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認出了那個中國人是當年和他一起上音樂課的富家子弟王樂才,阿炳說:“真沒想到你竟成了日本漢奸!”阿炳當著他們的麵把錢扔在地上,並把頭轉到了一邊……阿珍的病越來越重了。家裡沒有錢抓藥,阿炳拿著藥方發愁,他對阿珍說:“阿珍,你躺著,我還得去拉琴。”“阿炳,小心點兒。”“哎。”阿炳用竹竿探著地,慢慢摸到離家不遠的石橋上坐下,拉起了琴,腳旁放了一個鐵筒子裝路人給的錢。琴聲淒涼而優美,感人肺腑。好心人都往他的鐵筒裡放錢。兩個年輕人聽了,邊走邊說:“拉得太好了,隻可惜埋沒了這個人才。”“唉,都快亡國了,還什麼人才不人才。”這時,一輛汽車停了下來,車上下來幾個日本人和兩個中國人。日本人掏出錢,讓中國翻譯給阿炳,翻譯說:“瞎子,這是皇軍給你的錢,叫你去為他們拉琴。”阿炳把頭轉到一邊,不理。另一個西裝革履,留著日本式胡須的中國人見狀走過來說:“阿炳,還認識我嗎,我是王樂才啊。”“王樂才?”“對呀!”阿炳想起了到學校裡去聽楊平理老師講音樂課時經常嘲笑他的那個富家子弟,便不屑地說:“原來是你,混得不錯嘛!”“當然不錯,告訴你吧,我後來到日本留學去了,現在是為日本皇軍做事,你現在怎麼如此淪落,唉,真可憐。”王樂才走過來,把錢遞到阿炳手上說:“阿炳,我們曾經是老同學,隻要你為皇軍出力,我保你榮華富貴……”阿炳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呸”的一聲,把錢扔到地上,罵道:“真沒想到你競成了為日本人賣命的漢奸!”王樂才罵道:“不識抬舉。”然後悻悻而去。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傾聽阿炳拉琴的一對男女青年看到了。他們走了過來說:“你真了不起。你還記得我們嗎?”男青年說。阿炳疑惑著。“我們是在惠山二泉聽九*九*藏*書*網你拉琴的在北平學音樂的兩個學生。”“啊,是你們,你們怎麼來到這兒了?”“我們後來到日本留學去了。”阿炳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把頭一偏,不理他們。“您彆誤會,我們是愛國的,跟剛才那人不一樣,我們不是漢奸,我們是來采風的。”“噢,是這樣。”阿炳這才把頭轉了過來。“你的琴拉得實在太高趣了,我們還沒有聽到過比你拉得更好的呢!”女青年讚道。男青年又說:“你要是在日本拉一定引起轟動。”阿炳又把頭歪了過去。兩人隻得走了。阿炳受了這一刺激,心中十分憤怒,心想,我還要拉宣傳抗日、鼓舞鬥誌的歌曲,於是他又拉起了《義勇軍進行曲》。曲聲高亢激昂,引得許多行人都圍了過來聽,“拉得太好了!”大家都鼓起了掌。不料,一輛警車開了過來,把阿炳拉了就走。“為什麼要抓我?!”行人們看了都憤憤不平。“唉,這是什麼世道!”阿炳抓去後,王樂才走了出來說:“阿炳你犯了罪。”“我犯了什麼罪?”“你宣傳共黨,詆毀皇軍。”阿炳聽了憤怒地說:“你還是中國人嗎?”王樂才惱羞成怒,他壓著火說道:“皇軍長官喜歡聽你的二胡,隻要你能為他服務,你馬上就可以享福了,不用再到街上要飯了。”阿炳把頭一歪,罵道:“狗漢奸,要拉你給他們拉。”“滾,不識抬舉。”王樂才聽了怒道。於是,阿炳被毒打了一頓後攆了出來。阿炳憤憤地回到了家,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說:“王樂才狗漢奸,你彆以為我會跟你一樣,去當鬼子的哈巴狗。”躺在床上的阿珍聽了,說:“阿炳,不值得跟那種人生氣,彆氣壞了身子。”忽然,阿珍見阿炳的臉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鼻子流著血,驚問:“他們打你了?”“嗯。”阿珍忙穿上衣服,掙紮著從床上起來,倒了一盆熱水說:“快把臉洗了,那王樂才狗仗入勢,真可惡。”正說著,有人叩門說:“阿炳先生在嗎?”“呀?!”阿珍問。“我姓張,她姓李,我們夫婦倆是學音樂的,想見一下阿炳先生。”阿珍把門打開:“你們找阿炳……”那男青年說:“是的,我們早就在惠山二泉見過麵了。”阿炳聽出是那兩個留學日本的學生,便沒好氣地說:“你們找我乾什麼?”“啊,阿炳先生,是這樣的,我們昨天在街上看見你把日本人給你的錢扔在地上,我們非常欽佩,所以來拜訪你。”那女青年說道。阿珍這才說:“進來吧!”兩人被讓進屋,坐了下來。男青年說:“我們雖然在日本留學,但我們是愛國的,阿炳先生,您的琴拉得太好了,是我們在中國聽到的最好的,您要是能夠到日本去演奏,那一定會引起轟動的。”阿炳一聽,臉沉了下來,說:“兩位先生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就不奉陪了。”女青年忙說:“阿炳先生彆誤會,我們隻是感到像您這樣的人才要是被埋沒了,那太可惜了。”阿炳說:“都快當亡國奴了,還什麼人才不人才。”女青年又說:“阿炳先生,您的愛國熱情真讓我們感動。”男青年說:“阿炳先生,您的胡琴拉得太好啦,我們真想拜您為師。”阿炳說:“你們隻要不忘記自己是中國人就行了。”“啊!我們不會忘記的。”兩人忙說。男青年說:“阿炳先生,我們聽說您因拒絕給日本人演奏被打了。日本人不會放過您的,請您多加小心。”“謝謝。”“好,阿炳先生,請保重,我們告辭了。”“走好。”阿珍將他們送到門外。阿珍回屋後,問:“阿炳,你什麼時候認識他們的?”“早了,在惠山二泉,我拉胡琴時遇到的,那時他們是北平的學生,學音樂的。前兩天,在街上又碰到他們了,說是在日本留學,這兩個人還算是有良心的。”阿珍說:“我去給你煮點兒粥,阿菊從鄉下送來的米也沒有多少了。”阿炳歎道:“不讓我去茶館拉琴賣藝,看來日本人是要餓死我們了”阿珍說:“阿炳哥彆急,等我的病好一點兒,我再去煙館幫工,掙點兒錢回來買米。”阿炳握住阿珍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說:“阿珍,謝謝你……”阿珍依偎在阿炳胸前說:“一家人,還說這話。”阿炳說:“阿珍,這碗粥我吃一半你吃一半。”“不,阿炳,你快趁熱吃了,我有,我碗裡也是粥。”阿炳吃了幾口後,用手去摸阿珍的碗,阿珍忙把碗挪開,阿炳生氣地說:“把碗給我。”阿珍隻得把碗給他,阿炳喝了一口,發現是菜湯,便說:“原來你把粥都給我喝了,你自己吃菜湯,難怪你的身體越來越差。來,把這半碗喝了。”阿炳把碗遞給阿珍。阿珍不接碗,她說:“我沒事,阿炳,還是你喝了吧。”“不,你喝,你要不喝,我就生氣了。”阿珍隻得把那半碗粥喝了。阿炳說:“告訴我,阿珍,為什麼對我這樣好?”“不為什麼,我隻希望你把身體養好,將來能不受人欺侮,你的音樂能讓你出入頭地。”“啊,我的好阿珍……”阿炳把阿珍擁在懷裡,深情地說。天剛亮,阿珍就起來了。“阿珍,你要上哪裡去?”“去煙館。”“你身體有病,就彆去了。”“不去怎麼行,不讓你賣藝;我再不去幫工,我們吃什麼?”阿炳擔心地說:“那你千萬不要太累了。”“嗯。”阿珍支撐著燒好早飯,便搖搖晃晃地去上工,臨走,她對阿炳說:“阿炳,你再睡一會兒,飯在鍋裡魎著呢,我走了。”“阿珍,你彆去了。”“不去怎麼行。”“阿珍……”