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神泣她還記得不過是數年以前,在夜宴前於禦花園初見他的那一麵,隻覺得這個男人溫和懦弱,如果有人告訴她,這輩子她會願意為了這樣一個男子寧願放棄所有一切,她絕不會相信。這輩子,已經ng費了太多的時間去猶豫不決,為了身上的責任,為了所有身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放棄同他長相廝守的機會,可笑她嘴上說著願為他付出一切,可每一次,都如此殘酷的將他遠遠的拋在身後,自己卻不停地向前奔跑著。終於,他也累了,再也追不上她的腳步,回頭去看時才發現相隔在他們中間的,已是生死。“慕容謙,你說過不論我如何驍勇善戰,在你眼中都不過是是個需要人小心嗬護的姑娘,你說你會永遠在我身邊保護著我,當日我恨你入骨一夜白頭,你忘了在玉棺旁許下的誓言?你說你會用一輩子來恕罪,如今我還活著,你怎麼能死,慕容謙,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麵對以近乎奔潰的沈汐,氣若遊絲的男子啞然無語,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仍感覺有些驚訝。她喚他慕容謙,而不是東臨,更不是嵐雲。壞丫頭,這樣一來,就算他竭力想要騙自己,沈汐愛上慕容謙不過是因為前世瑤月癡戀東臨的緣故,也成了不可能的。她將自己和瑤月分的清清楚楚,也將東臨和慕容謙看做不同的兩個整體,就算沒有前世宿緣,就算她隻是沈汐,對慕容謙的感情,也絲毫不差。事到如今,已很難說清究竟是誰欠了誰的債,愛情本就是一筆糊塗賬,更何況他們這段驚天動地的感情糾纏了已有三世之久。“汐兒,何苦。”“隻要有你,便是不苦的,我想通了,四國與我們何乾,蒼生萬物與我們何乾?黎國是雙月神迦月的責任,不是沈汐的,昆國終有一日會成為齊恪的囊中之物,他答應過我,會做一個最好的君王,沈汐在世間再無責任,所以我陪你一起走。”話音未落,沈汐費力的扶正了慕容謙的身子,盤腿坐在他的身後,淡藍色的光華通過她的雙掌源源不斷地傳送進慕容謙的體內。一直沉默不語的迦月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幻化出火雲劍提劍向慕容謙刺去,然而劍身還未觸及慕容謙就被狠狠地彈開。當迦月聽清沈汐口中所念咒術,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會動用了九天之上的禁術“神寂”,她可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小瑤,你在做什麼!快停下。”眼見沈汐臉色越發蒼白可怖,迦月像瘋了似的用劍瘋狂的砍向結界,可絲毫也沒能撼動分毫。結界中的絕色女子神情肅穆決然,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結界與她血脈相連的兄長漸漸也感覺到了錐心刺骨般劇烈的疼痛。他是神祗,本是不會感覺到任何疼痛的,可身體內部有一股難以壓製的力量正試圖控製他的神智,之前他全力與之抗衡,可沈汐動用“神寂”禁術一事令他暫時地放鬆了警惕,那股力量再次湧了上了。他聽到自己張口說話,聲音卻不是自己的,就在此時,結界中的沈汐竟突然轉頭看向自己。“小小,不要這麼做,我說過我會把幸福還給你,我說到做到。”“映月。”沈汐喉間微微哽咽,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渾身無法動彈的迦月,他的臉與先前猙獰萬分的樣子有了很大的變化,他那一聲小小,更是蹊蹺萬分。迦月這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方才他飲儘映月的鮮血,沒想到將他的元神一同攝入體內,魔族女蘿本就是自鮮血中生長而成,他真是太疏忽了!“我會跟迦月同歸於儘,你帶著慕容謙快走!從此天高海闊,都是你們的家。”映月憑著最後的力量牢牢禁錮住迦月的元神,他主導著迦月的身體抬手將火雲劍架在自己的脖頸上。“你瘋了,如果我死了,你也會一起死。”迦月驚懼地大聲嗬斥道。“小小,你會永遠記得我,記得有一個男人愛你,疼你,為的不是占有你,而是全心全意的愛著,對嗎?”沈汐瞪大了雙眸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柄長劍劃過迦月白皙的頸項,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她透過迦月的雙眸,依稀看到了映月輕揚嘴角,笑著對她說了那三個字。我愛你。他沒有等沈汐回答他最後的那一句話,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他已經知道了那個答案。“小瑤,小,瑤。”迦月頹然倒地,他至死都不相信自己會死在自己的劍下。這一輩子,他隻執著的想要得到一個人,為此樂此不疲地設下一個又一個的陷阱,卻沒想到,有一日會因執念慘遭割頸而亡。能殺死神祗的兵器是不存在的,隻除了用他自己的神力凝華而成的兵刃。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迦月渾渾噩噩了幾千年,看了世間無數的悲歡離合,可從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這樣清醒。“小瑤,你過來。”他用儘全力向沈汐伸出手,後者神情凝重地走到他身前,俯身將手放在他掌心。好暖,好暖。沈汐掌心的溫度傳到迦月手掌,他哭笑不得地握緊了手掌,牢牢握住。“其實,我很羨慕你,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地去付出,而我,卻沒有那樣的勇氣真真正正的愛你一次。幸而,映月用生命教會了我,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所以我想,我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吧。”“哥哥,彆再說了。”沈汐鼻尖發酸,她竭力讓自己不會失聲痛哭,可訣彆在際,怎會逃得過。“映月他,比我聰明。我活在過去,把沈汐和瑤月看做同一個人,而他卻可以把黛曉和沈汐分開,在最後的關頭醒悟,對於黛曉,他有的是如兄如父的疼惜,而對你,才是如假包換的男女之情。隻是我始終想不明白,不過是兩年的相處,為何他就會愛你如此之深呢?我想不明白,但這一次,我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去想,總有一天我會明白的。”聲音逐漸的衰弱,迦月凝視著沈汐的臉,在心中勾畫著她幼時的模樣。大大的眼睛,總是水汪汪的,愛哭,愛撒嬌,又怕疼,總是纏著他去買甜到發膩的糖葫蘆。手腳越發冰涼,他知道自己沒有更多的時間,迦月猛然將沈汐推開,化出利爪徒手抓入自己心口,毫無猶疑地將鮮紅的心臟取出,離開胸腔,在沈汐驚愕的目光中他把心送入了昏迷的慕容謙體內,眼見著後者的臉色漸漸開始紅潤,迦月釋然的笑了起來。他一生做了許多的惡事,臨死還能救活一個人,挽救自己心愛的妹妹一段姻緣,總算值得。“這次換我說,沈汐,我把幸福還給你。”胸前的血洞駭人不已,他說著當日在刑場上映月說過的話,曆史仿佛是在重演,沈汐經曆了這連續的兩次打擊,竟震驚到口不能言。緩緩地閉上雙眼,他覺得從未有過的安逸。“迦月!”女子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呼喊著,她看到他的身體驟然間變成了晶瑩的晶體,隨風而去,什麼也沒有留下。最終的最終,她還是失去了那麼多深愛她的人,看著自己身邊滿地的鮮血,她忽然想起琴煜說過的一句話。他說她是毒,不論是誰碰了,都會死無葬身之地。她曾經恨琴煜說話陰毒,可現在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也許,她不該自私的讓慕容謙再冒這個險。她起身走到慕容謙身前,俯身在他唇上留下一吻,抱起他走出雙月殿。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位黎國最富罵名的女帝黛曉最後去了哪裡,最受爭議的良卿慕容謙又在何方,他們消失在所有的史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