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插個嘴嗎?”一直沒有說話,垂著頭坐在沙發上的甲斐,突然開口說,“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什麼事?”槍中從椅子上站起來,往沙發那邊走去,“想到什麼就說出來,什麼都行。”“好。”甲斐的一隻眼睛啪噠抖動似的眨了一下,“我在想,住在這棟屋子裡的,真的隻有他們幾個人嗎?”“哦?”“白須賀、的場、管家鳴瀨、留胡子的男人末永,還有在廚房工作的那個女人,她姓井關吧?加起來一共是五個人。中午槍中提出這個問題時,的場說就隻有這五個人,可是,我總覺得至少還有一個人住在這裡。”他的聲音不是很有自信,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到他這句話,一定都在那瞬間倒抽了一口氣。“你為什麼這麼想?”槍中問。甲斐不安定地晃動著視線,說:“我沒有很明確的證據,可是,例如——對了,是彩夏吧?昨天在溫室碰到你們之前,她不是看到那邊樓梯有人影嗎?”“嗯,我跟槍中他們去冒險時看到了,那之前的晚上也聽到了怪聲。”彩夏很嚴肅地回答。槍中儘管點著頭,還是說:“可是,並沒有清楚看到是什麼人,也有可能是白須賀啊。”“你說得沒錯,所以我才說隻是有那種感覺。”甲斐用手按著太陽穴,偏著頭說,“還有一件事也很奇怪,昨天我們在溫室碰到的場時,她端著的托盤上,有一個茶壺跟兩個杯子。”“是嗎?可是,這又能看出什麼呢?”“一般來說,用人不太可能在溫室喝茶,所以,那兩個杯子,其中一個應該是為白須賀準備的,那麼,另外一個呢?”“也可能是的場小姐陪他喝啊,的場小姐感覺上並不是用人,白須賀先生也尊稱她為醫生。”槍中嘴巴這麼說,心中一定也懷疑是不是有“另一個人”存在。因為今天傍晚,他也在溫室看到了某個人影;我也跟他提過我在禮拜堂看到人影的事。“我也這麼覺得。”輕輕梳攏著長發的深月,也開口說,“今天早上我聽到了怪聲。”“第一次聽你說呢。”槍中皺起眉頭看著深月,“什麼時間?在哪裡?”“是今天早上的場叫醒我,叫我趕快下樓的時候。在那邊——前麵走廊往我們房間那個方向的儘頭,不是有扇門嗎?跟通往大廳那扇門的結構一樣,也是毛玻璃的雙開門。”她說的那扇門,是通往第一天晚上鳴瀨帶我們上來時的樓梯。“今天早上那扇門是鎖著的,所以我們所有人都是從大廳那個方向下樓的。可是,就在我正好經過那個門的前麵時,聽到門的另一邊有聲音。”“腳步聲嗎?”槍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腳步聲怎麼了?”“那種腳步聲,很像是腳有問題的人在走路,就是很像拐杖撞擊地麵的聲音,叩吱叩吱,很堅硬的聲音。”彩夏前天晚上說在大廳樓梯平台聽到的,也是“某種堅硬的物體撞擊地麵的聲音”;今天我在禮拜堂聽到的聲響也是。“我想那個人應該是正在爬樓梯,那邊的樓梯不是沒有鋪絨毯嗎?所以我隱約可以感覺到,那個腳步聲好像是往上——往三樓去了。”深月的臉顯得好蒼白,細長的眼睛望著天花板,“我們到下麵餐廳時,除了井關之外,所有人都到齊了,不是嗎?那麼,我聽到的應該是井關的腳步聲,可是,那時候她應該正忙著為我們準備三明治,而且,她也沒有用拐杖。”“不錯,很好的推測。”槍中佩服地眯起了眼睛,“唯一可以反駁的是,說不定她隻有在爬樓梯時需要拐杖,那時候她正好有事上三樓去,就被你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可是,她為我們準備用餐時,還有收拾餐桌時,都看不出來她的腳不好啊。”“嗯,的確看不出來。”“還有一件事,”深月接著說,“今天早上男士們跟著的場去溫室時,我不是跟彩夏、蘭三個人留在餐廳嗎?那時候,我……”“又聽到了腳步聲?”“不是的,”深月輕搖著頭說,“是鋼琴的聲音,非常小聲,所以,聽不出來是什麼曲子。”“是從哪裡傳來的?”“我不太能確定,不過,應該是從上麵傳來的吧。”“可能是在放唱片吧?”“應該不是,中途還停了幾次。如果是放唱片的話,怎麼會中斷那麼多次。所以,應該是有人在某個房間彈鋼琴。”“有沒有可能聽錯?”槍中非常慎重。“我也聽到了啊。”坐在深月旁邊的彩夏說,“聽不出來是什麼曲子,不過,的確是有人在某處彈著鋼琴。”“看來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喔,”名望用手摩擦著尖尖鼻子的下方,把嘴撅成新月形笑著,“深月的觀察向來很敏銳,你最好留意這件事喲,偵探先生。”槍中把眼鏡往上推,低低“啊”了一聲。名望故意嚇人般地說:“不是常有‘禁閉室瘋子’這種事嗎?”他好像不是開玩笑,嘴角雖泛著笑意,眼神卻顯得很認真,“你們想想,會偷偷摸摸住在這種鄉下,一定有什麼原因。山下那些城鎮村莊,對他們的評語不是也很差嗎?”“你是說這個家裡有一個腳不好的瘋子,為了避開世人的眼光,所以躲在這種地方?”“沒錯,說不定這個人就是殺死榊的凶手,模仿殺人這種事,也隻有神經不正常的人才做得出來。譬如說,他以前曾經殺過人,那時候正好響起了《雨》這首歌。”“嗯,就最近流行的異常心理學來看,是很有可能。”這句話聽起來有點不負責任,但是,槍中的表情還是顯得很認真。“看來,隻能再去探的場的口風了。”結果,這件事就這樣告一段落了。我們已經討論過所有“這個霧越邸有第六個人”的可能性,至於這個人是誰,除了名望提出來的意見之外,沒有人有其他意見。“禁閉室瘋子”這一揣測,雖然有點不切實際,但是,在我們目前所處的環境中,還是造成了很大的震撼。我想一定有很多人跟我一樣,眼睛盯著天花板,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跟昨天晚上一樣,大家在9點半左右解散,各自回到房間。槍中叮嚀大家,睡覺時一定要把房間裡的門閂拉上,大家都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