭點得太劇烈,他的汗和淚一起飆了出來。

在寧灼對老管家毫無尊老之心地進行威脅的同時,單飛白趁機把一式四樣茶點挨個偷吃一遍,舉起一塊椰蓉糕,送到寧灼嘴邊:“就這個好吃。”

寧灼瞥他一眼,他笑得堪稱天真爛漫,好像是把一顆心都要捧給他看。

他沒說什麼,張嘴接住了這一口甜蜜。

.......

這—刀的效果堪稱拔群。

老管家涕泗橫流地向趕來的“白盾”警察解釋說,自己想要和雇傭兵談一筆私人生意,價格沒有談妥,自己罵了兩句,對方直接動了刀子。

因為茶舍乾的不是乾乾淨淨的活兒,因此監控當然是“壞了”。

有老管家出麵指證,服務員做人證,兩個雇傭兵也沒有反對,他們當然是如願入獄。

老管家之所以敢出來替查理曼辦事,就是因為他雖然職業是查理曼家的管家,可正式身份是interest公司旗下一家娛樂公司的“顧問”,是體麵的B等公民。

因為談薪酬不到位,就當眾攻擊B等公民,這對“白盾”來說可以說是惡劣事件了,甚至不用查理曼特彆從中斡旋助力,審判流程就走得異常快速。

不到七天,寧灼和單飛白就領到了他們的判決結果。

這給查理曼省下了不少的麻煩和繁瑣,對現在焦頭爛額的查理曼來說,可以說是幫了大忙。

查理曼暗暗誇讚寧灼這事辦得漂亮,對象選得也穩妥。

至於老管家花錢買了一刀的這回事,他並不是很在乎。

寧灼他們被判拘役三個月。

因為亞特伯區的幾家看守所人員“恰好”同時滿員,他們被就近安排進入監獄,單獨占據一個房間居住,不與刑事犯共處。

經過一番潦草的體檢,寧灼他們被一輛小車送入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亞特伯區第一監獄。

寧灼身為雇傭兵,接的單子五花八門,難免會和監獄打交道,對裡麵的條條框框自然是門兒清。

單飛白則是全然的手腳乾淨,沒見識過監獄,進來後便好奇地東看西顧,被寧灼暗暗嫌棄腹誹了一番。

有本事把自己送進監獄的人,好勇鬥狠之流絕對不少。

所以入獄的人,多多少少接受過義體改造。

如果要統一拆下,那對失去了雙腿、雙手和頭蓋骨的人來說未免就太殘酷了。

所以監獄規定,接受過義體改造的犯人需要解除所有義體的武器功能,還需要額外佩戴電擊項圈,方便獄方第一時間對其進行控製。

寧灼提前更換了標準款的義肢,而單飛白的脊柱並未加裝其他功能。

因此兩人順利通過。

因為他們並非重刑犯,獄警對待他們的態度也很是散漫,牧羊犬一樣地領著兩隻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指揮他們自己動手,從自動窗口裡領取自己的衣物、號牌、項圈和特製的洗漱用具。

隨即,他們被帶去了水房,要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潔。

他們入獄的時間是上午9點,並不是洗澡的時間,因此空蕩蕩的水房裡隻有寧灼和單飛白兩人。

獄警曖昧地看了一眼寧灼,覺得這人漂亮得離奇,一副兔子相,恐怕以後在水房裡要成為熱門人物了。

他又看了一眼單飛白,單飛白也正好轉過目光來,對他燦爛一笑。

獄警覺得這人英俊有餘,但笑起來是十足的沒心沒肺相,所以連那奪目的英俊也變得欠揍起來。

為了樹立威信,他按慣例大聲嗬斥了他們幾句,讓他們把自己弄乾淨,禁止夾帶,隨即從溫暖又肮臟的浴室裡離開了。

單飛白低頭,嘟囔:“我還以為亞特伯區的監獄衛生條件能過得去呢。”

在單飛白發表這一番嬌氣的言論時,寧灼正雙手扶著褲腰,將長褲往下褪。

聞言,他嘲諷道:“小少爺,這就叫苦了?”

單飛白隨意將目光投向了寧灼。

一眼看去,他就挪不開了。

除下了自己全部衣物、隻剩下一條內褲的寧灼,腳踝骨線漂亮明晰,往上是修長筆直的雙腿,渾圓肉感的臀部曲線一直延伸進那片薄薄的布料裡。

但這副形狀和弧線堪稱完美的軀體上,覆蓋了大大小小的傷。

有幾條紅傷堪稱猙獰,幾乎讓寧灼看起來像是被撕裂後又拚湊起來的一個玻璃人。

單飛白的目光自下而上地遊移,又快速垂下視線。

他壓抑著一點淺淺的笑意,不無驕傲地想,都是我留下的。

整個銀槌市裡,隻有他能讓寧灼受傷,在寧灼身體上留下他的標記。

但是,美中總有不足。

……寧灼大腿處幾處泛白的刀疤,非他所願。

與此同時,寧灼也在看單飛白。

上一次看到他的身體,是在閔旻的手術記錄裡。

單飛白平時就是一副青春洋溢的大學生模樣,具體的身材要脫下衣服才能看出。

過去那個孱弱得他一條胳膊就能護在懷裡的小家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抽條長高,長成了這樣一株乾淨又挺拔的小白楊。

如果不做雇傭兵,他滿可以去當男模。

寧灼的目光隨意掃過了單飛白的前胸。

單飛白的視線落在了寧灼的大腿。

——由此,他們共同想到了一段遙遠的過去。

那次,是他們在咖啡廳撞車事故後的三個月後。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恩怨在地下世界裡一鳴驚人,直接鬨到了舉世皆知的地步,所以寧灼這次雇主的對頭,直接雇傭了單飛白來對付寧灼。

單飛白儘職儘責地又策劃了一場伏擊。

然而這次他的雇主嘴巴不牢,乾活不乾不淨,手下提前泄露了情報,讓“海娜”提前得知了他的計劃。

寧灼得到情報後,當即暴怒。

痛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作對,寧灼在帶領“海娜”對“磐橋”進行了反包圍後,用了一枚“黑鳥”炸·彈,親手把單飛白炸到重傷。

“黑鳥”是著名的不致死武器,“黑”的意思是“臟”,為的就是讓人傷而不死。

中了埋伏的單飛白身上足足被散射了兩百多片彈片,最深的傷口在右側胸口,破片造成了貫穿傷,險些擦破他的肺葉。

在單飛白的帶領下,“磐橋”的士氣當時正是銳不可當,見他受了這樣的重傷,“磐橋”的那些手下直接紅了眼、發了狠,硬是帶著昏迷的單飛白殺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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