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1)

半個月亮 藍瑪 3612 字 26天前

方舟無意中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和舒喬聯係了,既沒見麵,也沒打電話。關鍵的是,他驚異地發覺,久未聯係竟然沒有太明顯的思念。從前,他始終認為自己一旦失去舒喬便無異於失去了生的價值,現在看來並不是那樣,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這個發現使他心裡難受得要命。對舒喬的那份情,他完全不敢抱任何希望了。與美國通話,商量“辦”出去的問題時,母親莫名其妙的提到舒喬,他當即就跟老太太急了。他不願意再揭這塊剛剛長好的疤。老太太主張他再和舒喬談談,看能不能把她說動,能的話就一塊兒辦了。母親特彆強調,舒喬的爸爸不在了,一個女孩子孤零零的總歸不是個長久之計。方舟衝電話大喊:“死了一個爸爸,她不是又靠上一個爸爸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老太太在另一端叫起來,“那個畫家還不到30歲,你怎麼可以用這樣的稱呼!”“我俗!”方舟哢地壓了電話。忘掉一個自己愛過的女人真是太難了!他想。小奧拓已經賣掉了,買主是李福海幫助介紹的那個。他發現李福海也好些日子神龍不見首尾了。感受著漸起的秋意,方舟傷心地想:也許真的該拜拜了!這個城市不屬於自己。他覺得在走之前無論如何應該見見舒喬,萬事都應該有個了斷。於是他打電話約她。舒喬清亮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感。兩個人在一家挺安靜的小茶室喝茶,窗外是下午慵懶的陽光。他們麵對麵閒聊,感情傷痕所留下的隱痛已不那麼強烈了。方舟甚至大度地詢問“他”怎麼樣。舒喬告訴他——“他”很好,又開始畫新東西了。“該死的,我們家多寬呀!他卻一定要回到那個狗窩去作畫。”“這可能就是所說的藝術家的怪癖。”方舟道。又沉默片刻,他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舒喬趕緊躲開目光:“快了吧,我估計快了。方舟,我已經……懷孕了。”方舟唔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兩個人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情,說得舒喬怪想哭的。方舟遲疑了一下,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舒喬竟沒有勇氣把手抽出來。“舒喬,我可能要走了。這個城市對我已經毫無意義。我知道這種時候再說這種話有些沒意思,可是憋在心裡我會很難受。舒喬,出去以後我會想你的。”舒喬控製不住,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什麼時候……走?”“正在辦,快了。”兩個人慢慢地喝著茶,直到再無話可說才起身走出茶室。兩個人麵對麵地站住了,這是最後的分手麼?不知道。方舟很想擁抱舒喬。舒喬哀求似地低聲道:“求求你方舟,彆這樣好麼!”西邊的天際,一條胭脂色的的火燒雲妖豔地橫臥在遠方……02就在那個殘陽如血的下午,王魯寧和李東娜正式結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當鮮紅的印章咣地蓋在結婚證書上的時候,李東娜禁不住看了王魯寧一眼。在王魯寧貌似沉靜的表情中,她讀到了兩個字——絕望。把小心地結婚證揣進手包,她挽著丈夫走出了辦事處的大門。兩個男孩子呼嘯呐喊地從眼瘋前跑過去,後邊追來一個滿臉淚水的小姑娘。小姑娘罵男孩,男孩抄起石子打過來,哐地打在大奔馳的擋風玻璃上。王魯寧的眼皮跳了一下,竟沒有發火。李東娜把孩子們轟跑了——她比誰都清楚,王魯寧愛這車的程度僅次於愛她。“去轉轉好麼?”她悄聲說,“我來開車。”車子無聲地滑出小巷,拐上了街道。王魯寧沉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李東娜把墨鏡遞給他。他推開了她的手。即將沉落的夕陽映得他臉色微微泛紅,他無聲地攥住她的手。都是聰明人,聰明人一旦找不到出路,顯然是真的沒有出路了。李東娜已從側麵落實了李福海被抓屬實,並且知道他殺了個警察。她找人谘詢可否去探望一下,得到的回答是不行。在候審期間不準許探視。王魯寧勸她不要瞎忙了。開出城區的時候王魯寧說話了:“東娜,把咱們商量好的那步棋走出去吧,我估計我確實到站了!”是的,李東娜比她還明白這個。當然不排除意識中還留有對李福海的一些幻想,但是幻想之所以稱之為幻想,就在於它太靠不住了。李東娜聽說過多少寧折不彎的家夥,在最後關頭尿了褲子!我不負你——那是在自由狀態說的話。現在的事實是,李福海已經徹頭徹尾地欠下3條人命了。魯寧分明看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有一天晚上,王魯寧突然說了一句很宿命的話:“東娜,不知你發現沒有——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即便是煮熟的鴨子也會飛走!”他像哄孩子似地解釋說:李東娜是王魯寧的,跑都跑不了,能在男人走背字的時候嫁給他,這一定是前世修來的緣分!說著說著他哭了。接著回憶到了當年那個自己,尤其是輕易到手的漢王璽,他說:“你看見了吧,太容易到手的東西,最終仍然不是你的。鬨到最後讓你什麼也剩不下,包括卿卿性命!”他又把話題轉向李福海和馮燕生。李東娜再也不忍心聽了。的確,她明白他的意思。李福海怎麼樣,遲早挨槍子兒;而馮燕生呢,曆儘苦難熬過來了——你再也“拿不住”人家了……“東娜,去雀翎湖吧。”王魯寧還是把墨鏡戴上了。李東娜嗯了一聲,加快了車速。雀翎湖,在即將日落時分,遠看過去恍若沉靜的淑女。他們的車子沿著林帶的間隙向前滑行著。李東娜莫名其妙地冒出個恐怖的想法,鬆開離合器,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滑進湖裡——真的,也不失為一個圓滿的結局。雀翎湖,悲劇的始發點,如果再由它作為故事的終點,感覺上竟有幾分妙不可言的哲理。王魯寧突然道:“東娜,你覺不覺得事情本可以是另外一個結果的?你看這湖,多大呀!李福海和杜曉山隻要換一個位置把人拋進去,那兩個撈魚的家夥就撈不到尼龍包了。”李東娜把車子熄了火,儘可能地挨在丈夫身上。她能理解他為什麼會冒出這種異想。的確是,人生中有那麼多不確定性,那怕其中任何一個環節略微偏一偏,事情可能就是另一種結果了。但是如果接受了這個說法,又怎麼解釋王魯寧那萬事皆有命定的說法呢?李東娜發現世間萬物原本是很深奧的,極難參透。“魯寧,”李東娜不想在這類過於空泛的話題上費腦子。她現在想問他一個極其現實的問題。四野寂靜,很適合說話,“聽我說魯寧,我現在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了。因此我覺得我對你負有彆人無法替代的責任。魯寧,事情還沒有完全絕望,至少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做最後的努力。這個事我一直在想,現在我想聽聽你個人的意見。”“我知道你想告訴我什麼,是不是外逃?”李東娜沒想到王魯寧已想過這個了,略感意外。“嗯,正是。你既然想到了,咱們就商量一下。我國外有人,你出去投奔他們應該沒什麼問題。加上現在案子還沒有收口兒,你的所有自由都還在,所以我……”“不!”王魯寧斷然拒絕了這個建議。他弄開車門下了車,向著湖邊走去。夕陽在遠方緩緩下落,餘暉伏在遠山灰蒙蒙的脊背上,慵懶地塗出最後一線嫣紅。王魯寧的肩看上去竟有些佝僂。李東娜默默地跟了上來。兩個人在水邊站住了,一言不發地望著明徹的湖水發了一會兒呆。後來,王魯寧道:“你的心思我懂,我甚至相信出去後能隱姓埋名地苟活下去。可是東娜,我不想那樣,我寧可明明白白地接受法律製裁,也不想再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這幾個月我已經過得夠夠的了——那不是人過的日子!”李東娜想開口,被他的手勢擋住了。“特彆是你剛才說的‘國外有人’。東娜,不可,萬萬不可!我知道,你這些年來的努力,目的就是為了遠離那些人,如果因為我的緣故,使你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我王魯寧死也不會閉眼的。不,我絕不能讓你再回到黑道上去!此事免談。”李東娜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胳膊,慨然而泣。她覺得命運真是太殘酷了,和他們開了個巨大的玩笑——有愛無婚,有了婚姻卻又將失去一切!“自作孽呀,無可恕也!”王魯寧用力地箍了箍她的肩膀,轉身走向汽車。回城的路上,王魯寧平靜地安排了下一步的計劃:首先,在觀望和等待中把手頭的工作從容移交給李東娜。其次是股權轉讓。因為有了婚姻這層特殊關係,股權轉讓實際上已經變得純粹剩下個形式。海天大廈工程李東娜已經很熟悉了,不必多說。餘下的還有董事會內部的一些微妙的關係,王魯寧想找些人談談。說到這兒,二人差不多同時想到了那個叫司徒雷的警察。的確,麵對一大串錯綜複雜的刑事案件和人事背景,能把案子搞得從容不迫、波瀾不驚,直至把你逼入絕境,此人即便是對手也令人心生敬意。“所以我要儘快把該走的棋走掉,做到你上手就能把全盤接過去。”王魯寧目視前方,“我找時間和幾個大股東深談一下,不會有問題的。這些人平時就對你很佩服,整個過程不會有什麼問題。”李東娜無言以對。王魯寧把事情安排到這一步,再說什麼也就不必要了。“池漢章。魯寧,彆忘了這個人!”“忘不了,我就算忘了你也忘不了他!”王魯寧目光突然亮了一下,“東娜,你好像問過我有沒有老家夥的把柄。我也真的動心想過。東娜,我印象裡應該有的,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是個什麼證據了。我的腦子真是壞透了!”“再壞也要繼續想,這太重要了!”李東娜憤然道,“你要是有個好歹,我會讓老混蛋把苦膽都吐出來!”“果然是個大姐大!”王魯寧笑了。李東娜的眼圈又紅了:“魯寧,你覺得咱們要不要搞個婚禮什麼的?”王魯寧想想道:“不搞就不搞,要搞就大搞,你的意思呢?”“搞!”李東娜毫不猶豫地說。王魯寧湊上來,叭地親了她一口,哈哈大笑起來。03在本市市民的印象裡,盛達集團那兩位老總的婚禮絕對是空前的,鬨不好也將是絕後的。一幫中學生像拳擊場的裁判那樣“一、二、三……”地喊著,整齊劃一。他們在數車——奔馳26輛,寶馬9輛,淩誌也是9輛……最不濟的是彆克。浩浩蕩蕩的車隊足足拉出了一裡地,若乾地段的交通都堵塞了。人們遺憾的是無法看見那對“新人”,因為前頭幾輛完全一模一樣的大奔都拉著簾子,感覺上既高貴無比,又有幾分不可言表的神秘。其實,人們不可能知道,“新人”根本就不在任何一輛車裡。在車隊招搖過市的時候,他們倆正在天外天的一個雅致的房間裡和本市的副市長進行著一場關鍵的談話。其實,這場談話王魯寧原本想安排在婚宴後再說的。他隻是通知他來一下。市領導他們隻請了池漢章一人。鑒於目前的形勢,請彆的領導是絕對請不來的,池漢章不同,他不敢不來。結果有些出乎預料,池漢章竟聲明他不能來!為什麼不能來,心知肚明。李東娜摁下放音鍵:“池副市長,我們今天必須見上一麵,行也得來,不行也得來,我們在天外天醉仙閣等你!”池漢章老老實實地來了。就在大街上的超豪華車隊開往海洋宮的時候,天外天的三個人已談到了拔刀相向的程度。池漢章咒罵二人把事情搞糟了,李福海殺了警察,這等於把脖子伸到鍘刀的下等著鍘——說這話時,一向矜持自負的他完全失態了。李東娜靜靜地看著他發作,直至他說得再無可說了,她才開口:“我問你兩個問題,第一,誰把事情搞糟了,這裡邊好像包括我!”池漢章畢竟老奸巨滑:“你厲害,李東娜!至少他是跑不掉的!”他指的自然是王魯寧。李東娜冷笑道:“這也正是我想問的第二個問題:你,池副市長,跑得掉麼?彆用這種眼光看我,我隻不過提了一個不得不提的問題——你跑得掉麼?”池漢章嘶啞地吼道:“你用不著嚇唬人,我們可以原封不動地退出來!”“還記得那個被槍斃的副委員長吧,他也把贓款退了,照樣崩掉了!”池漢章也冷笑一聲:“好像不一樣吧。我怎麼了?那股票是王魯寧賄賂我愛人的,彆想把屎抹在我身上!”麵對這樣的人,李東娜算明白這世界上為什麼有了“無恥”二字。她凝視著他沒再說話,隨即攔住要和池漢章繼續理論的王魯寧,低沉地吐出兩個字:“滾出去!”池漢章恨恨而去。王魯寧不甘心地瞪著李東娜:“他把咱們害成這個樣子,就這麼放他走了?”李東娜看看樓下開走的那輛奧迪,輕聲說:“他還不知道我是誰,走著瞧吧,我會讓他知道的!噢,趕快收拾一下,該咱們上場了,新郎倌兒!”結婚晚宴把海洋宮搞成了沸騰的海洋,來的都是企業界和文藝界的大小名流;搞了支管樂隊伺候;迎賓小姐是從藝術學校弄來的清一色漂亮妞;保安則一律拎警棍穿製服,停滿幾條街的高級轎車簡直把目睹者鎮了!新郎新娘怎麼來的,誰也說不清楚,直到鼓樂聲起,二人方光彩照人地出現在眾人麵前!燈光頓時閃成一片。風度翩翩的王魯寧走向眾人,很有分寸地揚手致意。美得不可思議的的新娘沒有穿白色的婚紗長裙,穿的是一襲藍色的晚禮服,開胸裸肩,珠光寶氣,高貴而性感!她向所有的客人招著手,燦爛地笑著。幾乎在不覺間,她便成了晚宴的中心。李東娜向馮燕生和舒喬發出了邀請,馮燕生沒來,他讓舒喬給李東娜打來個電話,舒喬說了一大堆“哎呀我們應該來”,“我真不知道李姐今天美成什麼樣”一類的話。從話的內容中,李東娜聽出馮燕生顯然瞞下了一切。她決定找個時間去看看他們,把僵住的關係緩和一下。04池漢章沒來也許歪打正著了,來了反倒不倫不類。有趣的是,池漢章派人送了個大花籃。李東娜明白這既是一種姿態,也是一種暗示。她悄悄對王魯寧說:“你看,老家夥還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王魯寧指縫間托著隻高腳杯,向來客們有一下沒一下地舉舉:“東娜,你絕不能饒過他!”“絕不!隻要你找到他的罪證。”李東娜小聲道,隨即快步地迎著幾位女士走過去擁抱貼臉。可能是氣氛造成的虛假感覺,也可能她真的迷醉在了幸福和快樂裡。一向冰雪聰明的李東娜竟沒有聽出王魯寧這句話的潛在意味!晚宴進行得熱烈而有序,觥籌交錯間他們享受著人們的祝福。辦公室的人根據李東娜的叮囑,專門為大廈工地的工人代表搞了兩桌。被派上來說祝酒詞的小夥子關鍵時候結巴了,費了半天勁也沒把一句話說利索,這反倒給宴會增添了不少喜慶。兩位“新人”一桌桌敬酒道謝,王魯寧很誠懇地表達著對來賓們的謝意。李東娜聽到幾句諸如“過去那些事情還望多多原諒”之類的話,她略感詫異,卻仍然沒往心裡去。幾個常年不見的老校友叫她過去坐坐,他們聊著聊著便把時間忘了,直到司儀招呼大家到舞廳去跳舞,李東娜方才發現“新郎”不見了。她莫名其妙有些慌,但是沒掛在臉上。是不是去衛生間了?她讓辦公室的人悄悄去找一找,人很快回來說:“沒有!”“讓舞曲先彆起,去客房部問問!”客房部也沒見到人。刹那間,李東娜突然慌了。她沉住氣吩咐人們繼續組織晚會,自己則帶了幾個人出了後門。找到幾個保安詢問是不是有人開車走了,保安說有幾個,但說不出是誰。“快去找一輛黑色‘奔馳600’!”她寫了個車牌號遞過去。此刻,她完全從興奮和忘我的狀態中清醒了,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頃刻間使她的血液冰涼。歡樂的舞曲隱隱地飄出來,她陡然發覺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一個人或幾個人完全不會影響什麼的。保安們紛紛回來說,沒見到那輛車,到處都找了,沒有!李東娜扶住環廊前的石柱子,雙腿突然軟了,她強撐著沒有坐到地上。05出事現場是晚上11點多些在市郊高速路59公裡處被發現的——這個時間,距離人們印象中最後見到王魯寧的時間整整1個小時。李東娜回憶了一下,那個時間段自己正在與老同學說話。車子撞在了高速路一個出口的分線墩上,由於力量過猛,前部呈V形凹陷進去。儘管有安全氣囊,人的頭部還是撞碎了前擋風玻璃。據交通大隊技術人員分析,當時的車速至少140邁,幾乎瘋了!交通隊的人向李東娜指出:酒後開車無疑,不係安全帶無疑,沒有死簡直是奇跡。那個交通大隊的頭兒最後問:“他就是今天結婚那個人麼?”李東娜這才發現,動靜鬨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她要大搞是有目的的,想到盛達集團很有可能在某個時候變成焦點新聞,她想在人們的心理上給一點鋪墊。但是,這個鋪墊中絕不包括眼前這一項!此刻,她腦海中隻剩下一個疑團——王魯寧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究竟是一般意義上的車禍,還是……故意的?!“對,我是他的妻子!”李東娜站在醫院急救室外的白熾燈下,臉上因施了淡妝,依然有幾分嬌豔。“新娘。”交警望著她,分明有些惻隱,“但願能救過來。”“謝謝。”李東娜舉止還是那麼優雅。她心想:說不定王魯寧並不希望“救過來”呢。交警詢問了一些出事前的情況,李東娜用最簡潔的回答予與解釋。她發現,在感情麻木過後,心態並不如想象的那麼悲傷。她愛他,可以說愛得深、愛得傾心。隻有這樣的愛,才能在這樣的時刻體驗到什麼叫作——解脫。交警走後,李東娜留了兩個人,讓其他站在門外的人各自回家。她去角落裡抹去了臉上的脂粉,兀自抱著雙肩等在那裡。剛想透口氣,忽然燈光劃過,一輛警車停在了大門側。車上下來的人她認識。記得不錯的話,王魯寧最後提到這個人的時候,使用的是一種讚賞的語氣。司徒雷快步走過來,後邊跟著兩個年輕的刑警。也許這是第一次見他著警服出現,李東娜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司徒雷在他麵前站住了。“有結果麼?”司徒雷望望急救室的門。“沒,沒有。”李東娜也看看那緊閉著的玻璃門,然後看看司徒雷的臉,“司徒隊長,車禍也歸刑警隊管麼?”“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司徒雷叫她跟自己走。二人來到外邊的天井裡,他說:“李東娜,你知道我們不是為了車禍來的。”李東娜垂下頭:“隊長,對於一個處在這種狀態下的女人,您的話是不是有些……有些冷酷!”司徒雷的眉梢哆嗦了一下,道:“對不起,我真誠地向你道歉。不過,死人的事情總是免不了的。不知你注意到沒有,我的身邊也少了一個人?”“哦!”李東娜的心一顫,“你說那個唐……”“唐玲!”司徒雷又瞟了一眼急救室,沒說下去。王、李大婚司徒雷小吃一驚,預感到事情出現了微妙變化。但是王魯寧的車禍對他震動太大了,因為過於意外。當時他正在思索王、李匆忙成婚的目的何在,結果不得而知。隨即得報——王魯寧出事了!如同一個悶雷,劈頭蓋臉地砸在腦袋上。壞了——他想。這一環斷掉,許多迷就解不開了!李福海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馮燕生那頭兒平靜無事;他把最大一個寶押在了王魯寧身上,卻不料……“司徒隊長,唐小姐怎麼了?”李東娜急切地追問。“死在三亞,凶手是你們手下那個李福海。”司徒雷不想多說這個。李東娜呆若木雞。司徒雷朝急救室抬抬下巴:“因此我說我不是為了車禍來的。雖然有些冷酷,卻是大實話。”“不,司徒隊長,我沒有彆的意思!”此後雙方再沒有說話,默默地等候著搶救的結果。心情與目的雖說不一樣,但不希望王魯寧死這一點是一致的。淩晨3點多些,結果有了:王魯寧的命保住了,能否醒來,還要觀察48至72小時。如果醒不過來,便是所謂的植物人了。司徒雷始終注視著李東娜的麵部表情,想捕捉她最隱秘的心理狀態。可是最後他不得不承認,一無所獲。“她比王魯寧厲害多了。”鑽進車子時,司徒雷說了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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