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隊這次爆發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口舌大戰,一方是小胡、小杜還有小周,另一方是唐玲和劉曉天。司徒雷是挑起這場“大戰”的人,所以歸不到哪一方,感覺上像個騎牆派。司徒雷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他的老隊長也經常發起這樣的爭論,用來思索下一步的決策,或者尋找工作中的漏洞等等。老隊長在一次抓凶犯中額頭上挨了一土槍,腦漿當場就出來了。雀翎湖的案子說話已有月餘了,進展到這個程度,上頭似乎有些不滿意,市裡池副市長在常委會上敲著桌子問盧局長“還要拖多久”,弄得盧局長抓耳撓腮不好說話。盧局是了解案子進程的,所以一散會就召見了司徒雷,嚇唬他說:再不弄出點兒實在內容,案子隨時可能掛起來。司徒雷告訴盧局:“整出動靜來還不容易麼——不容易的是文火燉肉!”向大家要主意的時候,司徒雷想起了他的老隊長。“說到底現在的問題其實隻有一個。”唐玲聲音挺高,略顯激動,“你們沒發現爭了半天其實是一回事嗎?問題隻有一個——除了馮燕生以外,還能辟出什麼新的突破點嗎?就這。”小胡反駁:“不,我強調的是李福海要不要抓?”小杜和小周一起符合。司徒雷心裡想:問題就在這兒,李福海要不要抓?他說:“爭夠了沒有,你們爭了40多分鐘了,現在容我發表點兒看法行不行。我首先同意唐玲和劉曉天的意見,前一階段為了不驚動馮燕生和舒喬,咱們的動作基本處於無形狀態。現在事情未遂人願,馮、舒二人進入了情感的高溫期,如同前幾天的氣溫。所以,唐玲他們提出新的突破點是有道理的。但是唐玲,你們剛才也說出了小胡他們那個意思,新的破案點顯然沒有。因此小胡提出要抓李福海,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這是除馮燕生之外,很可能更接近案件核心的一個人!你們以為呢?”唐玲不等司徒雷話音落地,馬上叫喚起來,拉開要和他舌戰一場的架勢。司徒雷趕緊打“暫停”手勢:“聲音放低,有話好好說。我僅僅是把你們雙方的意見綜合了一下,你就炸了!”劉曉天半天沒言語,這時說話了:“大家彆爭了。你們沒發現隊長的立場嗎,怎麼說他都是對的。咱們這些笨蛋都上當了!”大嘩,然後慢慢回到了主題。司徒雷道:“所謂的新突破點目前顯然沒有,老突破點還有兩個,一是杜曉山的妻子郭萍,看她還能不能回憶起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二是那40萬賄賂款,經濟處的人覺得事情不一定好辦。理由是,此案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過的,40萬元那麼大的漏洞絕對不可能留給咱們,但是不排除有奇跡發生——這話跟沒說一樣。說到底,老突破點眼下最有價值的還是馮燕生這一頭。你們剛才爭論的時候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擺出來你們聽聽——”他故意停在這裡,抽煙,喝水,把味兒嘬得足足的:“我想到了一個小細節,或者說小疑點,你們聽聽。這馮燕生和涉案的其他人是不是有些不同,其他人大大小小都和海天大廈能沾點邊兒,有評估師,有承建方,有搞材料的,有集團辦公室的,都和那個項目有關係。大膽引伸的話,市裡的某些領導也是項目的主管上級,唯獨這馮燕生的身分特彆,和任何有關人員無親無故,也沒有業務上的任何聯係,一個畫家……孩子們,一個畫家呀他僅僅是……”孩子們大眼瞪小眼盯著他看,唐玲拿起粉筆在排班用的小黑板上寫了“畫家”二字,然後假惺惺地打了個大“?”號。司徒雷過去,把?號塗掉,換成了“!”號,並用粉筆敲著黑板:“我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這個疑點,你們腦子裡都要裝進這個疑點。既然疑點成立,我們就沒有理由忽略它!”唐玲道:“隊長,你是不是說,一個畫家卷進殺人案是反常態的?”“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要邏輯上成立,任何人卷進案子都可以說得通。我這裡強調的是,馮燕生在我們無數次分析中,都不應該是舒可風之死的第一謀殺者,他的涉案具有十分突出的偶然性。那麼請問,主要涉案人為什麼不避開他的小屋、他的小木船、甚至他的雀翎湖——總之,為什麼要讓他卷進來呢……”話音未落,嘩聲頓起!劉曉天大喊:“果然他媽一塊老薑!”“這個疑點你們慢慢琢磨。下麵說說另一個話題,就是小胡他們強調的抓不抓李福海的問題。你們怎麼想?”大家沒話了,抓還是不抓?這裡頭的奧妙多了——嚴格地說,城南養鴨場附近找到的幾塊尼龍袋殘片還不足以成為李福海殺人的實證。就算你把他抓起來,期限內破不了案,最終還得放掉,那樣就被動了。“不抓,難道永遠原地踏步嗎?”小胡心有不甘地朝著天花板喊。“曉天,讓他閉嘴!”司徒雷開始往肚子裡灌茶水,“當然不能原地踏步。我決定,行動從現在開始升溫,必須鬨出點動靜來。動靜懂嗎,要驚一驚案中人,俗話所說的敲山震虎!”唐玲問:“隊長,思路是對的,咱們從哪兒下手呢?”司徒雷指指小胡:“按胡先生的意思,從李福海下手!”“哇,抓!”小胡大悅。02並肩突進,司徒雷和唐玲麵見王魯寧的同時,劉曉天那一頭也下手了。迅速看押了李福海,扣了那輛切諾基。李福海出現了幾秒鐘逃竄的企圖,但很快就不鬨了。車子在東山寫字樓下邊的停車場放著,不在集團大廈。開走的時候,東山寫字樓很多人都從窗口探出了腦袋,因為一幫穿警服的人畢竟是很觸眼的,兩輛警車夾著那輛切諾基鳴笛而去,動靜真的有了。同一刻,司徒雷和唐玲走進王魯寧的辦公室。王魯寧正西服革履地端坐在他的大班台的後麵,麵色凝重。唐玲後來告訴司徒雷,王的樣子特彆像即將被捕的地下黨。司徒雷知道那是裝的,其實他緊張得要命。雙方在沙發角坐下,司徒雷把尼龍包殘片、現場照片、車轍和腳底印模一一擺在茶幾上,像擺撲克牌似的。然後告訴他:我們的人看押了你們集團公司辦公室的李福海,扣押了切諾基車一輛,海天大廈工地那邊也加派了人力,這些情況有必要讓您知道。王魯寧聲色不動,很穩的住的樣子。但兩側的太陽穴上的青筋暴露了一切:“司徒隊長。我早就有過態度了,會不遺餘力地協助警方辦案。但我希望您也彆把我蒙在鼓裡——至少……至少讓我明白這是為什麼。這個要求不過分吧?”司徒雷嘩嘩地收起那堆東西,很客氣地問王魯寧有沒有時間,王魯寧於是看表、敲太陽穴,最後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地問司徒雷是不是要很多的時間。司徒雷說:“不用太多時間,不會影響吃午飯。”王魯寧還是把秘書叫來,讓他安排一下,下午3點以前的所有計劃取消或順延,然後吩咐把李總請來。司徒雷這才知道李東娜是李總,不知道負責哪一塊。李東娜很快就來了,她很熱情的樣子使司徒雷較為欣賞,據說是個見過“世麵”的女人。李東娜問王魯寧有什麼事,王魯寧把情況說了說,說有些事情恐怕要協助一下,希望李東娜陪他同去。“這是應該的。”李東娜真正的不動聲色,“把保衛室的人叫上,都去!”一群人下樓乘警車直奔城南養鴨場,一路無話。唐玲偷偷寫了個字條給司徒雷,條子上有幾個字:胸有成竹嗎?司徒雷把紙條揉了。趕到城南養鴨場附近的叢林時,劉曉天押著李福海已經在那兒了。李福海一看見王魯寧和李東娜就開始亂喊,受了多大冤屈似的。王魯寧看了李東娜一眼,問:“他是……”李東娜道:“他是辦公室的李福海。”李福海又喊了一聲:“董事長!”王魯寧卻已經把頭轉向了司徒雷。警察們都不言語,像看戲的觀眾。王魯寧說:“司徒隊長,您想告訴我什麼?”司徒雷讓小周帶路,去引水渠那裡看了看,地麵上的殘渣還依稀可見。抽出照片讓王魯寧和李東娜辨認,直到兩個人都點了頭。然後一路引導,回到叢林那位置。司徒雷把裝著東西的檔案袋遞給小杜,同時甩了甩腦袋:“開始吧,請董事長了解一些情況——”叢林裡那塊刨開又埋好的地皮沒有什麼變化,地上的印痕卻已淺得看不清了。不過有錄像資料,這一點不會成其為問題。圈好那一塊地方在眾目睽睽之下,司徒雷指指李福海:“他在這裡埋了東西——李福海,沒錯吧。”李福海跳著腳喊:“唉喲,就這點兒事情你們把我們董事長都驚動了……”“閉嘴!”李東娜吼道,“聽著!”司徒雷不讓小杜動手,讓李福海自己下手。李福海瞟了李東娜一眼,走過去開始刨,很快就把那包殘灰刨了出來。司徒雷吩咐他把東西都出來看看。李福海把東西抖落出來。小杜把樣品和灰中的其它東西對比給王魯寧、李東娜看。那二人看看,然後逼視著李福海。司徒雷心想:令人費解,應該把目光投向我才對呀。他咳嗽了一聲,王、李二人嚇了一跳,齊齊地扭過頭來。司徒雷說:“現場落實,免得到時候不承認。董事長,還有李總,李福海埋藏的這些殘灰,經驗證,與舒可風被害案中的那隻尼龍包是同一種東西。我們想請二位了解的就是這一點。”王魯寧和李東娜表現得“大驚失色”。“把李福海銬起來吧。”司徒雷聲音平淡地說。而後湊近唐玲的耳朵,“照說的辦,向舒喬通報一聲!”03唐玲的電話打來的時候,舒喬正對著鏡子修眉毛。方舟被氣得快死過去了,靠在沙發裡看著她的後背。舒喬坐在鏡子前的後背十分雅致,肩部和臀部構成的曲線真是無可挑剔的美。舒喬擱下鑷子,又拿起了眉筆:“方舟,你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去吧,我說過了,我不用你陪。”話剛說到這兒,唐玲的電話來了。舒喬愣了一下,啊地想起了那個女警察,她很喜歡唐玲:“喂,你好呀,真沒想到你會來電話……我呀……沒事兒乾。咳,無所事事唄。男朋友,彆提了,我們恐怕不行了……噢,沒事兒沒事兒,我信口胡說呢!我們很好。真的很好!”唐玲的聲音略微壓低了些:“舒喬,你父親的案子可能要有突破了,我們發現了一些重要線索。”舒喬那調皮的樣子馬上收斂了:“重要線索?什麼線索,快說給我聽聽!”“不行,舒喬,這是偵察紀律。我能告訴你的隻是一句話,彆泄氣,你爸爸的事會弄清楚的,你一定要有信心!拜拜!”唐玲的電話掛了,舒喬攥著話筒半天沒放下。方舟的怒氣不見了。他聽出了意思。“怎麼了,喬喬?”方舟走過來看著她。舒喬啊了一聲,朝方舟道:“我爸那案子有線索了!”“什麼線索?”“她沒說,說是偵察紀律。”說到這兒,她突然發現對方舟過於熱情了,於是板下臉道,“嗨,可以了吧。你什麼都想知道,有必要麼?你已經纏了我快兩天了,我都快煩死了。求求你彆乾擾我的生活了行不行!馮燕生會回來的。”方舟傷心地說不出話,舒喬也無心修飾,開始找出門的東西。方舟問她乾嘛,舒喬道:“我要去找馮燕生,你把我們攪成這個樣子,差不多了吧!”這句話使方舟很受傷,他氣惱地說:“喬喬,你知道你這句話多傷人嗎?我可以走,我可以再也不來了。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引狼入室。那家夥的行為很古怪呢,你沒發現那些相框……”舒喬抖了一下,突然爆發起來似地大叫:“還不快走!”說完頭也不回地破門而去。方舟痛苦地搖搖頭,替她把門鎖好,走了。路上,方舟的車又尾隨了她一陣,舒喬憤怒地鑽進了小巷,這才將方舟甩掉。她傷心透了,她認為第二次破壞她和馮燕生的就是方舟。兩個男人為她而戰,按說應該得意,可舒喬心裡留下的卻是苦澀和不解,這一點主要來自於馮燕生。許多事情是不可以聯想的,思想一旦泛化,事情往往就變得很可怕,很難解釋了。舒喬想起了第一次那事,想起了馮燕生因警察的一句話就久久不見麵。那是一句“搞創作”就能搪塞的嗎?這次就更明顯了,毫不解釋扭頭就走……是的,確實有一絲可以稱之為“可疑”的東西在她心中若隱若現地存在著。方舟讓她注意家裡的照片和相框,舒喬方才驚異地發現,翻過來的不僅僅是牆上那個父母的合影。在臥室裡,床頭櫃上那個小鏡框翻扣在兩本雜誌的下邊,客廳裡的同一張照片,也翻扣著,在茶幾的下格。爸爸書房寫字台上那個攝於倫敦白金漢宮前的得意之作居然也扣翻了,書櫃裡還有兩張照片……舒喬真的驚住了。她記得當時自己的樣子令方舟不安起來,她無法弄懂這是為什麼,百思不得其解。方舟在旁邊喋喋不休地窮分析,越說越離譜,越說越不懷好意。最後,他居然扯到心理障礙上,舒喬一通發作把方舟轟跑了。她希望馮燕生來找自己,結果又出現了第一次同樣那種情景。這一次,舒喬沒主動去電話,她想看看馮燕生究竟能扛多久——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知道馮燕生對自己的愛不是一般語言可以形容的,絕非一個打上門來的方舟可以輕易動搖。結果該死的一直沒有電話來。如若不是爸爸的案子有了進展,她會繼續咬牙堅持不理他的。在馮燕生家前邊的小鋪子處,她給馮燕生撥了電話,還好,這家夥沒有不理,她大聲命令:“馮某,你馬上下樓,咱們有賬好算的!我在郵電局門口等著你,把我曬黑了你可要承擔一切責任——快點兒!”不到3分鐘,馮燕生出現了。遠遠走過來的樣子使舒喬發現他比想像的還高一些,肩頭端著,充滿故事片中西部牛仔那種特可笑的憂鬱。臉腮的顏色青乎乎的,胡茬兒冒出來不少,頭發亂得可恨以極。他走到近前,看著舒喬,然後把五指插進亂發裡撓了撓。忽然,她很粗魯地把舒喬整個兒地摟進懷裡,用力擠了她一下。然後很粗野地親了親她的腦門兒:“走吧,我們去吃牛肉拉麵。”舒喬說不清為啥,一下子就快活了,變戲法似的。她讓馮燕生摟住她的肩,二人粘粘糊糊地往街對麵牛肉麵館走去,感覺上不象一對情侶,更像是兩個久彆重逢的老友。往杯裡倒啤酒的時候,馮燕生很生動的愴然一笑,很短很苦的那種:“喬喬,真累,咱們倆。瞧你瘦的。”舒喬朝他擠擠眼:“是不是看上去楚楚動人。”馮燕生望著她,點頭:“嗯,還真是。我可以抽支煙嗎?”“抽吧,彆太厲害就成。”舒喬抓起打火機,沒等馮燕生掏出煙來就把火摁著了,舉在馮燕生的嘴前頭等。馮燕生吸上煙,眉頭皺著,瞟了一眼窗外。中午,熱辣辣的。街道上的人和車都不多,他忽然無心無腸地說:“舒喬,咱倆的緣分沒的說,可你覺得……咱們走得到頭嗎?”“無所謂到不到頭,不到頭各自走人就是……嗨,你什麼意思?”她尖銳的叫聲引來好幾對目光,她用筷子敲了馮燕生一下,“有病呀你!”馮燕生嘿嘿一笑,眉頭舒展了一些:“逗逗你,你還當真了,麵來了!”兩大碗牛肉麵擺上來,馮燕生把舒喬碗裡的麵挑了兩筷子到自己這邊,又把自己碗裡的牛肉夾給舒喬兩塊,舒喬很幸福地托著腮幫子看著,突然小聲說:“馮燕生,你老實說,是不是那個楊亞尼又來纏過你,又借宿了吧?”馮燕生呼嚕呼嚕地吃著麵,道:“真讓你說著了,她來過,而且真的想住一晚上,但是讓我毫不客氣地轟走了。不信你問問我的鄰居,他們說我當時的樣子跟瘋狗似的。”舒喬哈哈大笑,又突然收住,詭秘地凝視著他:“既然如此,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為什麼說我們走不到頭?”狠吸一口,馮燕生把煙戳滅在煙缸裡:“順嘴打哈哈,你還當真了。老實說,前來尋夫,是不是熬不住了……”舒喬彈了他腦門一下,兩腮熱了:“嗨,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的。公安局的人說,我爸那案子有了進展,線索出現了。”馮燕生舉向半空的筷子停在嘴邊,渾身像過電似地收緊了。還好,他隨即埋下頭把麵往嘴裡刨,又順勢喝了一口湯:“真的,那太好了!”舒喬道:“就是,人死如燈滅——是這麼說吧,人死如燈滅。我本事再大我爸也活不過來了。我隻求事情搞清楚,不明不白的算怎麼回事!燕生,你說是吧!我本來不想理你呢,聽到這消息,一高興就來了。”馮燕生把瓶裡的啤酒倒進杯裡,一氣喝下去半杯:“發現什麼新線索了?”舒喬搖頭聳肩:“這人家不說,強調是偵察紀律。”“唐玲我見過。”馮燕生腦子裡閃過那個女警察的臉,“來,為你爸的案子早日真相大白!”他朝舒喬舉舉杯子。二人碰了碰,一口氣喝乾了杯中之酒。馮燕生說:“你信嗎,喬喬,我最多的一次,一晚上喝9九瓶!”“哇,9瓶啊!”舒喬驚呼。她絲毫沒有覺察出,馮燕生順勢轉移了話題。可是有些話題是躲不掉的,舒喬突然捧著涼涼的玻璃杯小聲道:“燕生,你老實交代,我家的那些鏡框是不是你搞的鬼!”恍若一記悶棍劈頭打下,馮燕生這次到底沒能掩飾住:“噢……這……你聽我解釋!”舒喬沒想到馮燕生會緊張成這個樣子,噗嗤一聲笑了:“你怎麼啦,慌什麼?其實我猜出了你的心思,你……還是你親口坦白吧。”從舒喬的表情上他看出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鬼,畢竟在自己心裡:“我坦白?不不,說說你的猜想吧,說錯了我再告訴你真的。”舒喬探過頭,聲音壓得很低:“我是誰呀,早猜到了——你是怕我的父母看見你如何蹂躪他們的女兒,也就是做賊心虛。”做賊心虛!一點兒不錯,就是做賊心虛!馮燕生心裡涼颼颼的。不同的是,舒喬認為自己奪走了人家的女兒,事實上自己奪走的卻是人家的生命。“啊,聰明人,你真是個聰明人!”馮燕生借著梯子下了樓。舒喬的臉一下子又紅了:“你說你們這些男人吧,唉,不可救藥了!”她舉起杯子和馮燕生碰了碰,很爽地喝了一口,然後抱歉地說:“還去不去鳳凰嶺寫生了?趁我心情好千萬彆說不。”“去去,當然去!”馮燕生像個經曆了大劫的人,後背上全都是汗——還好,劫後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