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位於雀翎湖的正西,好山加上好水,是市裡重點保護的一塊自然景區。往山上爬的時候舒喬告訴馮燕生:“你說怪不怪嘿,我這裡生這裡長,居然沒來過鳳凰山。”“不可能吧?”馮燕生很驚異。“真的真的,我爸我媽都是小心翼翼那種人,他們連春遊都不讓我參加,說這鳳凰山摔死過人。”馮燕生拉著舒喬的手沿著窄窄的山路往上走,他們要去的那個小山頭叫望日台,景致極好。大畫板貼在馮燕生的後背上,使他不好回頭麵對舒喬,這倒很適合他現在的心境。上次吃飯,舒喬提到了她父親的那些鏡框,馮燕生沒敢否認那是自己乾的,他知道越否認越可疑。剛剛一驚,接著又是一炸。警察向盛達集團下手的消息,使他覺得大限將至!他打車去盛達集團找王魯寧,決定把事情抖落開了問問,反正事情眼見著包不住了,他不願意再這麼心驚肉跳地活著。可是,最終他沒有邁進那大樓的門。他想到了舒喬,想到事情一旦捅破自己馬上會失去她,他的腳像焊在地上似的再也抬不起來了——是的,兩個人的感情如今已經完全撕扯不開了!想到這兒,他偷偷地瞟了舒喬一眼,正看見舒喬的胸部,顫顛顛的雙乳使他眩暈,他叫了她一聲。舒喬的臉紅紅的,喘息使胸脯很快地起伏著。他用力拉了她一把,順勢把她攬在懷裡。山風吹著他們,使他們沉浸在一種很特彆的氣氛裡,他說:“喬喬你看,那是望日台。高不高?有人從那兒跳下去殉情。據說還不止一對兒。”舒喬孩子似地歪歪頭:“殉情?嗨,燕生,你覺得殉情有意思嗎?”馮燕生笑起來:“去你的吧,你難道真想試試麼?我不奉陪!”他們嘻嘻哈哈地朝坡上攀去,馮燕生想:活著多好!為了這,再難以忍受的痛苦也必須忍受下來。絕不能讓舒喬再受苦了。他們絕沒有注意到,在上山的路上,有一個人在濃密的灌木中兔子似地穿行著。那是李福海。02李福海決定在這裡送馮燕生走,不再猶豫了。馮燕生是最後也是最大的一個威脅,不把他弄掉,今後的日子誰也好過不了。這一點他李福海心知肚明。表姐和董事長不讓乾,他相信真乾了他們也不會怎麼樣。在山裡當過伐木工的李福海,鑽山路簡直像一頭豹子。他確信,得手是毫無問題的。現在拿不準的是有沒有公安局的人暗跟著,他估計公安局會派人盯自己的。不過,感覺上似乎沒有,一路上他都在小心地觀察——沒看見。不可大意,槍子兒是不長眼的。至少,他還不打算把命搭進去。是呀,忠心耿耿地乾,為彆人擦屁股擦到了現在。弄死舒可風,弄死杜曉山,如今再弄死馮燕生,這對他來說也就是一個和三個的差彆,就算把舒喬也搭上,頂多是多一個數兒而已。但是絕對不能把自己搭進去,這是前提!林子靜靜的,一路上沒看見什麼人。背後一兩百米之內同樣沒人,這他有經驗。他騰挪於叢林和灌木之間,眼睛盯著坡上的那對年輕人。二人接吻的時候李福海的心禁不住抖了一下。這是真的——他也不是鐵石心腸。這一帶林子很稠,上邊看下邊不會看見什麼,因此他用不著太擔心被馮燕生發覺。他現在擔心的是公安局的人。這麼想的時候,他在一叢灌木後頭蹲了下來。這是最簡單的一種技巧,你蹲在這兒,找你的人是動的,那就變成你觀察他了。蹲了一會兒,林子裡寂靜如常,他鬆了口氣,起身朝坡上望,馮燕生二人已經上去了。李福海不著急馬上攀頂,太急了不好。看看上頭和坡下,他突然暗笑一聲朝坡下走去。要是有人跟蹤的話,他堅信自己會察覺的。事情必須做的萬無一失!保全自己應該永遠擱在第一位。走下約一兩百米的樣子,確信無人。於是,他甩開方才那條路線,朝著山背方向走下去,他想兜一個弧形摸上去。山路上有一個穿粉褂子的女子,背上背著個旅行包那樣的東西,在埋頭往另一個方向走。李福海側身在一棵樹後觀察著,見那女子彎向了一條小路,根本沒往這邊看。於是他輕輕一竄,沿著草坡朝下而去。山背由於常年日照較差,陰氣較重,山草很快就濕了褲腿。李福海估計不會有危險了,便轉頭而上,目標直插望日台。這時大約是上午11點過一些,如果手腳利索的話,他估計自己12點之前可以“乾完”,然後下到山腳。山腳下有兩條路,一條是通往市區的公路,另一條便是雀翎湖養殖場自修的路,湖在正前方。李福海已經想好了,兩條路都不走,順著山腳繼續往西紮。那是一片絕對不會有人的次生林,長得很亂那種林子,長約1公裡多些。從那裡上公路,乘長途去鄰縣。在鄰縣乘火車北上,在合適的地方下車,再坐返程車回來。圈子儘管兜得大些,卻絕對保險。他連馮燕生墜崖後被發現的最短時間都估算好了。發現者當然是舒喬,時間最快也是下午一兩點鐘的樣子,因為從望日台下到穀底,舒喬這樣的女孩子怎麼也得1個多小時。而那時,自己已坐在開往鄰縣的長途汽車上了。設計得很完美。就像上一次弄掉杜曉山一樣。在距離望日台約100餘米處,他先看見了舒喬。舒喬雙手平衡著身子,腳尖往前探一探的好像要往坡的那頭去。馮燕生喂喂地和她說著話,看不見人,隻能看見一角畫板。舒喬縮了回來,朝馮燕生喊:“嘿,下邊好深呀!”“彆跑遠,小心讓狼叼了去!”馮燕生的聲音。李福海側身靠在山石邊,保持不動。頭頂上的兩個人嘻嘻哈哈說得挺歡,舒喬朝坡下甩出顆石子,問馮燕生想不想吃東西,馮燕生說不。接著李福海看見了馮燕生的後腰,原來他剛才是蹲著在乾什麼。“舒喬,彆鬨了好不好,你坐那兒看會兒書吧,我書包裡有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馮燕生直起來,蜻蜓點水般地在畫板上勾著線。“那本書我看不下去,情調太淒慘太灰色了。有時尚雜誌我倒可以看看。”“沒有。什麼叫時尚我不懂。”“滾,你還不如回到中世紀呢!”舒喬笑道,“哎呀,有螞蟻喂,是一種大螞蟻!”“大驚小怪,那種螞蟻恰恰不會成群結隊。舒喬,你老實坐會兒好不好?”……李福海靜靜地聽著上邊的對話,又順樹梢看了看天。他不著急,在這方麵他是相當沉得住氣的。他聽見舒喬和馮燕生談到了舒可風,說到了什麼相框。舒喬的聲音挺大,馮燕生嗯嗯啊啊的。“知道嗎你,那天晚上我一眼就看見牆上我爸他們的合影翻過來了,鏡框的背朝外,我心想,這家裡鬨鬼了。結果那個鬼原來是你!”馮燕生沒出聲,李福海似乎知道他為什麼不出聲。舒喬又朝山下甩了一顆石子,道:“我爸那人也挺喜歡藝術的,特彆是攝影。什麼時候我把他的寫真集拿給你看。”馮燕生乾乾地笑了一聲:“寫真,是人體寫真嗎?”“你壞!”舒喬叫著笑起來,“你敢再說一句!”“不敢不敢!”馮燕生像嚇著似的,“我隨口說說,我……”“咦,看你嚇的,我隻不過……燕生,我有一種特彆怪的感覺,說了你可彆生氣啊。我覺得你對我爸有一種很明顯的恐懼感,這一點連方舟都看出來了。”馮燕生說:“我不喜歡方舟。”“我知道你不喜歡方舟——可我說的不是方舟,是你!”“我……可能吧。我這人是有好多與眾不同的地方,這是個性造成的,你彆太在意就是了。”馮燕生在調色。舒喬道:“其實我知道,適應一個搞藝術的人需要時間。你們和普通人不同,怪毛病特多!”馮燕生笑笑:“可能是吧。”李福海在下邊聽著這樣的對話,心裡像有一股股寒流掠過。很顯然,馮燕生不但真的有心理障礙,而且做得很笨,連舒喬的眼睛都沒瞞過去。要不是這裡不好打電話,他真恨不得立刻讓李東娜聽見這些。昨晚回城以後的那段時間裡,表姐基本上是沉默的。約馮燕生見麵遭到拒絕,表姐顯然沒受過這個。而馮燕生的拒絕一定使表姐聯想到很多可能,她很少那麼沉默。這時候,上邊的兩個人好像說得有些不愉快了,舒喬離開坡頂東張西望,馮燕生叫她她不理,馮燕生過來哄她,拉拉扯扯地往坡上去。李福海靈貓似地快速竄上幾步,逼近了下手地點。之間不到10米,隻一個翦撲,馮燕生就可以“永彆”了。他希望舒喬能暫時離開一下。此時那兩個人已經不拉扯了,男的攀住女的肩膀往前看。正前方景致很棒,腳下就是那道懸崖。要不要一起推下去!李福海是個果斷的人,想到的同時腳已經抬起來了。距離這麼近,一個衝刺就可得手,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那個背旅行包的女子在山路上似乎走迷了,莫名其妙地又轉了回來,不過還好,她沒注意這邊。03那穿粉褂子的女子是警校射擊隊的學員,神槍手一個。小周一直在暗中追人家,於是司徒雷便想到了她,女孩子叫廖瑩。她當然看見李福海了,她的手已經摸到了槍。收斂架勢,壓低風聲,外勤的目標自然集中在李福海身上,這事交給了小周。小周心細,幾天來李福海的每一個舉動都一筆筆記得很清楚,特彆是他趕去見李東娜並和她一起回來,使司徒雷心裡的內容更加豐富了。司徒雷從未小看過那位“李總”。李福海和馮、舒二人上鳳凰山的事情,司徒雷預感不妙。他讓小周把廖瑩帶上,必要的時候廖瑩可以開槍打腿。廖瑩說沒問題,她一槍就能把李福海撂倒。司徒雷盼著這樣的時刻,他必須有更充分的理由把李福海抓了。到那時候,即便李福海依然死扛著不說,馮燕生那頭也會說的。想想看嘛,一旦遭李福海暗算,馮燕生還會閉口不語麼?不會,司徒雷認為他會說話的。小周在更隱蔽的暗處,一直盯著崖頭上的動靜。他和廖瑩之間用手機聯係,配合得天衣無縫。但是,事情總有不妙……廖瑩突然發現手槍出毛病了,保險打不開了!見鬼,見他媽的鬼啦!廖瑩腦袋上的汗刷地就下來了,她明白這是一個要命的時刻。側目望,李福海正悄悄摸上去,離那兩個人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了!她不顧一切地抽出手槍,用力搬那保險,媽的,扳不動!事不宜遲,廖瑩迅速摸出手機想叫小周。突然,自己的手機先響了,廖瑩大愕,閃身蹲下,手迅速伸進口袋關手機。結果很意外,口袋裡的手機原本是關著的。噢,原來是馮燕生的手機在響。“喂,哪一位?”坡上,馮燕生大聲問。世界上有些事情完全是不可能預想到的,比如馮燕生會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這不但阻斷了李福海的行動,而且等於救了自己一命。廖瑩的保險突然一下好了,感覺上根本就沒壞。可就在這時,上邊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就見馮燕生似乎被電話另一端的什麼人嚇住了,身體突然挺直。他木頭似地聽了幾句,嗯嗯地點著頭,拿畫筆的那隻手像警察維持秩序似地擋著身旁的舒喬。接著他彎下了身子,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一彎一彎地朝手機裡追問著什麼,最後再次直起身子聽……電話裡說的是什麼,基本上可以從這人的形體動作上估出個大概,一定是件連他自己都搞不懂的事情。廖瑩把手機湊近耳朵,順手關了手槍的保險:“小周,估計沒戲了!”因為李福海已經消失不見了——眼睜睜的一個機會,吹了!04電話是李東娜打來的,為了這個電話她整整一夜沒睡。李福海要“做掉”馮燕生,李東娜一言未發,她知道這等於默許了李福海的計劃。但是在最要命的時刻,她突然被巨大的精神壓力摧垮了。她不能再接受新的死亡,尤其是馮燕生。她一早就開始給李福海打手機,可那混蛋把手機關了。李東娜幾乎急死,後來她發現,人在著急的情況下,有時候大腦會“生智”,有時候則相反,木了。她突然發現,為什麼不可以找馮燕生呢。為了這個發現,李東娜一時間竟激動得哭了起來,按鍵的手指控製不住地劇烈發抖。“燕生,你馬上來!彆廢話,不管你在哪兒,馬上來!”她發現這一刻自己是那麼地渴望見到活生生的馮燕生。毫無它意,隻想見到“活生生的”,“燕生,我在好望角等你,咱們那個老地方。”馮燕生可能被她這反常的聲音嚇住了:“李姐,你怎麼了?我正在鳳凰山寫生呢,我一下子回不去!”“那我不管,你必須現在就回來!快回來兄弟,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的真相,趁我現在還想說,快回來你!”馮燕生在電話裡和她爭執著,並且抬出了舒喬:“李姐,舒喬也在,我們出來一趟不容易!”沒等他把話說完,李東娜就叫了起來:“我跟你說的事情和舒喬她爸有關,就是他的事兒!聽姐的話,快回來!”關了手機,她渾身汗淋淋地癱倒在沙發裡。李東娜覺得自己往善良的路上跨了一步,這令她內心欣快極了。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往往會做出更使你走投無路的事——最惡的邏輯就是這樣。自己必須學會適應新的邏輯!或者說,一個人生的大命題——關於生存與死亡的命題!她沒有力氣設想馮燕生如何在舒喬的疑慮和嘶叫中離開了那座恐怖的山頂,更不知道二人一路撕扯下山都說了些什麼。她隻知道不用一個厲害的刺激的理由,馮燕生一定不會回來。於是他脫口說出了“舒喬的爸爸”。她至今不為這應激而出的話後悔,她隻想見到“活著”的馮燕生!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她放平身子望著天花板開始思考。既然抬出了舒可風,就躲不開最要緊的那個問題——舒可風之死。可是又不能讓馮燕生感覺到舒可風的死與盛達集團(或者說與王魯寧)有關——這需要很強的談話技巧和很周密的思維本領。李東娜不缺少這方麵的自信,她知道怎麼談。又躺了一會兒,她起身去收拾自己,失態之後的臉已經沒法看了。她足足描了近1個小時,然後去衣櫃裡挑衣服。就這樣,她光鮮鮮走進好望角酒吧的時候,連門童都驚愕地有些犯傻。一股極高級的香味兒飄過去,小夥子覺得自己快站不住了。他聽見那女人叫了一聲“燕生”。馮燕生坐在他們曾經坐過的那個位置上,一動沒動。李東娜一歪屁股在他對麵優雅地坐下,他仍然沒動。李東娜把小鱷皮包擱在桌子的一角,拿開了馮燕生凝視著的那個小花瓶。馮燕生的眼睛依然凝視著放花瓶的那個位置,直愣愣的。李東娜伸手抓了抓他的頭發,嘿了一聲。馮燕生默默地撥拉開她的手,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地下:“李姐,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們是不是想把我折騰死?”李東娜不急於表白,示意侍者上些吃食,然後摸出打火機點燃了水碗中飄浮的紅蠟燭。她摸出煙擱在桌上:“抽支煙,慢慢說。來,姐給你點上。”馮燕生深吸了一口:“李姐,我現在真的怕你們了,真的!”“所以昨晚上連跟姐說話都老大不樂意的。”馮燕生點頭:“是,就是。原先我很樂意跟你們聊聊,但是現在我真的怕了,怕透了。說了你彆不樂意——姐,我覺得我所有的倒黴事都和你們有關!”李東娜看著他:“這話你可說過了,燕生。”小姐過來擺好食物,低聲問他們要不要音樂。李東娜說:“小河淌水。”舒緩的音樂不久便飄蕩而來,李東娜讓馮燕生吃點東西。馮燕生說了聲“對不起”,便雙手托住了額頭:“李姐,你把我叫回來,有話就說吧。”“我沒話。”李東娜很輕柔地吐出三個讓人意外的字。馮燕生沒事兒,目的已經達到了,“姐昨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被人扔進油鍋裡了,姐心裡不踏實,非要馬上見到你才放心!”馮燕生抬起腦袋,一口一口地用力抽煙:“李姐,你最好彆把我當小孩子糊弄,我說話就30歲了。我可不是回來聽你說夢的。”李東娜當然會解釋的,可她故意沒接話茬兒。馮燕生既已經然活靈靈地坐在眼前,她就不必要再消耗感情了,現在需要理智,需要摸清馮燕生的心理狀態以及所知道的實際情況有多少。畢竟案子發生了一些變化。沉默了大約1分鐘光景,馮燕生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裡:“姐,其實我昨天晚上很想跟你聊聊的。我給你彆墅打過電話,你不在。後來你的電話來了,聲音裡我知道你在路上,而我不想和王魯寧說話,所以……”李東娜點點頭,明白了一些:“事實上當時我是自己一人開車,魯寧去療養了。算了,不說昨晚上的事了。說吧,從現在開始,姐當聽眾。”於是,馮燕生開口就刹不住車了,說得很激動,很酣暢。這分明不是因為疑慮,而是因為憋得太久,積蓄得太多所致。李東娜知道,這樣的傾吐對馮燕生是極其有必要的,比所有的藥都管用。王魯寧要把兩箱東西運到雀翎湖那邊的一個工廠——但他說他臨時改主意了——怎麼就那麼巧,有兩個人晚上抬來一隻裝著活人的尼龍包——將尼龍包沉湖——此後,研討會回來看見《都市晚報》報上的報道——當晚與王魯寧在天外天談話以及王魯寧的解釋——警察的光臨,自己的謊言——如何解釋自己那一天的時間——雀翎湖邊發現杜曉山——破施工工地那一幕,杜曉山摔死在自己眼前……說到這兒,馮燕生盯住李東娜,“李姐,我至今不能解釋魯寧的那個電話,他讓我多留1天,晚上就出事了。沒有他那個電話,我至於沾這一身洗不掉的冤枉麼?”李東娜點頭表示理解,但口氣卻是冷靜的:“我特彆理解你的心情,也特彆理解你如今麵對著舒喬的不良感受,這些話其實咱們在海洋宮那晚上已經說過了。但是我必須為魯寧討個公道。燕生,王魯寧的的確確改了主意,這一點你為什麼總是懷疑呢?”“我……”“是的,我們是朋友,不應該活在懷疑的氣氛裡。”李東娜用語言的氣勢壓住了馮燕生。從杜曉山之死開始,案件自然和盛達集團搭上了線,這一點李東娜主動說了下去,馮燕生反倒變成了聽眾。李東娜基本上原封不動地把近日來警察的一係列行動講述給了馮燕生,聽得馮燕生目瞪口呆。他明白了,舒喬近來接二連三地告訴他案情的進展,原來是有出處的。“燕生,姐姐想和你聊聊,就是因為姐姐心裡也在犯堵懂不懂。我是個女人,我的精神至少比男人脆弱吧。結果魯寧急得犯了眩暈症,我獨當一麵,你說我容易嗎?”馮燕生情不自禁地拍拍李東娜的手背。李東娜用紙巾沾著眼角兒,甩甩頭發說:“沒辦法,再難我也得頂住。幾個億的大工程不是開玩笑的,房子還得蓋呀是不是。所以燕生,我希望咱們不要再纏在那案子上了行不行!行凶殺人的人已經明確了,是杜曉山。破案的事有公安局呢,咱們能不能恢複正常生活,你應該克服你的心理障礙。舒喬不錯,你們倆儘管好下去,不要自己折磨自己了。燕生,姐求你!”話說到這一步,馮燕生的嘴基本算是堵住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歎口氣,都很疲勞的樣子。李東娜為了把事情辦圓,朝過湊了湊道:“姐當然不是叫你回來聽夢的。姐真的想跟你說說舒喬她爸爸的事,我估計舒先生和杜曉山有經濟上的問題。你千萬彆告訴舒喬,不然她會受不了的!”馮燕生驚住,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啊……讓我想想……對,對對。”他敲著桌麵,突然想起了什麼,“李姐,我想起來了,舒喬有一次和我說起她爸爸的事兒,欲言又止,我再問,她不肯說。李姐你聽說了什麼?”李東娜早和王魯寧想好了關於行賄舒可風的事情,於是便順水推舟,決定把舒喬這邊(基本是警方對盛達集團)的疑點圓一圓。她說:“目前隻是猜測,杜曉山在搞建材中有過以次充好的事情,返回來的錢相當可觀。說透了,槍斃都夠了。舒先生是搞質量監督的,杜曉山完全可能用錢去堵舒先生的嘴,舒喬暗示的內容恐怕就是這個。當然,這僅僅是我們的分析。”“哦,也就是說,舒喬她爸爸收了杜曉山的黑錢!”“僅僅是分析,你千萬彆對舒喬說。”“嗯,我知道。可他為什麼要殺舒喬她爸呢?”李東娜擺擺手:“再往下我就不敢亂猜了。燕生。決不可以讓舒喬知道這些,這等於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了!感情這東西呀,經不住折騰!”馮燕生隻剩下點頭了。下邊的內容基本上都是扯閒話了,馮燕生把這一段和舒喬的冷冷熱熱一一講給了李東娜,李雖說大都知道,依然表現得很熱心。她以過來人的口吻叮囑了一些“男人應該注意的事情”,說得馮燕生臉熱心跳的。“燕生呀,你們倆必須從痛苦的漩渦裡走出來,這樣不行。特彆是你!”馮燕生道:“道理我全懂,可是事到臨頭就不行了。比如警察,我現在一聽見他們的動靜就緊張得要死。控製不了!”李東娜心想:可不是麼,自己想穩住的人恰恰是警察想攻破的人。但她仍然覺得今天的收獲是很有成效的,再次把馮燕生繃得過緊的神經鬆了鬆,而且順便把舒可風受賄的內容說了。很好!“我想出去走走,還沒想好去哪兒。”馮燕生果真舒展了。李東娜建議他們去海南島,然後指指桌上的東西說:“來來,把東西吃掉,我下午還要見兩撥客人,快吃吧。”二人吃著,說著,李東娜讓馮燕生什麼時候帶舒喬去她的彆墅玩玩兒,馮燕生答應試試。萬萬想不到,二人吃完東西高高興興出門的時候,卻發現舒喬居然孑然地立在門外,顯然站了不是一會兒半會兒了。馮燕生指著李東娜剛要作介紹,舒喬的巴掌已經擋不住地扇了上來。“馮燕生,原來如此!”一個耳光,打得馮燕生雙眼金星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