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染宮門(1 / 1)

梁武帝 黃複彩 3231 字 21天前

到了後半夜,竟陵王府的人已是寥寥無幾了。蕭子良打了一個盹,也隻是眨一眨眼的功夫,睜開睜,眼前的“帳內軍主”現在就隻剩下“八友”中的王融、沈約、任昉、謝朓和陸倕了。到底是西邸文學締結的友情,關鍵時刻,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蕭子良一感動,眼淚就滾落下來。年齡最小的陸倕這時已縮在一角睡著了,一綹清亮的口水順著他毛茸茸的唇顎一直流到下巴上。這個少年才子一定在夢中遇到什麼開心的事情,此刻,他正咧開嘴,天真地笑了一下。任昉、謝朓正在複一盤棋,二人小聲地爭論著,似乎對剛剛下完的那盤棋都記得不太牢。沈約捧著一本書,卻是似睡非睡的樣子。隻有王融精神抖擻,在一張地圖上點點劃劃。“元長,真難為你了,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蕭子良說。王融抬起頭看了一下蕭子良,繼續在那張圖上劃著:“什麼也不要說,我們隻管按計劃行事。你看,欲進入雲龍門,必得經過中書省,這是通往東宮的必由通道,到時候,我帶領一百名士兵把守在中書省大門口,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東宮。”蕭子良打斷了王融有些衝動的敘述,說:“其實,您知道,對於繼位的事,我從一開始就並不十分熱衷。我情願遊離於皇權之外,像當年在雞籠山一樣,與你們這些九九藏書當今最有才情的文士們在一起多抄寫幾部經書,多輯錄幾部古人的典章詞籍,這是我願意做的事。”“您錯了,”王融說,“這不過是您的一廂情願。在對方的眼裡,你是一個潛在的敵手,你的存在,本身對他們就是一種威脅。他們不會讓你好好抄寫佛經,不會讓你悠遊詠詩的。這些道理,我說過無數遍了。而且,你該明白,你並不是單個的一人,你的生死,你的利益,牽扯著我們西邸文學派的所有人,這就叫作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是的,王融所說,並非沒有道理,自從當初他們聚會雞籠山後,人們就一直將西邸文學集團當作一個潛在的政治集團。即使是為了當今這些最飽學之士,他也不能束手待斃。“我,似乎考慮得還不很成熟,嗬,還有這份遺詔,會不會留下什麼把柄,讓後人恥笑呢?”“竟陵王,你就是太過猶豫,從現在起,你已不隻是你一人,你的命運,已經與西邸文學集團所有的同僚,包括他們的家人聯結在一起。”王融放下筆,神情中有一絲激憤,這是他慣常的表情。“千秋大業,在此一舉,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嗎?”蕭子良說:“不,我是說,萬一事情敗露,這份遺詔,或許會成為朝廷將我們治罪的一條最重要的證據。”“放心吧,我已經調集了三百名軍士,現在,他們已經被部署在雲龍門、東勝門以及通往東宮的各個大門口,從現在起,任何人都休想進入東宮半步。您請記住,那邊一旦傳出皇上駕崩的消息,必有一場混亂,這時你就立即當眾宣讀遺詔。我再裡應外合,一舉控製整個東宮。”“三百名軍士,可靠嗎?我覺得少了一點。”王融說:“足夠了,再說羽林軍首領們隻會聽從最高指令,等宣讀了遺詔,您就是皇上,他們敢不聽您的?到時候,就不是三百,而是三千,三萬。”“還有那些輔佐大臣們,尚書令徐孝嗣,西昌侯蕭鸞,左仆射王晏,大將軍陳顯達,雖然他們對皇太孫繼位都表示擔心,但他們對於誰成為新的皇上,似乎還是很曖昧。”“那些所謂輔佐大臣,您應該清楚,他們都不過是一些見風使舵的角色,關鍵是我們必須占儘先機,在氣勢上壓住他們。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該進宮去了。”蕭子良猶豫著,忽然又說:“我要不要帶一把劍,或者……”“當然要了,”王融將牆上的一把劍解下來,那劍鞘上鑲著七顆寶石,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為春秋時伍子胥使用過的北鬥七星劍。當年伍子胥過紹關,情急之下,曾將此劍贈予一漁夫,不知怎麼會落到蕭子良手裡。這柄劍昂貴卻並不實用,真打起仗來,並不能派上什麼用場,至多顯示貴族士大夫們高貴的身份。王融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把劍解下,遞與蕭子良,說:“這是家父傳下的劍,它沒有名目,卻削鐵如泥,無比鋒利。現在,我就把它交給您,您請記住,關鍵時刻,這就不是一把普通的顯示身份的配劍,而是一把殺人武器,你就用這武器砍下任何一個忤逆者的頭顱,哪怕他是皇太孫。”蕭子良握著這把劍,自然想起下午父皇將那把劍讓人遞到他手中,聲色俱厲地問他敢不敢用這把劍去殺人,去殺一切可殺之人時的情形。這一刻,他的手不再顫抖,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和機會都已不多。情況萬分危急,如果需要,他就一定要用這把劍去殺人,去殺一切可殺之人。“什麼時候出手,到時候你要暗示我一下。”他將劍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感覺那劍有些沉重。“到時候,如果你聽到我開始吟詠您的某一首詩時,你就可以出手了。”從台城方向傳來三聲更鼓聲,王融束了束腰帶,站起來說:“現在,我們出發吧,陛下……嗬,您看我都等不及了,得提前稱您一聲陛下,我們就等著慶祝又一個王朝的誕生吧。”蕭子良籲了一口氣,神情依然顯得十分恍惚,他瞥了一眼熟睡著的其他人,說:“要不要叫醒他們,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你以為真能指望他們?”王融拍了一下那柄父親留下的劍,“這樣的大事,還得靠這個。等您登上寶座再叫醒他們吧。到時候,任昉會把您即位的詔書寫得文采飛揚,謝朓會為您獻上《賀竟陵王登大寶十章》,沈約會為您製定一整套治國綱領。”“可惜,蕭衍沒來。”“這個家夥,太勢利了。”“叔達,一定有他的難處。他好像不是那種勢利的人,畢竟他是在喪期。”“您就彆指望他了,”王融說,“我需要提前警示您,一旦您登上皇位,第一件事,那就是抑製蕭衍,千萬不要讓他的勢力擴張。他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也是任何一個當今皇上潛在的對手。”“是的,你說過,宰製天下,必在此人。說不定,將來的天下就是他的。”“至少他現在沒有這種可能,”王融說,“這個天下,眼看著就是我們的了。”天還沒亮,但建康城的大街上已開始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竟陵王蕭子良的馬車急急地碾過濕滑的路麵,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響。駛過東大街,駛過德勝門,進入東宮,終於停在了中書省大門前。這是王融的府閣,恰似一道咽喉,鎖住了通往東宮的通道。此時的王融一身戎裝,腰彆一柄長劍,威風凜凜地從馬車上跳下來,他掀開車篷,說:“竟陵王,請下車吧。”車內半天沒有動靜,王融探進身去,經過一夜的勞頓,此刻的竟陵王竟歪倒在車壁上,睡得正香呢。王融厲聲喝道:“竟陵王,千古大計,即在此時,您請進宮吧,末將在此為您護駕,任何人休想靠近奉天殿半步。”在這個特彆的夏夜,在躁動和急迫中夜不成眠的當然不會僅僅是竟陵王蕭子良一人。天還未亮,上朝的鐘鼓尚未敲響,這時,三匹快馬踏著一陣熱風,飛快地向東宮奔來,中間的一位身材修長的年輕人,正是當今皇太孫、鬱林王蕭昭業。蕭昭業平常很少上朝,再加上一夜未眠,此刻,他站在德勝門外,竟然懵懂著,一時摸不清方向。遠遠的,他看到中書省大門口有一些人影在晃動,那是一些士兵,有好幾百人之多,在晨曦的微白中,那些士兵的槍戟閃著點點寒光,空氣陡然凝重起來。蕭昭業的心咯噔一下,他揮了一下手,飛身上馬,與兩個隨從徑直朝通往奉天殿的那道大門奔去,卻被幾把鐵戟擋住,隻聽王融一聲斷喝:“皇上正在傳詔,末將遵命在此把守,任何人不得進入奉天殿。”蕭昭業氣得暴跳如雷,說:“王元長,你睜開眼看看,我是皇太孫,鬱林王,皇上要傳詔,也隻能是傳我,哪有皇上傳詔而皇太孫被拒之門外的?你真的是把豬尿泡當豹子膽吃了?快放我進去!”王融手緊緊按著腰間的劍說:“末將手中的劍隻認得詔書,不認得什麼皇太孫。”蕭昭業幾次想闖進去,都被那些士兵凶狠地攔阻在外,蕭昭業隻急得像陀螺一樣團團打轉。雖然一夜過去,但那地上的暑氣卻依然未經散發,蕭昭業渾身冒著一股股熱汗。他站在那裡,大腦急速地旋轉著,隨即來到奉天殿側的雲龍門。誰知雲龍門也被王融的人馬牢牢把守。現在,凡所有通往奉天殿的大門,都被王融部署的人馬死死地堵住了。蕭昭業再次回到中書省,想著自己是皇太孫,哪有皇太孫從側門進入東宮的道理?中書省仍然被王融的人馬堵得水泄不通。蕭昭業焦急地朝四周望去,希望此時能出現什麼奇跡。然而奇跡並沒有出現,從延昌殿方向傳來一陣呼天搶地的哭聲。他知道,他的祖父齊武帝已經死了,可老東西臨死前竟沒有把繼位的遺詔傳給他。蕭昭業忽然感覺到空前的絕望,一陣頭暈目眩,暈倒在地。令王融沒有想到的是,剛才已經從中書省進入雲龍門的竟陵王蕭子良卻又原路退了回來。原來,東宮的幾道大門被另外一支軍隊把守,蕭子良遭遇到同樣被拒的結果。王融知道,他的對手已經先下手了,隻是,他一時還不明白這個對手究竟是什麼人。等待上朝的官員漸漸多起來,大家都聚集在中書省的大門口,王融趁機大聲說:“東晉以來,八王混戰,十六國大亂,生民塗炭,百姓遭殃。直到永初年間,武帝劉裕代晉建宋,江南社會才有過短暫安寧。然自宋至今七十六年,江南朝代更迭頻繁,北寇趁機來犯,自宋至齊,內憂外患不斷。十一代帝王中,明者少,昏者多,石頭城內,演繹了一幕幕兄弟殘殺,父子相煎的宮廷鬨劇,江南百姓不堪其苦。眼下,百姓呼明君出世望眼欲穿,忠臣欲廢昏立明共輔朝政,現在,武帝已崩,朝內又有奸臣當道,南齊又將陷入新的內亂,在這生死存亡之際,唯有竟陵王能堪此大任。”蕭昭業氣得大叫:“王元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不過擬了幾個破折子無意中被我皇爺爺看中,這才讓你做了一個小小的中書郎,現在你竟然在這裡大談憂國憂民,真不怕人笑掉大牙。”蕭昭業知道,王融隻不過是一個跑龍套的角色,真正的對手其實是他的叔父蕭子良。於是,他將所有的火氣都衝著蕭子良發作了:“竟陵王,你想篡政嗎?”蕭子良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站在那裡。王融忽然吟詠起一首詩來:“托性本禽魚,棲情閒物外。蘿徑轉連綿,鬆軒方杳藹。丘壑每淹留,風雲多賞會。”這是竟陵王蕭子良很多年前寫的一首名為《遊後園》的詩,一首普普通通的詩。誰都不知道王融在這時候吟詠這首詩的用意所在,隻有蕭子良明白。蕭子良伸手握住腰中的那柄劍,他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氣,那劍卻怎麼也無法從劍鞘中拔出來。黑暗裡有人叫著:“竟陵王為人敦厚,又禮士敬賢,若竟陵王當政,是江東人的福氣啊。”齊武帝的七子蕭鏘向來不喜歡二哥蕭子良,寧願侄子蕭昭業接班,便說:“先皇早就於今年三月立皇太孫,立嫡以長不以賢。”蕭鏘說著,又拉了一把身旁的右仆射王晏說:“王大將軍,你說是不是啊?”王晏是有名的官場老滑頭,當然不肯輕易表態,見蕭七爺點到自己頭上,不好再做縮頭烏龜,便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說:“是啊,誰說不是呢?”蕭鏘見王晏模棱兩可,便又逼著吏部尚書徐孝嗣表態。徐孝嗣是典型看風使舵的人,且又膽小怕事出了名,他隻是躲在一旁看風景,也一直沒看出名目來,隻好繼續佯持沉默。蕭鏘有些惱火,說:“隨波逐流,模棱兩可,這種時候都不發話,要你們這些輔佐大臣有什麼用?”偏偏這時候跳出一個人來,這個人是已故老皇帝蕭賾的五弟蕭曄。蕭五爺站在群臣中間尖著嗓子大叫:“現在的問題是,立長還是立嫡?如果立長,我是高皇帝五子,輩分最長,如果要立嫡,那就立長子嫡孫。”這分明就是一個砸鍋的人,他是專門來砸蕭子良鍋的。當然,他也不完全隻是來砸鍋,蕭曄很有才華,會下棋寫詩,據說他寫的詩才氣甚至直逼謝靈運。但這個五爺一張嘴太臊,專門與他的二哥齊武帝明裡暗裡的作對,齊武帝對這個五弟極其討厭,生前沒少整治他,給他一次次地穿著小鞋。蕭曄從來就沒有進入過真正的權力核心。現在,齊武帝死了,蕭曄覺得到了自己該出人頭地的時候了,再者,一個聽話且頭腦簡單的人來做現任皇帝,所提供給自己的機會或許更多一些。蕭曄的這一聲尖叫,的確有了連鎖反應,老滑頭王晏說:“是啊,蕭五爺的話也有道理。”“霜輕流日,風送夕雲。雕簷結綵,綺井生文。四璉合旨,八簋舒芬。”王融一邊吟誦著蕭子良的另一首詩,一邊迫不及待地拔出劍來。就在這時,一陣馬蹄之聲傳來,從遠處飛奔來一支人馬,直朝雲龍門而來。埋伏在暗處的士兵蜂擁而出,死死地堵在那裡,擋住來人的去路。隻見那人揮起劍來,毫不手軟地砍下兩顆人頭。王融回過頭來,那匹快馬已到了眼前,那騎在馬上的,正是已故齊武帝族弟,西昌侯蕭鸞。這是一隻可怕的黑鳥,它蟄伏得太深,不等到關鍵時刻,決不會從自己的巢穴中飛出來。蕭衍所說的“非常之人”終於露麵了,與此同時,蕭子良忽然想起父親所做的那個夢,以及他的兄長蕭長懋曾經說過的話:“怎麼回事啊,我怎麼一見到蕭鸞就特彆反感,這個人太危險了。”奇怪的是,蕭子良對這位堂叔倒沒這麼大的偏見,他隻是勸著他的兄長蕭長懋:“彆把人想得太壞,有時候,感覺並不一定可靠。”王融提著劍擋住去路,高聲說道:“我受皇上命令在此守候,任何人不得進宮。”蕭鸞說:“我受先皇密旨為新皇護駕,中書郎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此攔駕?”王融說:“先皇剛剛駕崩,不知西昌侯所說的新皇究竟是誰?”蕭昭業忽然來了精神:“王元長你聽著,皇上早就傳下遺詔,傳位於皇太孫,我看你是活夠了,居然三番五次攔駕,你就不怕滿門抄斬嗎?“中書郎出身名門,且學貫周孔,窮讀六經,該識大體,顧大局,不要逆潮流而動,否則將追悔莫及,不僅危及自己,更要貽禍他人。”“武皇帝英明,江南百姓剛剛過了幾年太平日子,西昌侯是祖皇高帝堂侄,本是皇室近親,為蕭齊今後福祚計,還望西昌侯把握時局,不要給後人留下罵名。”“先皇當初將遺詔托付我時,囑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公開。現在,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王融早就料到蕭鸞會有這一招,便朝蕭子良叫著:“先皇立下的遺詔分明在一個月前就交於竟陵王,哪來又一份遺詔?竟陵王,趁著大臣們都在,還不趕緊宣讀遺詔?”然而蕭子良愣在那裡,就像是睡著了。蕭鸞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當著所有文武大臣的麵,將那卷黃絹高高舉起,說:“遺詔在此,誰敢不拜?”王融朝蕭子良大叫:“竟陵王,此時不作,更待何時?”“王融,你想犯上作亂嗎?”遠處的德勝門一陣廝殺之聲傳來,兩支人馬正短兵相接,但很快,王融的人馬就被另一支人馬團團圍住,那場力量並不對等的戰鬥頓時就偃旗息鼓了。“先皇遺詔在此,誰敢不拜!”蕭鸞聲如洪鐘,在場的一些老臣疑疑惑惑,不辨真偽,一時都愣在那裡。大司馬王晏終於看出這匹殺出來的黑馬大有來曆,便也合著蕭鸞的聲音叫了一聲:“既有先皇遺詔在此,誰敢不拜?”於是就帶頭跪下來。王晏一跪,吏部尚書徐孝嗣也跟著跪下來,其他大臣都不由自主地跪下來。王融拔出劍來,那劍剛舉過頭頂,隻聽當啷一聲,王融的手臂一陣麻脹,那劍濺出一束火花,還沒等他省過神來,劍已被蕭鸞踏在腳下。這一切發生在一瞬間,快得令在場人全都回不過事來。蕭鸞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展開那卷黃絹,清了清喉嚨,開始宣讀遺詔。“生死大期,聖賢不免,吾行年六十,亦複何恨?但皇業艱難,直待後人。太孫昭業德行日茂,社稷有寄,子良須善相毗輔,思弘正道。內外事無大小,悉與蕭鸞共參懷……”在場的人流著淚,聽完了先皇的遺詔。臨終前的悲情之下,先皇將身後事一一交待:先皇說,皇太孫蕭昭業無論在德還是行上,都越來越成熟,江山社稷委寄於他我也就放心了(一個多麼值得信任的接班人)。先皇說,竟陵王蕭子良,你要好好輔佐皇太孫啊(說到底隻是一個配角)。先皇說,朝廷內外,事無巨細,都要在西昌侯蕭鸞的參與下才能施行(嗬嗬,這才是真正的權重大臣)。此外,遺詔中還將有其他一些重要的人事安排:尚書令王晏、徐孝嗣;禦邊軍旅大臣王敬則、陳顯達、王廣之、沈文季等。最後,又特彆交待皇太孫:你啊,我的孩兒,千萬不要有絲毫懈怠呀。“竟陵王,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蕭鸞聲色俱厲。微曦的晨光中,蕭子良忽然看見一隻巨大的黑鳥淩空飛越,直向他撲來。他終於明白父親臨死前的那個夢了。“一切都是天意啊!”蕭子良默默地念叨了一聲,打了一個寒噤,囁嚅著,終於說:“先皇已經交待得很清楚了,為了國家社稷,子良將儘己所能,做好輔佐大臣。”從奉天殿方向傳來一陣鐘鼎之聲,有人高叫著:“開奉天殿,新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蕭鸞將蕭昭業攬上馬背,在馬屁股上猛擊一掌,那馬朝著奉天殿飛奔而去。緊接著,蕭鸞也跳上馬背,他在那馬肚子上猛踢一腳,那馬騰起四蹄,揚起一陣狂風。王融說:“竟陵王,這就是你最後的結果嗎?”蕭子良站在那裡,默默地低著頭,像是在回憶一樁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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